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一如既往地有李林甫和叶之杭两人同在。江晟天第一步踏进去,就感到二人对自己有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直逼到喘不过气来。
    “丞相。”江晟天先是向李林甫行礼,随后才微微朝叶之杭颔首,算是打个招呼。
    叶之杭面容如淡流,几分夜色浸润之下显得有点古板,不现喜怒。而李林甫见到江晟天进来,则是喜笑颜开,连忙让他就坐。
    才坐下,李林甫便笑眯眯地看着江晟天道:“晟天,你这次干得不错。”
    “不全是我的功劳。”江晟天面上毫无喜庆,瞥了叶之杭一眼,道:“多得金易来拖延了他们时间,才得使我们的大计顺利施行。”
    李林甫却和叶之杭对视了一下,李林甫笑意不减,捋着一缕长须,对江晟天道:“没错,金易来确实是负伤回来,看起上来的确是他拼死拖延了陈如风他们。但是……”
    李林甫似乎有所犹豫,终究还是继续开口道:“我们觉得,当中事有跷蹊。”
    “什么跷蹊?”
    叶之杭接话道:“我看过金易来的伤势,他所受之伤都比较重,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才能痊愈过来。”
    “这表明他尽心尽力为丞相办事,何来跷蹊?”江晟天道。
    叶之杭深深地看着江晟天,那种目光叫人十分不舒服,就像是用眼睛来审问犯人一样。
    “你认为,你所认识的陈如风是否会对金易来下如此重手?”
    江晟天闻言一怔,原来他们口中所说的跷蹊之处在这,以陈如风重情重义的性格,还有他与金易来交情不浅,这两点就足以力证陈如风绝对不可能将金易来打至重伤。
    “但在那种情况之下,也并非不可能之事。”江晟天皱了皱眉头。
    “错!”叶之杭一口否定了他,“你到底是在刻意要隐瞒些什么,还是你对陈如风认识得不够深呢?”
    江晟天被他的目光慑中,寒气直从心中升起。
    李林甫狡笑的目光审视了他一眼,并没有像叶之杭那样字字针对他,“陈如风对待朋友绝对不可能狠下心肠,这一点我早已看得通透。”
    江晟天念头急转,终是不再在这事上多加争辩,道:“既然有所跷蹊,难道丞相认为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图谋?”
    叶之杭道:“以我所见,陈如风必定是和金易来达成了某一种约定,将会在未来的一天莅临相府。”
    “他来相府?意欲何为?”江晟天不清楚他和李林甫之前商议过什么,一时蒙在鼓里。
    “救人。”叶之杭淡淡道。
    “救谁?”
    李林甫干笑了一声,眼睛就如狐狸一样眯起来,将捉走金婆婆和魅灵以要挟金易来一事告知了江晟天。
    “果然如此,”江晟天面色微变,“我早就心想金易来不会如此甘心为丞相办事,原来是被丞相捉住了把柄。”
    “只可惜仍未能令他贴贴服服,还妄想借助陈如风之力来救走她们。”李林甫讪讪笑道。
    江晟天面上闪过一丝异光,继续问道:“丞相莫非早已拟定好对策?”
    李林甫赞赏地望了站在身旁的叶之杭一眼,“天风帮本在瓜洲渡头上损失惨重,元气大伤,米粮、绸缎两方面不攻自破,如今只剩下他们的本行护卫生意可以营生,再加上天风三杰已相继离开了天风帮,天风帮正陷于内外交困的局面,如若在此时连帮主都出事了,那么天风帮将会陷入一个何等混乱的局面?”
    “莫非你们想对陈如风下手?”江晟天心中悚然一惊,瞪向叶之杭,知道这必定是他想出来的计策,叶之杭只是一脸悠然笑容,一点都不居功自伟。他与陈如风私下订立的三斗之约李林甫并未得知,李林甫还以为他极尽一切手段只是为了助他成就吞食天风帮之举,而不晓当中还存有一己私心。江晟天自然也不敢道破,便令叶之杭收获一举两得之局,既能博得李林甫赏识,又能在斗智谋之中再胜陈如风一场。
    “只要他敢来相府,我担保他有来无回。”叶之杭话语之中带着锋芒,令人不寒而栗。
    “如今我们要做之事,就只是守株待兔,等待着陈如风他自投罗网,哈哈哈!”李林甫得意地大笑起来。
    江晟天继续探听道:“但陈如风身怀缥缈功,岂是那么容易能够困得住他?”
