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琪暗暗给孙继邺点了个赞。
    秦二郎继续奉上台阶:“娘子,大哥镇守雄州重镇,如今他冒着全家砍头的危险亲自来看咱们,咱们就原谅大哥如何?”
    任大郎笑嘻嘻地送上助攻:“弟妹,我在容城刚见到孙知州,他一听你家发生了这许多事,二话不说就带我日夜兼程赶来。
    唉!哥哥我真羡慕你们!要是我有事,二郎哪怕能做到孙知州一半好,我死也能瞑目了。”
    孙氏冷哼一声,傲娇地转过头:“大哥,你记住,你欠我们娘俩一条命!”
    孙继邺呵呵一笑,拱手赔礼:“是!是!小妹放心,只要大哥还能喘气,一定多多照拂小乙。”
    孙氏这才展颜一笑:“小乙,快给你舅父磕头!”
    秦琪暗暗吐槽:原来我只是个工具人!唉!可怜!
    该!谁让你逗比呢!
    他连忙蹿下驴车,恭恭敬敬给孙继邺磕了三个响头:“小乙见过舅父!舅父之情,小乙铭感五内!”
    孙继邺笑着扶起他,心中却一动:“小乙,你遗传了咱们孙家的神力?”
    秦琪一怔:我这把子力气,不是来自我爹?是来自我娘?
    孙氏哂笑:“什么神力?管什么用?不一样差点儿病死?”
    孙家自孙承睿以降,貌似确实没有活得长的。
    孙继邺苦笑:“也对!有力气又如何?耍枪弄棒不如多读读书。”
    这就是大宋武夫的悲哀,也是大宋之殇。
    秦琪连忙缓和气氛:“大舅,小乙准备参加发解试。”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孙继邺,今天表情格外丰富。
    他神色一喜:“好事儿!小乙可有把握?钱财不用担心,大舅供你!”
    任大郎连忙插口:“孙知州不必操心此等小事,我任昭辉一定鼎力支持!”
    孙继邺冷冷瞪了他一眼。他秒怂,讪讪一笑,退回了人群。
    秦琪心中偷笑:该!献殷勤你也得分场合吧?
    他心中做是念,口中却道:“大舅,多亏有任家两位长辈,孩儿才得以死里逃生。”
    孙继邺颔首:“此事详情我已尽知。”
    秦琪继续道:“大舅,孩儿这几日正在研读《六经》,已颇有心得,因此,今年八月的解试,孩儿志在必得。”
    孙继邺大为惊愕:“明年春天你便要考进士?会不会太仓促?”
    历史上,明年,也就是景佑元年的确有省试,主考官为翰林学士章得象。这一科状元为张唐卿。
    没错,就是那位“一朝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凰池”的悲情状元。
    而且,与明清不同,宋代举人并非终身制,而是一次性的。
    这一科省试,若秦琪未能考中,那么在4年后的省试之前,他还需要再考一次州试。
    秦琪笑着摇头:“大舅,孩儿如今尚未束发,考进士为时尚早。所以孩儿只是想进京博一些名声。”
    他博名声是一方面,最主要是想在未来老丈人赵祯面前刷一刷存在感,顺便救一救即将英年早逝的张唐卿。
    根据史料记载,这厮一定有厥阴病,若治疗及时,是可以挽救的。
    毕竟生命只有一次,咱要且行且珍惜。
    秦小乙陷入了沉思。
    为了他的小福康,省试他必须考中,殿试也要给赵祯留下深刻印象。
    就算他中了进士,他也要以年幼为由,坚持留在真定不做官。
    任家昆仲还指望着自己,带领真定百姓发家致富奔小康呢。
    咦?等等,这个理由很充分啊!对,我就跟赵祯说,我要带真定府人民脱贫!
    等等!我是不是应该跟老丈人谈谈条件?
    对!我若达成目标,赵祯你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小福康许配给我如何?
    嗯,就这么定了!虽然小福康还没生,但不妨碍我先占上坑。
    所以,唯一的麻烦事儿,便是榜下捉婿。
    咳咳…想得有些远了!等考完殿试再说捉婿的事儿吧。
    嗯…进士科的内容好像有些多啊!先策,次论,次诗赋,次贴经、墨义,一共四场。
    得,啥也别说了,看书刷题吧。诗赋不做,拿来便是!
    至于策、论和贴经…岂能难倒我这学霸?我就问你,这些与微积分相比如何?
    对于熟读《宋史》、《长编》的我秦小乙而言,又有何难?
    是以,很快他便拿定了主意。
    他再次开口:“大舅,若有可能,孩儿还是希望能金榜题名的。”
    众人都笑了。显然,大家都没当真。
    嗯,理想还是要有的,否则与咸鱼何异?
    秦二郎看了看天色,笑道:“大哥,任大哥,咱们回家再聊吧。”
    孙继邺笑着摇摇头:“妹夫,我此来,是为呈递紧急军情而来。依我看,赵元昊或许已暗中与辽国勾连。
    所以,我要将密谍打探的军情交与刘知府。”
    秦琪想到河东天劫和赵元昊称帝之事,连忙道:“大舅,您还是先用饭吧!最多耽搁您两刻钟。”
    他眨了眨眼睛。
    孙继邺何许人也,他当即笑道:“也罢,那我便尝尝好外甥的手艺。”
    秦琪默默数了一下人数,不动声色地对大舅打了个手势。
    一众军士拱卫着这破烂不堪的低矮院子,孙继邺随着秦小乙走到院角。
    秦氏夫妇则与任大郎进了堂屋。
    借着剁肉声,秦琪轻声道:“大舅,任大伯已经说明一切了吧?”
    孙继邺颔首,并未说话。只是,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秦琪不以为意,继续压低声音侃侃而谈:“大舅,未来五年内,有两件大事!您若不信,孩儿不妨先说一件即将发生之事。
    明年将改元为景佑。陈大学士今年要拜相,章得象将接任翰林学士,而且他是明年省试主考,明年殿试状元为青州士子张唐卿。”
    孙继邺眼中精芒一闪而逝:“小乙,说来听听,哪两件大事?”
    秦琪加大了剁肉的力度,轻声道:“大舅,其一,景佑四年十二月丙申,忻、并、代三州地震,以定襄为甚,亡近两万人!
    大舅务必提前上奏,提前转移百姓至旷野,以免死伤枕籍。”
    孙继邺瞠目结舌:“小乙,此事当真?”
    秦琪停下手,面向孙继邺站直,目光变得极为悲悯:“大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遑论两万余人!即便小乙为此遭天谴,也在所不惜!”
    孙继邺剑眉蹙到一起,神色变得极为凝重:“小乙,若年号、考官及状元均无误,我便是舍去官身和爵位,也势必让官家下旨做好准备!”
    秦琪松了口气,颔首微笑:“大舅,如此我便放心了。即便我因此夭折,心中也无遗憾。
    只是大舅,此事尚未结束,三州余震频频,直至景佑五年正月庚申后方止。届时,若小乙苟活,必将亲自前往诊疗。”
    孙继邺深深叹了口气:“第二件事是什么?”
    秦琪继续剁肉:“大舅,您见微知着,小乙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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