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重重疑云密布在路乘风的心口。
    日思夜想,竟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这一天晚上,路乘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见自己身处一片迷雾森林之中,那雾霭沉沉压来,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远处像是有斑斑点点的光亮照射进来,他拼命向阳奔跑,却怎么也看不到这片森林的尽头。
    这片森林,看上去无边无尽而又荒无人烟,他在里面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然而,诡异的是,他总觉得背后有阴冷的目光朝他射来,如影随形……
    在这样一个寒冬腊月的清晨,路乘风顶着满头大汗醒来了!
    那可怕的梦魇,就如同经历了一场鬼压床!
    “小殿下!小殿下!你醒了啊!是不是做噩梦了?”
    牛三宝马上迎了上来,为他轻轻将额上的汗珠拭去。
    路乘风醒来之后的脸色不大好,半天都没从那梦魇中回过神来。
    牛三宝见状,忙递上一杯热茶来,轻声说道:
    “小殿下,刚才有人来报,那卫老七醒了!”
    路乘风闻言,一掀开被子就跳下床来,好似忽然被人打了一针强心剂来,喜上眉梢,道:
    “几时醒的?快带我去看看!”
    少倾,便已来到收留那卫老七的客房之中。
    只见那卫老七躺在病床上,脸色唇色仍是惨白的,正闭目养神,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这厢被人开膛破肚的,能捡回一条命来,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几日来,路乘风都派名医治疗,又叫府里的宫人们好生看守照料着,唯恐他有一丝不测,这才有幸将他从那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卫老七,你终于醒了啊!”路乘风忙上前探望,一边说着,一边以手示意,屏退左右。
    那卫老七用力想要起身道谢,却是无论如何也起不来床,脆弱无力之极!
    “算了吧,你就免礼吧!好好躺着,你都已经躺了三天三夜了!怎么样,我府上众人照顾的还不错吧?”
    路乘风轻拍了一下他那挣扎着用力的胳膊,笑道。
    那卫老七只好保持一个躺平的姿势,双眼涕泪交流,感激道谢来:
    “谢小殿下救命之恩!我卫老七这条命以后就是小殿下的了!”
    说罢,他又向路乘风抱了个拳,以示感谢。
    “免礼免礼啊,你看你这身子骨还是弱着呢!先好好将养着!对了,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为何突然被总舵那么多人追杀?还有,你那天是说,凡先生死了?”
    路乘风心里虽然揣度也知,此事定与那日他二人发现的漕帮假粮一事脱不了干系。
    可是,他依稀记得,那日他和吴京墨、田子方三人先行撤退,而这卫老七,坚持要留下来,说服凡先生与他一同离去。
    他记得当时那凡先生与卫老七之间,已是说开了的,再加上两人本是同乡故友,凡先生在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断然不可能突然叫人抓他!
    况且,若人是那凡先生引来的,为何他自己却先死了?
    “凡先生他……唉……都怪我啊!他就是被我拖累而死的!”
    卫老七一提及已故好友,情绪更加激动了起来,哭的肝肠寸断的。
    “你别激动,小心又把伤口振开了!”
    路乘风连忙安慰道,看他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以后,又接着追问道:
    “那天带人追杀你那四哥,到底是漕帮中何许身份?他们追杀你,是否是因为那天你说的假漕粮一事?”
    “小殿下明鉴!正是啊!那四哥,是漕帮总舵的老管。那晚,他们见事情败露,就想杀人灭口!还诬陷我是叛徒!打着那冠冕堂皇的借口就说要清理门户!”
    卫老七哽咽道,只听他顿了顿,又一一道来,言曰:
    “都怪我大意,那日我发现数不对秤,就来总舵暗中查探,我那晚一遇见凡先生就大声质问他,问他是否知情,到底为何!那天总舵正要举办河神祭礼,人多眼杂的,想必是被什么人听了去,暗中告了我的状,招来了他们的歹心!”
    卫老七说着说着,竟然扇起自己的耳光来,一边扇一边自言自语的骂道:
    “我让你大嘴巴!我让你不听凡先生的劝告!若不是我当众质问,总舵怎会将知情的我和他,都要一并铲除?是我害了他啊!”
    还没说完,他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可知是谁下令击杀你二人?是否是马如龙?否则怎会有人能召唤的动老管?”
    路乘风抓住了一丝突破口,紧紧追问道。
    “我们漕帮总舵,能召唤的动老管的,只有两人,那便是大当家和二当家的!”
    卫老七不假思索的愤然答道。
    “那便只有帮
    主马如龙和副帮主袁笑海了!”
    路乘风一拍大腿,兴奋异常道。
    转念一想,却又不对,那晚是马如龙从后追来,才叫那老管四哥给予放行的。否则,他们四人那晚都将有去无回!
    会不会是马如龙故意佯装友善,当面一套,背后又是另外一套?
    或者,更有可能是更加神秘的副帮主袁笑海?
    对!那凡先生曾说过,二当家原来也是雪舞的熟客,只是后来因为大当家看上她后,他们漕帮众人才没机会一亲芳泽!
    所以,雪舞背后之人,会否也可能是这个袁笑海?
    此外,这两位当家的之间,会否因为女人,暗中已生嫌隙?因此,互相拆台?二当家派人追杀,大当家又将大队人马撤回?
    路乘风越想越是肯定自己的推论,巴不得马上去一趟京兆府中,与吴京墨和田子方共同商议!
    却听那卫老七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了似的,补了一嘴,道:
    “哦,对了,还有三个老管也可以唤动他的。我们漕帮总舵,除了大当家和二当家,就是四个老管最大了!那四哥,在老管中排行第四,所以我们才都叫他四哥的。”
    “竟还有三个人可以下令?那三个人分别姓谁名谁?还有没有别人了?你想想清楚,一下说完啊!”
    路乘风的怀疑对象一下子范围又扩大了,忽然就从兴奋转而沮丧了起来,忙问道。
    “大勇、二黑、三野还有四喜,我们跑江湖的,也不知道原本姓名,就只知道江湖人称就叫大哥二哥什么的。大哥在我们帮中,资格最老,威望最高,二哥次之,如此排序的。”
    卫老七脱口而出,断然答道。
    听路乘风让他谨慎作答,便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
    “其他人?那是真没了!我们漕帮总舵一共也就这四个老管,不过下面的小管可是一抓一大把了。”
    “到底何人要置你于死地啊!对了,凡先生临死前有没交代什么话?”
    路乘风问道。
    人证已死,希望他死前能交代出涉及江氏灭门案和假漕粮事件的任何线索也好!
    那卫老七却又是一阵泪如雨下,道:
    “没有,他死前就叫我快点跑!去追你们!追到你们才有能活下来的希望!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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