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会议室的走廊上。
    “冷静,副部长,这个时候要以大局为重啊,现在跟朋友圈死磕,局势会彻底失控的,我们已经损失了李军他们,万一朋友圈的人在这时候鱼死网破,我们会出现伤亡不说,万一真的再死几个队长……”
    有听到杨间被当众剪头消息的人已经赶到了走廊这边,拦住了正打算去找方世明拼命的曹延华,开始劝说起来。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鬼画事件,还有杨间,如果他确认死亡,那他厉鬼复苏的问题也要得到处理才行,副部长你现在如果把人都拼光了,我们拿什么去应对这些事情?”
    这些人都不同意曹延华打掉朋友圈的命令。
    “大局为重?”
    曹延华听到这四个非常熟悉的字,只觉得无比羞愤。
    当初他就是这样劝杨间的。
    结果杨间被方世明阴了,至今生死不明。
    当即,他目视着这些挡路的人,吼道:“冷静什么?你叫我冷静?杨间,总部的城市负责人!未来的队长!就这样被朋友圈的方世明当众袭击了,这种情况下,你们竟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让我冷静?!”
    这一刻,他除了感到有些人走茶凉以外,更是对方世明的手段感觉到恐惧。
    这种恐惧不单单是由于方世明的诡异能力所产生的,更是因为眼前这些前来当说客的人。
    如今,这栋总部大楼里,究竟有多少人是被朋友圈渗透了的,已经被朋友圈暗中拉拢的?
    相比起方世明那随手可以捏死自己的灵异能力,曹延华觉得这种来自人心的策反,更为恐怖。
    如果自己真的放过朋友圈这一次,没准将来有一天,当朋友圈利用总部再度做大做强之后,自己这个副部长,就是他们第一个要清洗的目标。
    “副部长,你的情绪激动,我们可以理解,但这件事情太严重了,我们要通知部长,等部长进行决策,这种情况之下,你的命令我们是可以拒绝的,事后你想怎么处罚我都行。”
    这些赶来的人依然在劝阻曹延华。
    曹延华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眯着眼睛,看着这些匆匆赶来,一个个义正词严的总部主管,觉得有些心凉。
    这些人里面,有的可能是受到方世明的要求,专门赶来阻止自己的,也有的可能是天生就是一个软蛋,顺风的时候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坐享其成,出问题的时候又第一个带头妥协。
    毕竟,天塌下来,第一个砸的不是这些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杨间等驭鬼者在曹延华心中的重要性。
    无论这些驭鬼者是不是总部亲手培养的,但至少这些驭鬼者之中的大部分都是在拿命守护自己的城市。
    如果总部在这时候不能挺身而出,带头给杨间讨个公道,那岂不是让这些拿命去守护各大城市的负责人感到心寒?
    “随便你们吧,曹洋,冯全,我们继续走,去平安大厦。”
    曹延华不想再理会这些人,反正只要朋友圈方世明一倒,这些人该怎么处理,都会有后续定论的。
    “杨间已经死了!我们不能再添几个驭鬼者进去了,这种报复性的行动是错误的,副部长,你付不起这个责任。”
    还是有人不依不饶地想要拦住曹延华。
    “艹你妈的,滚开!”
    曹延华终于忍不住了,当众爆粗不说,还一脚将拦路的人踹开。
    那人根本没有想到曹延华会突然发难,也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就被这一皮鞋踹在了地上,捂着肚子,看着曹延华,一脸不敢置信。
    “负责?你跟我谈责任?杨间是拿命去拼,从饿死鬼事件中救出无数市民的英雄,他就这样被人袭击了,现在生死不明,你还在这跟我打官腔,谈责任?”
    说着,曹延华的嘴角都在发抖,通红的眼睛看向一个刚才开口劝阻他的人,手指着那个人:“还有你,吴组长,你要报告给部长是吗?那你就上报吧,再不行你就往军区,往最高级单位上报,大不了我引咎辞职。”
    “但只要我现在还是总部的副部长,我就不允许有人当着我的面干掉我们的负责人,更不用说干掉总部的队长!”
