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苇不动声色地收起皮卷,将三人让到后堂的客厅,又命伙计奉上茶来。
    “石师弟果然是有福之人,心魔基一行竟顺利突破了连续瓶颈,真乃我常无宗之幸啊!”贾方敏拽着石苇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
    贾方敏倒并非与石苇相交莫逆,但他此刻不得不激动。从前的樵南三宗,常无宗最弱,而如今不盈门凭空消失,若存阁遭真魔一族袭击,损失惨重,从总体实力看已比常无宗强不了多少。若存阁原有五位炼虚修士,现在一死一伤,能用的只剩下三人,而常无宗这边加上石苇也刚好凑齐了三人,势力的格局已从一家独大变成了分庭抗礼。
    贾方敏就像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太太,细数这些年来的经历。
    当年,若存阁与常无宗遭袭后仓皇逃命,绕着白祖仙域走了大半圈,再取道向北,于去年抵达祭魂山。山北便是凡人的地盘,北上的路再次被堵死。
    在修仙者眼中,凡人要比妖族、魔族更加可怕,他们长期以来与凡人相互仇视,在“五心三气”之下吃了不少苦头。
    “我们正准备再觅出路,却遇到了少晨宗的秦邺华长老,他受朱芸古道友之托,为我们提供了两部传送法阵,可以直通九溪城。”贾方敏说道。
    “朱芸古道友还真是未雨绸缪啊!”石苇笑呵呵地赞了一句,心里已将朱芸古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好几遍,这小子憋坏憋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概在拒魔城的时候,便从柳红莺那妮子口中套出了什么。
    “朱芸古道友与湍泽灵域的大长老沈通有旧,故而休书一封,介绍我们前往投奔。”贾方敏说着拿出一封书信。
    信上无非是些场面话,但令石苇惊讶的是,朱芸古竟然称呼沈通为堂兄。石苇似有所悟,连忙展开那张皮卷细看,同时飞快地将里面的白纸抽走。
    皮卷上绘制了北地的地图,南起九溪城,北至北林仙域,山河灵脉一一用彩笔勾勒清楚。北林仙域位于最北,地域并非最大,却与世隔绝,期间的冰原冻土占去了地图的小半,而隔着冰原与北林仙域遥遥相对的正是湍泽灵域。从山川的走向看,这里是通往北林仙域的必经之路。
    湍泽灵域的东南不远处便是桃山仙域,西南则是望林仙域,寒岭仙域和澄谷仙域也相距不远,期间杂错分布着十余个灵域,以及众多化外宗门,当是邓炯的势力范围。在湍泽灵域的北方,有一片大泽,被朱芸古用红笔画了一个圈儿,那里便是百年后约定的猎场。
    石苇恍然大悟,继而恨得牙根痒痒。朱芸古早已布置停当,将常无宗打发到湍泽灵域,自己则在万啼灵域坐享其成。事成了,两家受益,事若不成,常无宗自会被推出顶雷,少晨宗绝不会伤筋动骨。这些倒还是其次,万一被邓炯的爪牙盯上,事情可就大大不妙了。
    傍晚,朱芸古兴冲冲地赶到常务会馆,还领来了若存阁新任大长老素阳真人,准备共同商议迁徙事宜。不想一进门便被石苇揪住领子,拽进后堂的一间静室。
    “王八蛋,害我是不是?”石苇一手拎着地图,另一只手将朱芸古狠狠撞在墙上。
    “给你的那封信看了没有?”朱芸古狠狠瞪了他一眼。
    石苇迟疑地摇摇头,扔下地图放开手,从怀中掏出那封信。
    信中详细介绍了湍泽灵域的来历,据说其尊主忘尘仙子本就是北林仙域的弟子,在北地也算是超然的存在,故而湍泽灵域虽小,却不是其他势力敢于招惹的。换句话说,即便石苇的身份被识破,只要他身在湍泽灵域,邓炯的爪牙也不敢冒然前去要人。
    “原来如此,这个地方倒是保险得很。”石苇面色缓和过来。
    砰——朱芸古趁机报复,一拳将石苇贴在墙壁上。
    “好极!好极!安排的地方也不错,这要是开店做生意,可赚大发了!”石苇一骨碌爬起来,乐得合不拢嘴。
    “我可告诉你,超远距离的传送阵可不是随意动用的,我这次可是赔上不少脸面!”朱芸古犯不着和这个瘪三动气,见他不还手也就罢了。
    石苇一副狗腿相,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朱芸古就这么成了自己的同盟,连抢夺凤灵鉴的机会都没有,有心直接去问,又怕被联想到望火岭上的事,只好作罢。
    朱芸古当上宗主之后,愈发的明眸善睐,古道热肠,第二天竟然亲自领着贾方敏和素阳真人前往湍泽灵域,与沈通密议良久,至晚方回。
    又过了数日,若存阁与常无宗的第一批弟子赶到,开始依次进城补给物资,再通过另一个传送法阵前往湍泽灵域。
    数十万修士浩浩荡荡,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月。修士和物资可以通过传送阵,飞岛可不行,朱芸古便带着少晨宗的诸位长老,用内天地装载飞岛,分批运走。这期间,朱芸古的许多亲信悄悄混在迁徙的人群中,去了湍泽灵域便再也没有回来,万啼灵域的耳目探听到了一些风声,俞万明却乐得装聋作哑,不予理会。
    相比贾方敏和正虚道人,石苇搬家最为简单,一座三湖岛,三百多名弟子,再把常无会馆里的家当打包即可。贾方敏和正虚道人不过意,便各自挑了十个无关紧要的家族划归石苇的麾下,却遭到了婉拒。
    “师弟呀,你现在贵为常无宗的太上长老,这么点儿弟子怎么像话?听师兄一句劝,前呼后拥才显尊贵!”贾方敏不依不饶,拿着名册往石苇手里塞。
    “师兄太抬举石某了,我重伤未愈,也没什么威严,有几个顺手的弟子带在身边就好,哪来的这么多讲究?”石苇又将名册硬推回去。
    石苇有了五圣仙域,对常无宗这点势力瞧不上眼。此外,宗门仍在迁徙,人心不稳,听说若存阁那边已经因划分势力打得不亦乐乎,死伤多人,贾方敏在此时赛过这么多家族,未必没有试探之意。石苇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也不愿耗时耗力去甄别忠j,于是坚决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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