轰轰轰轰轰——头顶的月光忽然消散,五个玄青色的光团疾速冲下,砸进石苇的天灵盖。
    石苇只觉神识一乱,那五个光团自百会穴而入,随即贯入情骨辟出的五条经脉,在巨力的冲击之下,那些经脉转眼扩充了倍许,散发出炽烈的高温汇入丹田。
    砰——石苇的丹田立即炸了膛,声响之大,完全盖住周遭石壁的崩塌和凄厉的惨叫,伽山的残骸再次被炸上了天。
    又过片刻,璀璨的金光冲天而起,又很快敛去,一切重归于寂。
    良久。
    “我的妈呀,炸死我算了!”
    石苇用力搬开头顶的石头,口喷着土沫子往上爬,好不容易两条腿都bá chu lái,却发现脚底下还拖着一个。
    “刚才的殉爆真够劲儿,毁掉一个位面都够了!”龙骦撒开石苇的腿,连声感叹。
    就在此时,半丈外的石碓里伸出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挣扎着往出爬。
    “去你妈的!”
    石苇看清是郑允,顿时心头火起,不知从哪儿抓过一根短棍,搂头盖脑砸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郑允被硬生生砸进土里,鲜血一下子涌出来,再没了声息。
    “死了没有?”石苇有些拿不准。
    “没死,只是借势遁走了。”龙骦摇摇头。
    “郑允没死,南菱他们也不会死,这么大一堆石头,要怎么找啊!”石苇急躁起来,多年炼煞积攒的定力都被狗吃了。
    “还觉得土灵气别扭?”龙骦问道。
    石苇点了点头。
    “俗话说水滴石穿,湖泊被拘束在土里,岛屿却被水环绕着。”龙骦说道。
    龙骦所言有理,伽山再大也处在海的中央,对于整个荒海,比一粒尘埃强不到哪儿去。石苇决定试一试,遂用心感知周遭的水灵气,不想体内新生的五条经脉又起了反应。
    玄青色的灵光飞速流转,及到了丹田中,便在元婴的周围缠绕飞舞,似有什么渴望。下一刻,元婴缓缓睁开眼睛,两手不自觉地结成一个古怪的法印,与此同时,地底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情骨是青蟠的骸骨,龙溪便是他的精血,老李的判词都应验了!”龙骦乐得合不拢嘴,使劲抓住石苇的衣襟。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图谋”石苇心生疑窦,待要细问,那家伙已化入一片蓝光,回百梦园去了。
    轰——巨大的水柱冲霄而起,其势排山倒海,除了石苇,周遭的一切都被顷刻卷上天。那水柱初始不过数里粗细,转眼便覆盖了万里方圆,喷起数万里高,乱石穿空,纷如雨下,伽山连遭三劫,终于彻底毁灭,消失在苍茫的荒海中。
    一滴水可轻易泯灭,愤怒的大海却是任何生灵的噩梦,龙溪迸射的瞬间,灵海、荒海以及龙海,全都狂暴起来。石苇的情绪化作满眼滔天的巨浪,将天与海结连成躁动的整体,空中到处是乱飞的人影。无论敌我,修为低些的早被震碎仙脉,死于非命,修为高的也人人自危,各种法宝秘术尽出,却依旧自顾不暇。
    坎之威,乃至于此。
    然《白水外经》曾言坚逾精刚,柔可绕指。当水有了思想,他也有温情的一面。
    突然间,某处虚空出现一点宝蓝色的灵光,将一个身影罩住,巨浪便不再侵袭。紧接着,蓝光接二连三亮起,不一会儿已遍布小半个天穹。始鳞、向金、真龙、白犼四族的族人,无论生死,皆被笼罩其中。
    下一刻,大海更加狂暴。
    “南菱,往哪儿跑!”
    石苇在水中从容飞遁,很快接近了一团淡白色的灵光,那股气息令他深恶痛绝,蚀骨难忘。
    青光闪过,那根打翻郑允的铁棍又握在手中,石苇迅速栖近南菱身边,一棍子砸下去砰——护体灵光应声粉碎,南菱挥舞仙剑抵挡,身躯只来得及矮下半尺。棍子磕开仙剑,狠狠砸在他的左肩,整个手臂立时脱臼,南菱惨叫一声,慌忙遁逃。
    石苇直到此时才看清楚,那根棍子就是百钝。如今的百钝早没了棱角和枝杈,看着就像一个没有剑刃的剑柄,它一尺长短,通体纯白,侧面均匀排列着五个玄青色的光点,古怪繁冗的纹饰遍布在光点四周,显得十分精致。
    “继续!敲死丫的!”
    石苇异常兴奋,他对百钝如今的卖相非常满意,也感应得到其蕴含的强大力量。
    咔嚓——南菱的仙剑顷刻断成六七截,百钝余势未消,又狠狠打在南菱的胸口,浊气与鲜血混杂一处,喷出老远。
    “你的身体里有水吗?倘若有,我便要主宰!”石苇又来了精神,那句精心准备的台词缓缓说出,极近小人德行。
    噗——南菱口中的血柱瞬间加粗了一倍,精血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他慌忙运转仙力抵抗,但在这个水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徒劳。
    “是石苇,快救南菱师兄!”
    远处传来翠雯仙子的喊声,转瞬即到眼前,金光爆闪,一柄长刀携万钧之势劈下。
    刺啦啦——刀刃与石苇的身体擦撞出一长串火花,却只将他的衣衫砍成碎片。待布片落尽,石苇的背部只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痕,被巨浪冲刷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几乎同一时刻,郑允等人的仙剑也到了,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数十位通玄修士皆用上全力,但猛烈的殉爆过后,石苇还是好端端的站在那儿,连个伤口也没留下。
    “怪物怪物!”
    郑允的吼声几乎带着哭腔,手掌间剑气纵横,攻击愈发疯狂,却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去。仇敌已练就不灭之身,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不出所料,两道金光闪过,石苇突兀出现在人群中,两手各揪住一名修士的脑袋,当空捏爆。郑允跑得快,早早躲到人群后面,此间灵气驳杂,就此隐遁不出。
    不知何时,天地间腾起淡淡的水雾,随着巨浪沉浮飘荡,石苇可不打算只做徒手捏死人这样的粗活儿,他在荒海中炼制的水毒随着水灵生阵弥散开去顷刻间,仇恨与杀意并行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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