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二刻。
    京华回望绣成堆,千户万门次第开。
    蓥华大道连天阙,青牛白马鸟飞还。
    只见两名男子策马奔腾而来,一路飞驰过蓥华大街,疾如流星闪电,直跨十数个街坊路口,直直往那京华城最北端的大城门冲去。
    刚经过一个雪夜,虽然今天的太阳已照常升起。但京华城中,仍是乍暖还寒。
    让人诧异的是,那两人就跟刚在蓥河里洗过的一样,浑身湿透,令人看着都觉得冰冷刺骨!
    他们身下的坐骑,油光发亮的白色毛发也被水洇湿了,随着达达的步伐,搅在一起,变成一个个卷曲的毛团。
    那两人却还是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水,带着长风呼啸而过之际,那马蹄踏下的青石板也跟着被点点滴滴打湿了。在蓥华大街的青石板路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水痕。
    “呶!驾!”伴着两声干脆利落之声,两匹快马齐齐在城门边被人勒住了铁蹄。
    “来人!城门开了多久了?刚才有没有放人出去?”吴京墨大喝一声道。
    “是吴大人!”那城门口的小守卫定睛一看,立马拜礼道,“回禀大人!听从您的吩咐,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得出城!”
    “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路乘风斜斜一指那城门边排着的长队,问道。
    “都是些赶着出城的百姓,不知道一夜之间发了禁行令,都在这哭爹喊娘的求情呢!小的们怎么劝都不肯走!”
    那个小守卫将头甩了一甩,有点不耐烦地向那人群看了一眼,回道。
    “好好安抚着些,注意言辞,一定要恳切,万万不可对百姓无礼!”吴京墨忽然板起脸来,认真严肃地吩咐道。
    “是!”一排小守卫领命道。
    “不知是哪家大人?能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要禁行呐?”有个中年壮汉,声如洪钟,愤慨地问道。
    “对啊,启禀大人,我在京郊养了上百只鸡鸭,要是一直不能过去喂食,过几天都要饿死的呀!”见有人第一个出头,有个瘦巴巴的老头也跟着开了腔。
    “我是昨日为母进京
    寻医的,我老母亲重病缠身,还在那三里之外的病榻上等着我呢!”那青年男子说完,就没忍住他焦急的泪水,哭着跪了下来,声声哀求。
    那哀求声声,在场众人都跟着感同身受,义愤填膺了起来。
    有人大声嚷道,“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就是!凭什么!”
    “这些朝廷养的狗官,我看都一个样!”
    ……
    那城门口顿时一片沸沸扬扬,剑拔弩张。
    “请大家稍安勿躁!我是京兆尹府的吴京墨!今日禁行,是为了捉拿贼人!昨日城南江府,惨遭灭门!我们正在全城搜捕!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方才出此下策!我们并无恶意,请大家先行休息,辛苦各位乡亲父老了!”
    吴京墨飞身下马,掏出京兆府令牌一举,便深深地朝城门口拥着的一大堆百姓鞠躬抱歉道。
    “捉拿贼人?什么贼人?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平头百姓,大人你看看我们,像是那种人吗?”
    那名中年壮汉又是振臂一呼道。
    刚冷静下来的人群,瞬时之间,像是一口还未冷透的锅又被人加了把柴火,立即又沸腾了起来!诘问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大家冷静!听我说!吾乃大靖皇孙,名叫路乘风!辛苦大家在此等候!我路乘风在此向大家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定放大家出城忙去!但是,在此之前,大家能不能稍微配合一下,让我们的守卫先问你们几个问题?”
    路乘风连连将两手置于肩前,摆了数下,做成一个“打住”的手势。
    人群听到了皇家的名头,不敢造次,便慢慢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先到城门侧右方,像刚才那样,排成纵列!”路乘风指挥道,“守卫们,继续拿着海捕文书,一个个过去盘查了便是。”
    “查完一个,就能出城一个!所以大家一定要保持秩序!不要挤!不要闹!”吴京墨补充道。
    路乘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忙活了一整个晚上了,该歇歇脚了。
    他看百姓们都开始井然有序地排队问话,想起刚才那个小守卫肯定的
    答复,今日无人出城,便安安心心的往那城墙脚下一坐,也不顾及皇亲国戚的体面,就将双手一抱,准备打个盹儿来。
    忽然,他只见一股股细细的白色粉末在那城门拐角的城墙脚下正映着太阳,闪闪发光,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路乘风警惕地瞪大了双眼,用食指在地上沾了些许细微的白色粉末,在阳光下看了看,接着,用舌尖轻轻一点。
    “是盐!这里怎么会有盐?”路乘风砸吧了一下嘴,讶异地问道。
    吴京墨连忙也弯下腰来,细细看了一下,皱眉道,“确实是盐!”
    “快说!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路乘风一把抓过那小守卫的衣领,怒问道。
    “皇孙殿下饶命!小的该死!”那小守卫连声求饶道。
    路乘风与吴京墨二人面面相觑,忽然心头同时升起了一种预兆!不好!有人出城了!
    “你快说!是否已经有人出了城门?那人是谁?说出来小爷再饶你不死!否则你这条小命难保!”路乘风一把掐上了那个小守卫的脖子,威胁地说道。
    “我说!我说!是漕帮的人!他们说是给云州前线士兵送盐去了!我们都没敢拦!”小兵急急的喘着粗气,答道。
    路乘风一下子松开了手!是漕帮!难怪他们不敢拦也不敢说!
    这漕帮平日里背靠大树好乘凉,京兆府都只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更何况他们区区一介小守卫了!自是能不得罪便不得罪!
    况且,他们还打着运送军需的幌子!明目张胆地跑了!
    真是岂有此理!路乘风怒火中烧,一拳打在那洞开的城门之上。厚重的铜铸大门,发出铿铿巨响,惹得好不容易安生了的人群又都往这边凑热闹了。
    “你!火速将实情禀报京兆尹!”吴京墨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一个守卫道。
    “京墨兄,快上马!”路乘风已是一个飞身上马,对吴京墨大声喊道。
    “追!”吴京墨一个箭步,将双腿狠狠踢了踢马肚子,也跟着风驰电掣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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