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她想明白了这一点,却还是出声抚慰薛怀:“夫君不要为了我难过,瑛瑛其实一点都不觉得委屈。父亲和母亲都待我极好,夫君也把我捧在心上宠爱,瑛瑛真的很高兴。”
    这番话出自肺腑,并无半点虚言。
    薛怀却是久久无言,压下心间沟壑万千、惊涛骇浪,再多的热切也只化成了一句:“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无论是李氏冤她,还是薛怀伤人至深的怀疑,都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的承诺价值千金,瑛瑛的心也随之热切了起来,她收紧了自己箍在薛怀劲腰上的皓腕,依恋又餍足地对他说:“夫君,能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
    薛怀如今在翰林院里当差时不再像从前那般拼命,周景然回江南前夕与他月下对酌了一番,并婉言安慰他:“世人皆醉我独醒,欧阳公的箴言当真是振聋发聩。”
    好在还有周景然能明白薛怀心里的苦楚,两人就此分别,约定好了明年开春的时候再相聚一番。
    送走周景然之后,薛怀向上司讨要了十日的假期,带着瑛瑛去了京郊的西山,泡了瑛瑛心心念念的温泉。
    这温泉是成国公的私产,成国公与薛敬川关系匪浅,便大手笔地将温泉旁的宅院也送予薛怀去小住一段时日。
    薛敬川谢过老友的好意,执意要奉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成国公却板着脸道:“你是把我当破落户了不成?难道我们两家之间还要讲究这种虚礼?”
    “并非是瞧不起成兄,只是怎么好意思白占了你的庄子?”薛敬川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成国公却执意不收,只在侧笑道:“薛弟可知晓外头的人如何称呼我这间庄子?”
    薛敬川也来了兴致:“如何称呼?”
    “送子庄。不信你等着瞧,一月之后你家儿媳肚子里一定有动静,我这庄子可灵验着呢。”成国公放声大笑道。
    薛敬川也盼着薛怀与瑛瑛早日诞育子嗣,闻言也拱手作礼道:“若当真如此,我可要好生谢谢成兄。”
    薛怀与瑛瑛却不知晓这些官司,他们二人赶赴京郊,一路上瑛瑛难掩心间的喜悦,几次三番地拉着薛怀观赏沿途的烂漫景色。
    一个时辰的路途转眼如烟,马车临到庄子门前时,瑛瑛满心振奋,还拉着小桃与芳华喋喋不休地议论着清澈的景色。
    小桃知晓瑛瑛从前在闺中时甚少跟着宁氏去外间游玩,心里漫起些伤意,只笑道:“夫人高兴,奴婢就高兴。”
    薛怀也不舍得打扰瑛瑛的欢喜,便让丫鬟收拾两人的行李,他则握着瑛瑛的柔荑,将她带去了庄子后侧的西山,先立在山头欣赏了一通景色。
    “夫君。”微风习习,瑛瑛立在薛怀身后,清风拂起她鬓边的碎发,明澈澈的鸦色与她唇红齿白的妍丽相依相衬,勾出几分摄人心魄的美丽。
    薛怀并不是个贪图美色之人,如今含情脉脉的凝望着瑛瑛,也不过是因为她是瑛瑛而已,即便她貌若无盐,薛怀也会将她奉成心头至宝。
    瑛瑛眺望了一阵远处的风景,将这妍丽的景色纳进心间之后,便朝着薛怀走近一步,笑盈盈地问他:“夫君也是第一回来这儿观赏景色吗?”
