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谁都不再说话,却也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莫君言转头看了看马上的花染,岁月的磨砺生生将他脸上的锋芒抺去,这些年他虽然没有下山,却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他转开目光,暗暗地叹了口气,道:“兄长,别再做和尚了吧。”
    花染转头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寸草不生”的头顶,“怎么,我这样子不好看吗?”
    “不是,”莫君言语气极淡地道:“要守的戒律太多,太辛苦。”
    花染看了他一会,忽然一笑道:“好啊,反正该破的戒也都破完了。”
    “你又破什么戒了?”后面马车上,了生大师的脑袋从车箱里伸了出来,吹胡子瞪眼道:“我就知道,我一眼看不到你,你就给我出去闯祸。”
    花染回头看了看他,道:“师父破的我都破了。”
    “你……”了生大师将自己这些年破的戒在心里盘点了一下,发现那不是都破了吗?
    一甩手将车帘放下,冲着正坐在那里不语的风老阁主就道:“我就知道,就不能让他俩见面,我这徒弟要是没了,我可找你算帐。”
    风老阁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哀叹一声道:“你以为我那徒弟还能保得住,我找谁算账去?算了,随他们去吧,你以为他们像你我一样,四大皆空,了无牵挂。他们有他们的路要走,不是你我想拦就可以拦得住的。”
    了生大师道:“那可不行,我这一辈子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风老阁主一听不乐意了:“说的好像谁不是就这么一个徒弟似的。”
    要说起来,人这一辈子所缺的运势各有不种,有些人缺桃花运,有的人缺财运,有些人缺仕途运,而他们俩人除了这些运,顺带还缺个徒弟运。当年俩人都想为自己的一身修为找个传人,恰好就遇到一个青年书生。
    说起来那书生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回回考举回回落榜,偏又家徒四壁,实在没有能力撑到下一次科举,于是便抱着一死了之之心,打算找一根歪脖子树告别这无情的世道,不想就遇到了俩个神经病。
    那俩神经病一看到他,就说他骨骼清奇,是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那书生当即就傻了,甚至都怀疑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努力错方向了——或许他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而应该往武学上面发展。
    但是书生只有一个,神经病却有两个,于是两人便为了抢一个徒弟打了起来,一个要传人家绝顶功法,一个要传人家一身掌握的各种毒物。
    那书生大概这辈子都没被人家这样争抢过,也不知哪来的信信,便道:“两位前辈别争了,我都学。”
    于是,俩人便开始教起了一个徒弟。
    其实结果就是……那倒霉书生根本没有练武的根基,也根本不懂得辨毒制毒,于是就这么把自己给……弄死了。
    至于死因,俩人都认为是对方的错。老和尚觉得是被老邪物的毒药给毒死的,而老邪物则认为他是学了老和尚那什么狗屁内功心法,而筋脉大乱而死。
    就这样,俩个本就有着“血海深仇”的人,越发仇上加仇,这些年更是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俩人追着满天下跑了大半辈子,却又因为修为相当,到现在也没能把对方给弄死。
    俩人想了想,又不由都叹了口气:“唉……”
    收个徒弟容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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