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乙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他很想说:臣妾做不到啊!
    但看到老人家们渴求的眼神,他这句话始终说不出口。
    他咬了咬牙:“三位爷爷,小乙定竭尽全力,助您三位得偿所愿!”
    他站起身看了看天色:“孩儿先去趟纺织作坊,再去坐堂,抽空一定尽快把图纸设计好!”
    任二爷连忙拽住他:“等等,小乙!你先说说,那个直角仪是怎么回事儿?”
    秦小乙拍了拍脑袋,得,忘了这茬了!
    他掏出炭笔、各种测绘工具和纸,当场将原始版的四分仪的设计图做了出来。
    随后,他耐心为仨老头儿讲了一遍其使用原理和用法,又解释了经纬度这个概念。
    当然,即便是完全版的六分仪,也只能精准测量纬度。
    用六分仪测经度…人家做不到啊。
    仨老头儿都是被家族生意耽误的大航海家,很快便明白了,这原始四分仪测量纬度的原理和用法。
    任二爷更激动了:“小乙,有新船,有新工具,咱们只要跟着大食船就行了!”
    秦小乙又拍了一下脑门:我真傻!真的!有大食人现成的航线,咱干嘛不用呢?广州难道还缺翻译?
    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我的辣椒…啊呸!我得赶紧出图!
    他突然想起一事:“三位爷爷,您三位都会说大食语吗?”
    任二爷以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向他:“废话!若不懂大食话,我们是怎么揍那厮的?
    港口的翻译们,跟大食人勾结到一起专坑新手,坏得很!”
    任大爷悠然道:“不止大食话,三佛齐、蓝无里那些话,我们也都会。”
    秦小乙瞠目结舌:你们仨不去跑船可惜了!
    他迅速被任三爷打脸:“小乙,当年我们都跑过船,最远跟船去过蓝无里!”
    秦小乙下意识地揉了揉脸。因为,他觉得那里有些红肿。
    任二爷挥了挥手:“小乙,你先忙去吧!”
    秦小乙深深一揖后,转过了身。
    他忍不住用力咽了口口水:美味的土豆、辣椒、可可、玉米、花生…等着我!也许,最多十年,我就能吃到你们了!
    看官们,我宣布:这吃货没救了!
    秦小乙走后,任大爷拿起那份海船图纸。
    “嚯!二郎,三郎!小乙这是七窍玲珑心吧?如此先进的海船,老头子想都不敢想!”
    任三爷凑到他身旁,眯起眼仔细看了起来。
    “大哥!这种船吃水深,肯定稳当!就算遇到大风,若收帆及时也不易侧翻!”
    任大爷看向二弟:“二郎,小乙一个月内能做出来图吗?九月底正好赵家人要轮换!”
    任二爷没绷住,噗呲一笑:“大哥,小乙说他十天就能出图!”
    任大爷忍俊不禁:“年轻人啊!他就吹吧!”
    任二爷眼珠子一转:“大哥,敢不敢打赌?我赌小乙十天能出图!”
    任三爷哂笑:“二哥,您别开玩笑了!这可是海船!还十天出图?十天出的图您敢用?”
    任二爷也不生气:“你俩敢不敢打赌吧?”
    任大爷看向三弟:“跟不跟?”
    任三爷显然很有道德底线:“大哥,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二哥吗?”
    任二爷哈哈一笑:“没关系,就当老头儿我人傻钱多,给你俩发发福利!”
    任大爷和任三爷瞬间警惕起来。
    在广州摸爬滚打多年的他们,深谙便宜莫沾之道。
    广州的神仙局太多了!翻译勾结大食商贾,那都是小儿科。
    二人连连摆手:“不赌!”
    任二爷大失所望:“你俩真没劲!”
    二人见他露出这副表情,顿时庆幸不已。他们仨是多年的亲手足,谁还不知道谁?
