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子道,“主人可曾想过,那潮汐逆流倒灌进阴地,理应也进入这阴灵死葬,为何其偏偏不见了踪迹?”
    穆白神色一怔,他并非愚钝之辈,相反,其才思敏捷,经澜沧子如此提点,顿时明悟过来,道,“你是说,那潮汐逆流从入口进来,又从出口出去了,横跨一个空间?”
    澜沧子点头,道,“主人聪慧,老奴所言,正是如此。不知主人可曾听过空间壁垒一说?”
    穆白摇头。
    澜沧子继续道,“这个说法,老奴也仅是耳闻,知晓得并不是很清楚。传闻古圣曾言,一尘一世界,一草一乾坤。在这无数‘界’之间,便以空间壁垒相隔,这薄薄一层壁垒,可能相隔的便是数个世界。或许,站在空间壁垒的这一端,便能清晰看见另一个世界,但其实,这二者之间遥不可及。”
    穆白神色一振,澜沧子这番话,看似说者无心,但却让他想到很多,这,便类似于平行世界。
    澜沧子看了穆白一眼,道,“而这阴灵死葬的出口与入口,便与此类似,其,实则皆在另一界之中,只是却都与这阴灵死葬想通。故而,那潮汐逆流虽看着倒灌入阴地,但其实,其进入阴地,便从那出口流出,根本没有进入这阴灵死葬。若是,能透过空间壁垒,感应到在另一界的出口与入口,便能借此,找到这一界的出口。”
    穆白一怔,凝视澜沧子,此人,除去贪生怕死以外,倒并非一无是处,其适才的这番言语,就是在他的那个世界,都属于极为高深的学问了。
    澜沧子见穆白始终沉默的望着他,有些捉摸不透其用意,便道,“莫非老奴说的有何不妥?”
    “这般说法,可曾有人给你教导过?”穆白收回目光道。
    澜沧子自嘲一笑,道,“老奴一介散修,就是这布阵之术,也全凭自己摸索出来,是故才蹉跎百年,哪有人传授我这些。”
    穆白轻轻点头,藏起眸中异样的神色,道,“那你便去寻找那出口,我给你半日时间。”
    说罢,其就势向地上一坐,默念起吐纳之法,不再理会外物。
    澜沧子看向那白衣青年,心中升起一抹异样之色,此人,他当真是看不透了,其看着年龄并不大,但为人处事却极为老练,这一点,就是各大传承的天之骄子,只恐也难与其相比。
    看了少许,他收起眼中的异色,展手祭出那杆阵旗,向远处走去。
    穆白缓缓睁眸,看向澜沧子的背影。
    澜沧子刚才的那番话,让他想到很多东西,特别是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似乎便与其所言相似,可能两个世界之间,只相隔了一层空间壁垒。
    念及于此,穆白神色陡然一变,喃喃自语,道,“既然有空间壁垒,那可否,会有时间壁垒?”
    想到这里,他脸色陡然变得苍白,眉间也涌上几抹阴郁,如果,时间壁垒也存在的话,那他便很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这个世界,与他曾经的那个世界之间,存在着很多相似之处。
    比如仙庭;比如中土九州;比如相同的时间流速;比如看上去完全相似的太阳、月亮,以及夜晚几乎没有分别的星河——有北斗七星,有模糊的银河,有……
    这些相似点的交织,让穆白产生一种错觉,这个世界,仿如本就是他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只是所处的时间不同而已。
    就像,他可以穿过一层空间壁垒,从外界的阴地进入这阴灵死葬。那他可否便是穿过一层时间壁垒,从他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某个时间点,进入另一个时间点。
    可能是未来,也可能,是曾经!
    根据他当初那个世界的学术研究,当达到某些特殊的条件,人完全可以穿梭于时间长河,就是那人,也曾说过,人类未必不可回到‘诸神时代’!
    如果,他真的通过广寒宫中的那幅壁画,回到了那人所说的‘诸神时代’,那一切便将休谈,很可能,他再也回不去了。
    时间的力量,比起空间更难扭转!
    这一瞬间,无数的画面,陡然从穆白脑海中闪过,一幕幕,一幅幅,便像是将曾经倒放一般。
    最终,一切都凝固在他坐上‘盘古号’,却从未告诉叶韶华他准备去何处的那一瞬。
    在当初那个晚上,他只给叶韶华说过两个字——“等我”,而这两个字,也是他对叶韶华说过的最后两个字。
    “叶子!”
    穆白轻轻闭上眼,良久,在急促的喘息中,他睁开眼,眸中有些混浊,颤唇嗫嚅道,“叶思念,叶思念,你又何必思念,何必,思念……”
    “木苍生,我去大爷!”
    穆白轻轻松开双拳,望天无语,良久,其呢喃道,“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阻我路者,皆斩!时间挡我,我便逆了这时间,空间阻我,我便崩了这世界,总有一日我能回去,让一切重新回到原点!木苍生,你给我的路,我不需要,我的路,自己走!我的道,自己寻!”
    ……
    不远处的一座矮山上,澜沧子望着那情绪彻底失控的白衣青年,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轻松之色,终究,这个人不是没有弱点。
    过去许久,见穆白的神色彻底恢复正常,澜沧子始才抬步走下矮山,来到那白衣青年身边,道,“禀主人,出口已经找到了。”
    穆白回头看了眼澜沧子,眸中的激动之色,已渐渐平复,重新化作淡漠。轻轻点了点头,他道,“带路吧!”
    “是!”
    澜沧子收起眸中的异色,转身向来路走去,走了三十余里,其陡然停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道,“便是此处了!”
    穆白凝神看去,在那山洞之中,竟隐约传来一阵河水流动的声音,而在此地周围,分明便没有流水,河道已经干枯,流水亦枯竭。
    其脸色微微一变,看向澜沧子,那独臂老人忙道,“主人但请放心,老奴有十成的把握,出口便在此处。”
    穆白点头,毫无表情,道,“你,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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