    “你们爱配合就配合,不配合就等着事后清算,我话就摆在这里,要么你们让方世明把我的头也给剪下来,不然他就必须死,杨间的事情必须要给一个交代!”
    “这里是总部,轮不到朋友圈方世明和他手底下的那群资本家说了算!总部代表的是国家,不可能对一个私人组织妥协!”
    此刻,曹延华也是一改之前对待杨间或是众多驭鬼者时的容忍客气模样,展露出了他身居高位的威严。
    他对手底下的驭鬼者千包万忍的,因为他知道,手底下这帮年轻人就算再怎么叛逆,再怎么乱来,至少大方向上还是跟着总部,跟着国家走的。
    可现在,卖命的人莫名其妙被人干掉了,然后一群天天坐办公室的人跑过来劝他,让他顾全大局,不要在这时候去找朋友圈的麻烦?
    开什么玩笑?
    “副部长,你别冲动,这样,你要去打掉朋友圈,我们也可以不反对,但是你就这么点人,会不会太勉强了?”
    吴组长见曹延华的态度如此坚决,再加上他正处在怒上心头,是不可能强行阻拦的,于是便选择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将话题拖延下去,以此希望这位副部长能够及时清醒过来。
    殊不知,已经下定决心的曹延华及时清醒过来,只怕会更加坚定。
    脑子一清醒,原本的愤怒就会转化成思考的动力,然后让他更加为方世明的手段感到惊心动魄,由此更为加深他要打掉朋友圈的决心。
    无论如何,哪怕是拼光了,总部也不可能对朋友圈妥协,一个没有公信力的组织,这无异于是在表明自己没有足够的领导力,那样的话,总部即使掌握再多的人力、物资、情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人不够又怎么样?人家都一巴掌扇你脸上了,你还在那瞻前顾后,甚至还跟他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探讨全局,告诉他你为什么不还手?你是他孙子吗?这么忍让他?”
    气上心头,曹延华也是直言不讳了,一股脑地,什么接地气的粗鄙之语都说出来了。
    “吴组长,你不要在这跟我讲道理,也不要在这跟我浪费时间,我只知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七十年前我们一穷二白,不一样照打不误?七十年后,难道就因为时代变了,就因为敌人更强了,我们就要开始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只求一夕安寝了?”
    国家机器不可能对个体妥协,这是曹延华的底线。
    “说得好啊,曹部长,我都快被你感动哭了,听得我热血沸腾的。”
    忽的,几声鼓掌打断了曹延华。
    “吴组长,谁说曹部长只有这么几个人的?我们不是人吗?”
    闻言,曹延华转过头去,望着眼前的一幕,顿时觉得鼻头有点酸,忍不住拿袖子狠狠抹了抹眼睛。
    身后,七八名刚才还在会议室内的驭鬼者已经走了出来,为首的二人,一个毫无印象,一个肤色蜡黄,看起来栩栩如生,却又不像是真人。
    走出来的不止这些人。
    随着他们走出会议室,还有不少人跟着走了出来。
    空旷的走廊上,一下就站满了身穿国际刑警制服的人。
    这些人里面有男有女,有的脸色灰暗,有的脸色惨白,有的甚至整张脸都僵硬住了,像是一群可怕的死人。
    但是,他们既然在这时候走出来,就意味着他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看起来,要让你失望了,吴组长。”
    曹延华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掷地有声。
    果然,自己的眼睛没有瞎,没有养出一群白眼狼。
    真到要打团的时候,不论身后的这些人出于何种目的,至少,总部还是能够拉起一支队伍的。
    这也不禁让曹延华有些感到胆颤。
    如果自己真的选择了一时的忍让,真的去跟身后这群人去讲什么大局观的话……
    只怕,人心真的要散得非常彻底了,甚至总部好不容易拉起来的这支队伍也要变得百孔千疮了……
    跟一群朝不保夕的驭鬼者谈大局,有意义吗?