    咱们暂且不管这三个老顽童,先看看悲催的秦小乙。
    他匆匆赶到纺织作坊,将昨日的工钱发放,随即利索地排查了一遍安全隐患。
    这里的安全隐患主要是粉尘、明火、纺锤、飞梭和机器转轴。
    粉尘吸入多,会让女工们罹患矽肺,所以秦小乙不但要督促她们戴好口罩,还要勤通风。
    他检查了一遍机器,将轮轴尾端插入河里,启动了机器。
    见女工们忙碌起来,他便跑去坐堂。
    如今,在他的不懈努力和诲人不倦的良苦用心之下,真定府急病、重病患者明显减少。
    但也多了其他麻烦。
    秦小乙反复做了几遍四诊,无奈地对坐在他对面的妙龄娇俏娘子道:“姐姐,您没病。”
    那娘子忽闪着一对大而妩媚的桃花眼,轻轻抚着自己高耸的**:“小哥哥,可人家总是心慌气短。”
    秦小乙基本可以确定,她就是来勾引自己的。
    于是他写下:山楂丸一粒,怀山丸一粒,一日服三次。
    他将方子递给那杏眼桃腮的妩媚娘子:“姐姐,按这个服药,三日就好。”
    这个药大有讲究。脾胃和则百病不生,因此,这两种药可治多种病。
    这方子还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安慰剂。
    好吧,这就是秦小乙打发这姑娘走的东西。
    虽然这方子根本治不了她的单相思。
    何况,从这娘子一身孔雀罗加各色金饰、还有她气质举止来看:
    她不是姓曹便是姓高,那群老太太显然没放弃。
    秦小乙在演绎法大开之下,又犯起了老毛病。
    “曹娘子!”他突然喊了一句。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忍不住想抽他自己这张破嘴。
    果然,那妩媚娘子美眸中迸射出惊喜的神采:“小哥哥,您认识妾?”
    秦小乙默默吐槽:我就应该叫郝建!
    他倒蛮有自知之明。
    他硬着头皮道:“令祖母最近可好?有劳曹娘子代小乙给老太君问安。”
    幸亏孙氏不在场,不然他早就吃了一记大耳光。你是人家什么人?用得着你问好?
    幸好伙计们极有眼力劲儿,一人连忙道:“曹娘子您莫误会!曹家与孙家乃世交。
    小神医做为晚辈,给尊长问安实属正常。”
    那妩媚诱人如阿狸的曹娘子眼中难掩失望:“好,小哥哥,人家一定把话带到。”
    送走那一步三回头、还频频抛媚眼的妩媚阿狸娘子后,伙计们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秦小乙脸色一黑:“好笑吗?”
    伙计们用力颔首:“小乙别急,后头还有!我们发号牌的时候帮你数过了,后头还有七个娘子!”
    秦小乙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要走。
    伙计们连忙摁住他:“小乙,你不能走!小娘子们闹将起来,生意没法做。”
    别看这几位小娘子娇滴滴、笑吟吟,看似温柔贤淑又乖巧可人。
    那是因为这里有秦小乙。
    她们若堵不到秦小乙…看官们觉得,她们会不带家将、亲卫、护院吗?
    人家背后的曹琮、高继宣、贾昌朝、韩亿、宋绶、葛怀敏…
    看官们觉得,任家能惹得起谁?
    秦小乙哀叹一声:“下一位!”
    送走最后一位脉脉含情的温柔娘子后,秦小乙擦了擦冷汗。
    他这一上午接诊的病人只有两类,不是不孕不育的,就是来相亲勾引他的。
    但因为有前者,他还不能不坐堂。
    中午,他急于回家绘图,便将十几本《玄珠》丢给了那十几个徒弟。
    虽然他们的年纪足以当他爷爷。
    老头儿们一翻开扉页,便如获至宝般读了起来。
    马太公在孙氏大力赞助之下,如今每日不停印书。
    他将家中的孤本、残卷都印出来了几百本,陆续运往汴京的崇文院。
    为此,校勘崇文院的陈尧咨,连参知政事都给推掉了。
    对文人而言,校勘崇文院可比当宰相更香。
    最起码,陈尧咨清楚,自己死后一定能摆脱被追封为太尉、节度使这个污点了。
    也许,他还能蹭个“文忠”的美谥。死后他也可以坦然面对地下的老娘了。
    马太公那“春风化雨”的牌匾大概很快就要被换成“三味书屋”。
    对马太公这个文人教育家子孙而言,将老祖宗的思想学说推而广之、发扬光大,才是最佳的尽孝方式。
    这才叫皆大欢喜!
    再说回任二郎。
    中午时,李用和匆匆凑到他耳畔,低声道:“二郎,成了!官家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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