    “你可别忘了他此次来是救人,救得人之后必然有所忌惮,借此机会就能将他一击剿杀之。再加上我们这一次可是请来了强手施援……”叶之杭神秘一笑,似乎并不打算在江晟天面前透露他口中的那个强手的身份。
    接着李林甫和叶之杭便将府中的安排一一道出,让江晟天着手安排,几乎将所有的府客都暗中调动起来,誓要将陈如风一网成擒。
    然而最大的问题所在,便是不知陈如风何时会莅临,因此自今日起每天每晚都要做好戒备,却又不能过于显著于迹,以免让陈如风看破,或是惹得府内人心惶惶,一不小心泄露了出去坏了大事。
    江晟天这几日一直在房中踱来踱去,一款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的眉目绷成一团之后,就再也没有舒展开。
    房间之中的每一件事物他都盯了很久,这样一看一呆便是半天过去了。时而又苦苦寻思,咬牙抿唇,时而仰首长叹,仿佛陷入了桎梏中难以脱身。
    这一天,他望了窗外的盛阳良久,却蓦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似是拿定了什么主意,捏紧双拳,推门而出。
    这一夜,繁星璀璨如旧。
    长安城墙至下望去,高攀擎天,作为京城自当是守卫森然,密不透风。暗夜之中,旗帜飘摇,犹如幽魅轻舞。城楼巍峨,即使是浸在夜空之中,也依然不失磅礴之气,威武昂立。
    一道黑影却乘着漆夜,如蔓藤一般顺着城墙附壁而上。
    即将到城墙顶头之时,那身影陡然腾起,绿光一闪,竟消失在黑夜之中,没了踪影。
    片刻之后,一处民居屋瓦之上,立着一面披黑布,衣袂随风扬的男子,长剑藏于腰间,剑鞘通黑,叫人无从察觉。
    他的眼神隔过无数房舍,直落到那布局恢弘、辉煌大气的相府之上。
    只见他双膝一弯,蹬起,便像遁入了空气中一般,隐消不见。
    相府之中,今夜显得格外诡寂。
    这样的气氛已持续多天,虽然相府众人看不出个端倪,却也能感觉到当中的异处。
    尤其是入夜之后,这种像紧紧张起的弓箭一样的气势,弥漫在相府的每一个角落,就如在提防着什么人一样。
    这一夜,李音如少有地步出房门,一身雪白衣裳微微扬起,双瞳剪水,眸映繁星,仿若一朵在黑夜下盛放的洁白花儿一般。玉足在裙帘下若隐若现,如同铺在了一层雪水之下,两手低垂,目光流连在天边。
    自从江晟天来过之后,她便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皎月将阵阵清辉洒下,宛如将白霜点缀着这单调的漆黑夜空。
    她的眉微微颤动,眼中似有点滴晶莹。
    江晟天在房中窗前,同样是抬首观空,双手负后,心中急剧地一跳一弹。至于他的脸色,则沉藏在深邃的幽暗之中,难以细察。
    渔正方也仅仅在半个时辰之前从他的房中离去,从那之后江晟天一直在窗前静立。
    直到此刻,他缓缓合上双眼。
    深深地去感受,风声入耳。
    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那是一种玄妙的感应,就像两个心有灵犀的人隔了很短的距离,彼此都能察觉到对方。
    “来了。”江晟天沉吟道。
    黑影蔽月,只是一刻的悄然掠过,再度拉开,月色如故。
    陈如风卓立于相府豪屋之上,一柄冷寒从手中抖发而出,剑气贯横剑身,化作闪耀剑光,彷如一颗坠入地面的星辰。
    黑布蒙面,夜行衣裹身,他只身一人前来,为的就是不将天风帮牵扯进来。
    暗夜之中的相府,像一头假寐的野兽暴然醒来,挥舞着他的凶爪,朝入侵者狠狠抓来。
    已然有几道人影相继腾起,各占四周位置,立于屋顶,只是黑夜垂垂,无法辨清他们的面貌。但他们都身穿正常服饰,并不像陈如风这一身装扮格外瞩目。
    凭借这一点,一眼就能分明敌友。
    “陈如风,你今天插翅难飞,留下性命来罢!”一个府客尖声喊道。
    其他府客相继拿起兵刃,无数寒光闪动,他们心念以十多人之数,应该足以震慑陈如风。
    但陈如风只是轻蔑一笑,也不扯开面罩,道:“叶之杭可真是神机妙算!”
    直至此刻,陈如风已知叶之杭识破了自己与金易来合谋的救人大计,只是没想到还未开始救人,就如此寸步难行。
    “废话少说!乖乖束手就擒!”一女子府客叫道。
    月光流照,怒风剑依然展开成轮,万千剑影变作呼啸狂风,轻驾黑夜,疾击四方。
    众府客各施其能,风劲猛厉,彷如巨人挥拳,力度与速度均是势不可挡,已有不济的府客被气劲扫倒,身子一歪就栽下房顶。
    然而令众府客更心中惊寒的是,月下蓦地出现了十个陈如风的身影,聚成一圈,同时持剑往外击出!
    白芒月色之下,这些人影,是错觉,还是实在?
    但每一个人影手中剑气,却是紧紧逼向了自己,杀意充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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