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有点超出预料了。”
    本想让李乐平上去劝架的王小明,看着此刻凝固的气氛,再加上李乐平和沉林脸上的沉重。
    顿时,王小明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
    这两个人似乎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进行了一次不存在于现实之中的对抗。
    很显然,李乐平从这次对抗之中胜出,只是那一次对抗的激烈程度有些超出王小明的预料。
    看如今李乐平的脸色,估计事态又要往严重的方向发展了。
    “好了,到此为止。”
    王小明走上前,声音冷澹,果断在这时候介入了。
    “到此为止?”
    李乐平怎可能因为王小明的一句话就放弃报复的打算?
    意识的袭击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在那个诡异的记忆世界之中,李乐平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他毫不怀疑,一旦自己在那个诡异的记忆世界中被杀死,那么,现实中的自己只怕也会死去。
    记忆被摧毁,意识也就不复存在了,身体也随之化为一副空壳,毫无存在的意义。
    “驭鬼者失控导致无法控制厉鬼的情况,你应该不是没有见过,甚至你自己也亲身体验过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
    “所以我认为你是能够理解沉林的失控的。”
    王小明的神情平静,并没有被李乐平的冷漠逼退。
    严格意义上,这次对抗并没有哪一方占理。
    李乐平上前劝架,结果遗忘鬼自身的本能引发了鬼母的躁动,而沉林又无法在鬼母复苏的状态下将其控制住,结果导致了这起莫名其妙的对抗。
    “理解,但不代表谅解。”李乐平瞥了一眼脸色较差的沉林。
    “我知道,事情如你所言,有些失控了,所以我可以将原先的酬劳提高,给你一个红色的鬼烛,不过我现在手上也没有这么多的资源可供调用了,这根鬼烛得等两个月后才能支付。”
    王小明倒是大方,或者说,他不会在这种时候吝啬物资。
    沉林的能力非常特殊,除非是必须的情况之下,否则王小明是不会放弃他的。
    李乐平看着王小明,沉默半响之后,转头看向沉林:“记住你说的,你欠我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不是因为打架的胜负而决定的,毕竟这次打架,谁都不占理。
    但正是因为这一次遗忘鬼与鬼母之间的对抗,使得濒临复苏的鬼母重新沉寂了下去,这相当于是李乐平在无形之中帮了沉林一把。
    由此,沉林得到了更多的喘息时间,以此有更充足的时间来思考如何面对鬼母的复苏问题。
    只不过,人情这东西可轻可重,但只要欠下了,就总得要还回去的。
    沉林没有回答,只是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他的眼底也闪过一丝窃喜。
    多次动用厉鬼的能力,使得鬼母复苏的迹象越来越强了。
    而就是因为这一次意外的对抗,鬼母被遗忘鬼压制住了,所以恢复到了暂时的沉寂。
    本来令他无比头疼的厉鬼复苏问题,却因为这一次对抗而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这使得他能够拥有更多时间来思考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厉鬼复苏问题。
    李乐平缓缓走向人群。
    围观的人群涌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人们的眼中充满了畏惧,仿佛那走来的青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活生生的恶鬼。
    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招惹他,尤其是他展现出了足够的实力之后。
    瞄了一眼那个被人按在角落的熊文文。
    即使那名负责保护熊文文的国际刑警已经按住了他的嘴巴,但是熊文文依然不依不饶的,似乎还想嘴臭些什么。
    至于他嘴臭的对象是谁,李乐平也懒得管他。
    他不想理会这个不知死活,没事就想给自己老妈相亲的小学生。