    他们在乎的未来,最远也就只能在乎到明天罢了。
    能杀一个负责人,就能杀第二个负责人,只要总部妥协一次,人心就散了,队伍就开始恐慌了,错过了这一次,所有人都不敢反对朋友圈了。
    当总部不再具备任何信誉,当总部选择一次妥协之后,身后的这些驭鬼者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再去相信总部了。
    而此刻,这些人站出来的原因也很简单。
    谁都希望活得久一点,现在帮的虽然是杨间,但何尝不是在帮未来的自己?
    还在会议室里的刘小雨此刻也是停止了哭泣。
    她望着那一个个走出会议室的身影,有些愣神,脑海中不禁闪过这么一个想法。
    “那个叫方世明的人,错了,大错特错,错得非常彻底。”
    他以为曹延华代表的总部会妥协,他以为总部的每一个驭鬼者都是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
    但方世明从来没有想过,曹延华不是投机、玩弄政治权术的政客,而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手上经过无数灵异档桉的总部副部长。
    而那些驭鬼者,哪怕再怎么自私自利,再怎么贪生怕死,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退让。
    毕竟,如果连窝都被人捅了,那大伙的利益不也就得跟着一起受创了?
    朋友圈做大做强了,总部的资源搞不好也得被朋友圈夺去不少,届时,方世明更是如日中天,灵异圈里的驭鬼者,哪怕是总部的负责人也得听他的话。
    不听?
    不听话的下场,大伙刚才都已经看到过了。
    既然你要选择掀桌子,那大伙就只能陪你玩到底了。
    而在这时。
    会议室外的走道上。
    曹延华没有继续理会吴组长,而吴组长也知道,他是拦不住了。
    不再浪费时间,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向着出口走去。
    不需要询问目的地,谁都知道朋友圈的老巢在哪。
    目标,平安大厦。
    忽地。
    就在众人走到出口之时,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西装,像是一位文职人员的男子似乎已经在不远处静候多时了。
    男子的面容僵硬,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那张脸是假的,整张脸宛若木头刻出来的一样,非常刻板。
    “陆志文?”
    走在最前面的曹延华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出现在这。
    他当然知道陆志文是谁,总部内定的队长之一,不需要参加这次会议。
    陆志文的身份、信息都是保密的,因为他平时的工作有点类似李军,只是他负责保护的人都是这个国家最为重要的人物。
    同时,他也会负责一些灵异事件档桉资料的整理,因此不常露面。
    陆志文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曹延华。
    如果不是因为陆志文知道的情报足够,换做别人来,只怕会把曹延华当做一个带着一群小弟去某个地方打群架的老大。
    “副部长。”
    陆志文张了嘴,但是他的嘴巴却没有动,声音也很平澹,没有任何的起伏。
    “嗯?”
    就跟在曹延华身后的李乐平眼睛一眯,上下打量起这个人。
    他总感觉这家伙不像活人,更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僵硬。
    而就在李乐平观察、思考之时。
    “陆志文,是上面有命令了?”
    曹延华看着陆志文,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他这次是把动静闹大了,消息肯定早就已经传上去了。
    而负责特殊安保工作的陆志文,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原因,肯定是为了传达消息。
    就是不知道消息是好是坏了。
    如果这时候陆志文让他转身回去,那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这是更高层的要求。
    “嗯。”
    陆志文道:“上面的要求很简单,打掉朋友圈,不允许有任何个人或是组织趁灵异混乱之时,挑战国家权威。”
    一句话,曹延华刚提起来的心瞬间就放下去了。
    果然,这种时候,谁后退谁才是有问题的。
    看起来上面也是下定决心了,在李军下线,曹洋状态不佳的情况下,也是把陆志文都派来支援了。
    陆志文看了一眼跟在曹延华身后的众人:“你们都要去平安大厦的话,我可以载你们一程。”
    “你有鬼域?”一名驭鬼者问道。
    “去吗?”
    陆志文没有直接回答那名驭鬼者的问题,而是伸手进衣服里,摸出了一支老旧的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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