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艺珍闻言,娇躯微微一震。
    “姊姊随我来。”
    她环顾四周后,将孝靖长公主拽进后宅的一间密室。
    她毫无隐瞒地将自己对秦琪的爱慕、对王钦复杂的感情、以及她的决断告诉了自己姊姊。
    孝靖长公主脸色数变。
    她瞬间便把握到了关键。
    “艺珍,你这是要抱大腿?”
    金艺珍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姊姊,既然官家不肯向契丹屈服,那么咱们惟有如此方可保全国祚。”
    孝靖长公主不置可否地挥挥手:“你且去休息,明晚姊姊要与秦小乙聊一聊。”
    金艺珍轻轻叹了口气:“姊姊,妾做此决断,也是为了高丽考虑。”
    孝靖长公主颔首:“我懂,你去吧!”
    金艺珍走出房门后,孝靖长公主长叹一声。
    “王亨性格温良,或许也是明主。我该如何抉择?”
    同一时间,赵祯仍在与秦二郎秘议。
    他们显然已讨论完毕大事,秦二郎起身行礼。
    “官家,既如此,臣后日便随契丹使团出使。顺便与耶律宗真洽谈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
    赵祯颔首:“时间已不早,二哥且回去安歇,明日咱们找机会详谈。后日一早的大朝会,我便要公布这些事。”
    秦二郎躬身而退。
    对他而言,明日将会是极为忙碌的一天。
    他出宫后并未回任大郎家,而是去了曹府后门。
    当他有节奏地叩响后门时,后门便“吱呀”一声微微开启。
    他一个闪身便钻了进去。
    卯时,秦琪准时睁开双眼。
    缓解熬夜疲劳的最佳方法,便是早起以唤醒阳气。
    当然,当天中午最好补个午觉,晚上再早些休息,这样才能彻底消除疲劳。
    赵昂极为警觉,秦琪从床上坐起时,便惊醒了他。
    他第一句话便是:“小乙,大郎丑时二刻回的家,令尊昨日并未回来。”
    秦琪心中骇然。
    老爹果然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他表面不动声色:“三叔,咱们先去晨练!”
    不出秦琪所料,赵昂也练着内功,而且他武功大概不比任三郎低多少。
    他是个高高手。
    以杠铃做完力量训练后,赵昂突然开口。
    “小乙,汴京城目前虽然不乱,但隐患极大,此事某难以决断。你帮某拿拿主意?”
    秦琪放下杠铃,慢跑了几十米后才开口。
    “三叔且说说看。”
    “那些小帮派暂且不提,汴京城内仅大帮派便有六十家,他们虽有公推的盟主,但其人威望不足,压不住这些大帮派。
    目前他们忙不过来还好,一旦东西二市完工,他们为瓜分利益,必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秦琪有些懵。
    一个人口百余万的小城…好吧,虽然在这时代,汴京城是妥妥的纽约,但六十家大帮派…这…天子脚下,黑帮势力如此猖獗?
    赵昂见秦琪目瞪口呆,心知他完全不清楚何为帮派。
    他暗暗摇头:这厮一定将帮派与地下势力混为一谈。
    于是他叹道:“罢了,今日某找个机会,让颖儿给你详细解释一下吧。”
    秦琪对此毫不意外,他早就猜到赵绮颖是个女大佬。
    做好早饭后,秦琪去后宅喊耶律槊古用饭。
    耶律槊古正对镜梳妆,见秦琪进来,她撅起小嘴儿。
    “官人,那黑厮是谁?”
    秦琪哭笑不得。
    你连那黑厮的醋都吃?
    他笑道:“赵三叔是宗室子弟,他此次前来,是想告诉我昨日发生之事的内幕。
    赵允让暗中勾结尚药局和御药院,在食材和进献的药品中做手脚,让官家无法生子。”
    耶律槊古娇躯一震,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他们竟然如此阴毒?”
