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妙龄女子见是赵祯亲至,当即关上车窗,匆匆下车行礼。
    “妾见过上国皇帝陛下。”
    她说得一口流利的大宋官话…
    汴京话的乡土味,丝毫无损她酷似孙仙的容貌和气质。
    小乙哥看得两眼发直,最后忍不住脱口而出:“艺珍?”
    那宫装丽人极为诧异,转头看向他:“秦公子认识妾?妾闺名正是艺珍。”
    赵祯懵了。
    “小乙,你们认识?”
    秦琪大惊:这…也太巧了吧?莫撄宁酷似那维族美颜,这妹子更离谱,她与孙艺珍不但容貌如出一辙,甚至连名字都一样!
    那宫装丽人再次向赵祯行礼。
    “上国皇帝陛下,妾昨日在大相国寺为鄙国大王祈福后,曾与秦公子有一面之缘。秦公子仁德无双,妾甚感钦佩!”
    见赵祯不解,她解释道:“上国一位名为王惟德之人赌输之后要阴谋害人,秦公子为护那人周全甘愿认输。
    妾在旁听到这一切后不胜感慨,恭喜陛下,上国如此崇仁尚德,内圣外王必不远矣!”
    人家歪果仁送上如此彩虹屁,赵祯不能不还礼。
    他微微拱手:“王后谬赞。那王惟德心术不正,倒让王后见笑了。”
    喜欢孙仙那几部电影的秦琪有些不死心,追问道:“敢问王后可是姓孙?”
    那宫装丽人似乎对秦琪极有好感,她甜甜一笑:“鄙姓金。”
    她甜笑之时,光洁俏脸上带着两个小酒窝,精致小巧的琼鼻可爱地微微皱起,两只明媚的大眼睛宛若月牙。
    小乙哥眼睛都看直了。
    这…她连笑都很孙艺珍耶!
    金艺珍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对秦琪挑了挑柳眉、撅了撅樱唇。
    秦琪突然有一种陷入热恋之感。
    秦二郎冷眼旁观,笼在袖中的修长手指不停掐算后,骤然停下。
    他嘴角挂起一丝意味难明的微笑,负手而立,垂首不语。
    金艺珍俏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有消失过。
    “劳驾秦公子尽力救治大王,妾感激涕零!”
    秦琪心中微叹:“先让我看看病人吧。”
    金艺珍伸出玉手,以如葱玉指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她站直后,秦琪这才发现,她身材与孙艺珍截然不同。
    在秦琪看来,她的身材要比大银幕上的孙仙好许多。
    她身高约有175厘米,虽着宫装,却丝毫掩不住她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
    更要命的,是她身上带着的淡淡素雅香,来自他亲手调的香水。
    秦琪心脏有些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心中骤然一惊。
    这…似乎是一种极高明的惑心术。
    他以眼角余光扫过赵祯和老爹,心中警惕起来。
    他陡然想起,早在正月之时,老爹似乎便在暗中算计着他。
    他真不愧是秦万良的亲儿子,也是个老银币。
    他收摄心神,抛除杂念,咬牙跨进车厢。
    马车中,一个头发花白、额头满布皱纹、面如白纸之华服男子,正病恹恹地倚在车厢内的锦榻上,身上还裹着一张厚厚的蚕丝锦被,
    见秦琪进来,他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张开眼睛看了一眼,便不再看秦琪。
    秦琪心中如涌起滔天巨浪,表面却仍风平浪静。
    “请大王伸出手。”
    半晌,无任何反应。
    他正纠结高丽话应该怎么说时,眼前便出现了一只枯瘦的手臂。
    哦,原来人家能听懂真定话。
    他一把扣住那手臂的寸关尺,脸上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换只手!”
    他肆无忌惮地用真定话道。
    这次他并未等太久。
    他正仔细感受脉象,突然听到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秦先生,我还能活多久?”
    秦琪面不改色心不跳:“放心,再活一纪问题不大。”
    片刻后,那人又道:“你休想骗本王!”
    秦琪心中冷笑:吓唬谁呢!老子一个无君的现代人,连赵祯都不怕,还会怕你这蕞尔小国的小国王不成?
    他摇摇头:“放宽心!不要过于担心,更不必恐慌,你寿元未尽,安心养病!”