    李乐平就这样在赵建国敬畏的目光之中走到了何雪砚身旁,接过了她一直抱在怀里的薯片。
    他已经得到了一笔不错的酬金,而且他本身确实没有死磕的打算。
    只是那存在于记忆中的恐惧实在太过真实,所以才导致李乐平出现了暂时性的怒火。
    而就像王小明所说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一个台阶下。
    让我收手,可以,但你总得给些补偿。
    记忆的对抗虽然看似可怕,但实则也没有那么可怕。
    除非鬼母能够在李乐平的记忆中直接击溃遗忘鬼,否则的话,李乐平是不可能受到什么伤害的。
    本身,遗忘就是天生克制回忆这个概念的。
    况且,虽然李乐平是第一次跟沉林见面,但他却非常喜欢这样一个聪明,有能力,同时还够疯够狠的人。
    这样的人,未来成长的上限也必然是极高的。
    李乐平不打算去招惹一个原本就对他毫无敌意的人,经历得足够多之后,李乐平也将目光放得非常长远。
    现在的时代已经变了,以后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只靠李乐平一个人,坚守一座城市或许不成问题,但是想要稳住这个国家现有的秩序,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
    像沉林这样能力特殊的驭鬼者,只要能够活下去,那么未来必定有他大放光彩的那一天。
    多结识一些朋友抱团取暖,少惹上一些仇家总是没错的。
    这也是队长计划展开的初衷。
    十二位队长,十二位国内最顶尖的驭鬼者,将要在这个时代庇护这个时代的人们继续前行。
    沉林或许也是这个计划的其中之一。
    思绪至此,沉林似乎也跟王小明达成了协议。
    他的右手一松,手里的林劲顿时落在地上。
    仔细一看,就能看到林劲的身体已经有三分之一化为了灰尽,倒在地上的身躯,时不时抽搐几下,也不知道是因为痛苦所产生的挣扎,还是因为肌肉的痉挛所导致的。
    “这人应该是活不成了。”
    没头没尾地,李乐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活不成了?”
    所有人都对李乐平刚才那直入心间的怒吼感到不寒而栗,只有他身旁的何雪砚能够保持正常的脸色。
    她从来没有轻视过这名一直由她负责的国际刑警。
    “那灰尽应该是某种厉鬼的诅咒,不是拿刀划破手指之后的可自愈伤势,而是某种灵异袭击之后造成的伤势,这样的伤势是根本不可能治愈的,除非沉林主动帮他,或是总部动用一些未知的特殊手段。”
    说着,李乐平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这两种可能,都不太现实。”
    何雪砚低着头,玩着手指,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
    虽然不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她都是力挺李乐平的这一方。
    但这里人多眼杂的,她一个接线员,怎么可能公开评价有关总部的事情?
    而在这时。
    “呸!”
    熊文文也是狗仗人势地跑了上来,朝着林劲狠狠地吐了一口痰,然后宛若狗腿子一般,跟着沉林离开了。
    此刻,接待大厅陷入在死一般的宁静之中。
    许多人看着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林劲,脸上的表情也是丰富多彩。
    有唏嘘,有嘲讽,有痛快。
    可以看出来,这家伙的人缘究竟得差到什么程度。
    而就在沉林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之时。
    忽的,他回过头,眼中充满忌惮之色的看着那个站在角落,仿佛又一次被世人遗忘的青年。
    何其诡异,明明刚才才大展过风头,一句话震慑住所有人,让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的青年,现下却犹如被遗忘了似的,站在角落,毫无存在感。
    他不被注意,反而是离开的沉林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李乐平……”
    看着那名无法被自己记住的青年,沉林朝着他微微点头,以示告别。
    李乐平抱着薯片,也是摆了摆手。
    “你们这是……不打不相识?”