    断人子孙,这事儿与杀人父母是同一性质,都缺德至极。
    秦琪叹道:“他们利用香料和香药开窍化湿的特性做文章,让皇后和众多妃嫔无法怀孕,这手法不但隐蔽,且极为高明。
    便是我,若不仔细观察,也极难瞧出端倪。王惟德应是这两日心神不属,配药时未能完全掩盖药性和药香,这才被我觑出破绽。”
    推理能力大幅提升的耶律槊古,瞬间便找到了破绽。
    “小乙哥,你是说,这配药之法并非王惟德原创?也就是说,他们幕后另有高人?”
    秦琪竖起大拇指:“聪明!但此事只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
    他话锋一转:“公主殿下,今日官家想放松一日,咱们便也游玩一日吧,莫忘记,明日你就要回契丹,我也要去建高炉。”
    他担心耶律槊古发现秦二郎的异常。
    耶律槊古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小乙哥,官家昨日说的《沧海一声笑》是什么曲子?”
    秦琪向南方拱拱手:“那是广南东路一位名为黄沾的先生所作。他有感于大道至简,便用宫商角徵羽五音谱出一首名曲。”
    耶律槊古早已习惯自己爱郎这种做派。
    于是她掩口偷笑:“那位黄先生真了不起!”
    秦琪捂住了脸:我就知道会如此。
    早餐是秦琪做的牛肉罩饼、清炒荠菜和酱香卤蛋。
    契丹长公主主仆、大宋宗室游侠庶子、葛朗台式的豪商巨贾、加上一个秦小乙,这怪异的组合同桌吃早饭,气氛居然还颇融洽。
    当然,此事前提是耶律槊古和秦琪分列餐桌两侧。
    做戏须做足全套。秦琪和耶律槊古的真实关系,知道的人越少越有利。
    席间,任大郎道:“樊楼昨晚已被查封,后厨所有人,包括帮厨的小厮都已被关进了刑狱司,其余正店肯定不敢再搅局。
    今日公主殿下请自便,若需要小乙陪同,便向官家讨人。”
    耶律槊古摆摆手:“不必,我自去游玩便是。”
    秦琪突然想起一事:“丈人,二叔那位妾室生了吗?”
    任大郎叹了口气:“前日晚上她生了个儿郎,家父之前曾有过交待,二郎这几日怕是没精力统管全局。
    弟妹也快了,若她也生儿郎还好,若是个娘子…唉!二弟后宅怕是要乱上一阵子。”
    秦琪坏笑:“该!谁让他偷摸纳妾不跟二婶商量。”
    赵昂呵呵笑道:“纳妾倒也罢了,不与正妻商议,后患无穷,任二弟…呵呵,自求多福吧!”
    耶律槊古却笑不出来。
    她的情况与任二郎的小妾何其相似。
    秦琪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二人相视一笑,耶律槊古心中担忧尽去。
    饭后,任大郎自去任店忙碌。赵昂拽着秦琪去仁和店,耶律槊古便径直回契丹使团驻地,她准备收拾妥当后,带国书进宫去找赵祯。
    皇城司正堂内,杀气腾腾的秦二郎,与同样杀气凛然任三郎,黑着脸看向堂下一众平日里的得力干将。
    “凡自首者,虽既往不咎,但一撸到底,重新从逻卒做起!执迷不悟者,休怪某不念旧情!”
    秦二郎横眉怒喝。
    他清楚,昨日查出的那些暗中与赵允让勾连之皇城司中人,只是冰山一角。
    如今站在堂下之人中,必然还有赵允让余党。
    果然,他话一出口,堂下便跪倒二三十人。
    “秦头儿,我等猪油蒙了心!还请秦头儿网开一面!”
    秦二郎冷笑起来,骤然大喝:“还有谁!”
    堂下众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
    又有七八人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秦二郎凌厉的目光扫过大堂,片刻后又有两三人跪倒俯首。
    秦二郎拍案而起:“皇城司乃禁军中之禁军!尔等俸禄军饷,比之捧日军犹有过之!
    官家对尔等信任有加,尔等便如此回报官家厚恩?”
    他掏出厚厚一摞名单,沉声怒喝:“还有谁!吾再给尔等最后一个机会!”
    这时,一个超出秦二郎和任三郎预料之中的人缓缓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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