    他不愿再理会此人,为其掖好锦被便下了车。
    他甫一下车,便被众人团团围住。
    秦琪彻底无语。
    你们有没有防疫常识?万一他是传染病,你们都得被传染!
    他浑然忘记自己没有戴口罩的事实。
    他拱拱手,压低声音:“借一步说话。”
    众人如影随形般跟着他走到远处。
    他这时才换上一副遗憾神色,对金艺珍拱拱手。
    “艺珍王后,抱歉,我无能为力!尊夫双目无神,阳气将亡,寿元已尽,请尽快离去安排后事吧!”
    金艺珍俏脸上浮现出深深戚容,让秦琪为之黯然:“秦公子,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吗?”
    秦琪摇摇头:“我若竭尽全力,或可为他延寿一年,应足够你们将后事安排妥当。”
    金艺珍美眸中闪过一丝绝望,俏脸上布满凄惶:“秦公子,连你也无力回天?”
    见她如此悲痛,秦琪不由得心如刀绞。
    他垂首不忍再看金艺珍,用力摇摇头:“尊夫禀赋素虚,又滥用人参补气,已然病入膏肓,请恕我无能!”
    金艺珍泪如雨下:“那…秦公子,当世还有谁能救他?”
    秦琪叹了口气。
    “你们不该用老参!他阳气已亡,老参对他而言,与毒药无异!”
    按西医来诊断,王钦属于先天性肾病诱发的脏器衰竭。
    按中医的说法,则是他先天精元不足,少阴这一枢机存在缺陷,以至于阴不抱阳。
    若王钦在三个月前找到秦琪,秦琪还可以用麻黄附子细辛汤、结合柴胡剂加减化裁、推陈致新,如此一来或许他尚有一线生机。
    但王钦不该用数百年的高丽参。
    他这是虚不受补,反受其害。
    因此,他唯一的一线生机不但荡然无存,反而加剧了他体内本就较为严重的“否”局面。
    天地否为何为凶卦?因为地在天下,二者渐渐分离。
    王钦体内颠倒的阴阳二气便是这个局面。
    正常人是阳气在下而上升,阴气在上而下沉,阴阳混溶而为一。
    王钦恰恰相反。
    他这种情况,穿越客或许有办法,因为他们写的是玄幻小说,一颗九转紫金丹脱胎换骨便搞定。
    或者借金针以内力注入王钦穴道…虽然金大侠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多简单!
    咱们这本书是历史科幻文。
    所以,咱们要尊重黄帝和岐伯问答的《内经》,也要尊重张仲景先生的《伤寒杂病论》,更要尊重遗传学和分子生物学。
    所以,王钦只能靠附子法回阳逆散续命,却无法再好转。
    黄腐酸钠是神奇,但它不是神药。
    因此,秦琪犹豫再三后还是摇摇头:“据我所知,当世无人能救尊夫!便是岐伯、张机先生再生,也要徒呼奈何!”
    金艺珍显然不是王惟德。
    显而易见,她对秦琪的底细知之甚详。
    所以她彻底绝望,哭得梨花带雨。
    秦琪用力咬着嘴唇。
    人力有时而尽,这种病,若不滥用药,他绞尽脑汁、竭尽全力,或许还能治。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
    一直冷眼旁观的秦二郎突然开口:“王后,事已至此,咱们不如讨论一下该如何谋求最佳结果!”
    金艺珍芳心已乱,泣不成声。
    她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秦二郎对阎文应道:“阎都知,劳驾请高丽国孝靖长公主照顾其弟,我们与王后先至御书房商谈诊治方案,狄都指挥使做好护卫。”
    于是乎,几个大老爷们簇拥着哭哭啼啼的金艺珍走进御书房。
    金艺珍冷静下来后,秦二郎问道:“王后可有子嗣?”
    心情极差的秦琪道:“爹,王钦肾元不足,如何行房?”
    秦二郎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闭嘴!”
    秦琪叹了口气,垂首不语。
    赵祯看不过去了:“二哥,莫要凶孩子!”
    秦二郎很想翻白眼,但想到赵祯的身份,他拼命忍了下去。
    他循循善诱:“王后想不想有个太子?小乙若能保住尊夫一年性命,待太子出生后,王后或许可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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