    何雪砚的观察能力也不差,立刻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动作互动。
    “呵呵,一次友好的切磋罢了,哪有那么多你死我活的。”
    李乐平云澹风轻地看着沉林的背影消失在出口的拐角。
    “可你刚才那样子……”
    何雪砚的话只说了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她怕惹得李乐平不高兴。
    “那样子不是很正常的,就像你和朋友开黑打游戏,看着朋友那菜得抠脚的操作,你总有急得绷不住的时候。”
    “但是一场游戏打完,最多也就气那么一会儿罢了,总不可能因为一次不愉快而真的老死不相往来吧。”李乐平道。
    何雪砚眉头一蹙,点了点头,觉得李乐平说得很有道理,但似乎又不是很符合当下的情境。
    毕竟驭鬼者之间的对抗可不比打游戏,人的生命可没有第二次,人死之后也不会在泉水复活。
    “走吧。”
    李乐平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聊。
    沉林已经离开,王小明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赵建国则负责将林劲抬走。
    这里已经没有李乐平的事情了。
    ……
    休息室内。
    李乐平接过骆毅文亲自递来的箱子,查看了里面的物资,确认无误以后便起身告辞了。
    这次的总部之行虽然不长,但发生的事情倒是不少。
    他收获了一批物资,并且得知了队长计划即将实施,而且还偶然认识了一名实力强劲的驭鬼者。
    大夏市沉林。
    而现在,李乐平要离开了。
    尽管梦游鬼的苏醒时间已经被延后,但是李乐平是一个不喜欢踩点的人。
    能够尽早回到自己的地盘,就应该早点回去,没有必要在大京市多待。
    这里是国内驭鬼者数量最多的城市,在这待久了,没准也会像沉林一样,遇到几个不长眼的,喜欢惹事的驭鬼者。
    大京市机场。
    “一路平安。”
    一路送他到机场的何雪砚说道。
    李乐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随后便走向登机口。
    他是上午来的大京市,而下午他就要赶着回去了。
    总部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甚至是表示支持。
    负责人趁早回到属于自己的城市,无论是对总部还是对负责人本身而言,都是有益的。
    一座城市的负责人不能离开太久,否则一旦刚好在这段离开的时间里爆发了什么灵异事件,那就会导致大规模的不可挽回的损失,甚至可能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将事件处理,结果导致事态恶化到难以应对的程度。
    赶着下午的航班,李乐平搭上了飞往大川市的航班。
    三个小时的行程不算长,却也不算短。
    坐在人数并不多的头等舱里,李乐平旁边的位置也是空的。
    这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旁边不适合有人坐着。
    而就在他闭目养神之时。
    忽的,卫星定位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嗯?”
    李乐平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登上飞机,马上就有人联络自己了。
    是陈忠。
    “什么事?”
    “李刑警?”
    陈忠先是愣了一下,他对这个说话的男人声音没有任何印象。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能够接通这个电话的,只有李乐平。
    很快,陈忠就汇报起来:“李刑警,借鬼事件结束后的这段时间,我们也在提防国外的情报机构渗入大川市,如今通过一些部门汇报的情报,再经过一些排查筛选,我们已经挖掘到了一些疑似境外渗入的情报机构,他们应该都是外面派来的探子,企图搜集借鬼事件的情报。”
    “只是,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我们派上门去摸情况的小组失联了,我们是以例行检查为理由进行的调查,但应该是被对方察觉到了,再加上调查小组失联的速度太快,所以我怀疑其中可能牵扯到灵异的问题。”
    “哦?”李乐平神色一动。
    陈忠派出去的探查情况的小组,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老百姓。
    能够让这样一只训练有素的小组失联,甚至连最后的情报反馈都做不到的人,确实也只有驭鬼者才能做到了。
    失联,基本上就等于死亡。
    正如骆毅文所预料的,刚刚经历借鬼事件的大川市,确实站在了灵异圈的风口浪尖上。
    即使总部再怎么压消息,即使李乐平再怎么动用遗忘的能力,也不可能完全堵住悠悠众口。
    从借鬼事件爆发的那一刻起,国外不少底蕴深厚的驭鬼者势力就已经听到了风声。
    而当事情结束之时,他们也派出了手底下的人,潜入大川市收集情报。
    尽管借鬼事件已经结束,但是探查情报也是必须的。
    借鬼的情报,借鬼是如何被处理的,以及解决借鬼事件的大川市负责人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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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情报等同于一笔无形的宝贵财富。
    李乐平对此也没有感到意外。
    他拿这些渗透进来的势力也没有办法。
    大川市太大了,除去市中心以外,还有附近的乡,镇,县。
    他不可能面面俱到,将整座城市的情况尽收眼底。
    但是,无法在人群密集的城市中找到情报机构,不代表这些情报机构就有在大川市作威作福的资格。
    “我在回去的路上了,密切监视那边的动静,六点这样,你在机场等我。”
    语气平静,李乐平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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