    她鬼使神差般地问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语,连自己也不知晓自己是犯了何等邪心左性。
    瑛瑛的确是存了两分要刺探薛怀的意思,原因也很简单,从眼前的山头眺望远处,能收纳进眼底里的景色太过烂漫,甚至烂漫到让瑛瑛心存妒忌。
    若是薛怀从前也与柔嘉公主一齐来领略过这等别致的风光,她心里便会泛出数以万计的酸涩来。
    她会嫉妒,也会不高兴,她想与薛怀拥有只属于彼此的回忆。
    瑛瑛的小女儿心思如此明显,可偏偏薛怀并不是什么情场高手,当下只能蹙起眉头迎上瑛瑛的诘问。
    “是头一回。”他下意识地回答,却又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够老练。
    薛怀何其敏锐,转眼间便察觉到了瑛瑛的不虞,如此细微的不虞,不用心些寻觅便根本发觉不了。
    可是瑛瑛为何不高兴了呢?明明前一刻她还如此欢喜地欣赏景色。
    “我也是头一回。”瑛瑛压下心头的酸涩,朝着薛怀莞尔一笑。
    得了薛怀的这一句“是第一回”后,瑛瑛便一扫方才的阴霾,盈盈的杏眸笑弯成了月牙的模样,只让薛怀愈发疑惑。
    瑛瑛方才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怎么如今又兴高采烈了起来?
    薛怀仔细琢磨了一番,却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过分的困顿之后,他便在心里暗下决心,要好生学些为人处世的本事才是,否则根本勘不破瑛瑛的心思。
    “夫君。”
    瑛瑛却不知晓薛怀心里的慌乱,她得了心满意足的答案,便倾身凑到了薛怀身前,盘弄着他修长的玉指。
    薛怀怔惘着不曾言语,瑛瑛也不受其扰,只踮起脚往薛怀的唇上轻啄了一口,并红着脸道:“瑛瑛想和夫君一起领略全天下所有的风光。”
    她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整日里除了烦恼管家理事的事外,便是期盼着自己能早日怀上薛怀的子嗣。
    怀上子嗣之后,瑛瑛也会担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将孩子将养长大。
    然后,她就该与自己的夫君去游历大好山河,不必再被拘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里,而是做一对翱翔在天际里的鹰雁。
    此刻的瑛瑛心绪开阔,更明白自己是因为嫁给了薛怀才能有攀升向上的机会。
    所以除了男女之情外,她对薛怀更有些浓厚的感激之情。
    薛怀受了瑛瑛的一吻,心中的疑惑愈发加深,只是自己的妻子已主动献吻,他更不好像坐冰山一样不闻不问。
    只见他上前攫住了瑛瑛的下巴,将方才蜻蜓点水似的吻重新描绘成了一个攻城略池般的深吻。
    两人相携着赶回庄子上时,薛怀面色不变,瑛瑛的脸颊却比她身后映着的晚霞还要再粉透几分。
    且小桃走上前去搀扶她时,也疑惑地问了一句:“夫人的嘴怎么肿了?”
    不仅丹唇红肿了起来,白日里出门时抹上的口脂也不翼而飞。
    小桃是当真好奇,这才没心没肺地喊了出来。
    她如此大剌剌的话语,让瑛瑛本就羞红不已的脸庞愈发艳丽。
    芳华与芳韵已到了知人事的年纪,已从瑛瑛羞赧的模样里瞧出了几分端倪,便忙上前去耸了一把小桃的肩膀,对她说:“快预备好世子爷和夫人的衣衫。”
    这才算是把虎头虎脑的小桃给劝了回来。
    瑛瑛便走进庄子里的厢屋,让丫鬟打了一盘水来,她梳理了鬓发后干脆卸下了脸上的淡妆。
    她红着脸瞥了一眼铜镜内的自己,心想,反正一会儿她要与夫君一起泡温泉。
    脸上的妆多半是要被水弄湿的,倒不如提前卸下。
    第47章 开解
    薛怀并非重欲之人, 此番前来京郊山野也当真是为了全瑛瑛的心愿。
    他怜惜瑛瑛从前不曾跟着嫡母去外头游山玩水。
    如今嫁了她,自然不能如金丝雀一般被囿在这内宅的牢笼里。
    薛怀与瑛瑛皆换上了一身轻便的里衫,并由小桃和芳韵两人拿着一应梳洗的衣物和器具, 一行人浩浩汤汤地来到后山上的温泉穴旁。
    两侧翠碧的树林交相掩映地围起了几座温泉□□。
    穴内氤氲起团团雾雾的温泉水, 迷蒙的雾气云遮雾绕,横亘在瑛瑛与薛怀对望的眸光之中。
    两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望向彼此的眸光,瑛瑛赧然地垂下睫羽, 薛怀也难耐地咽了咽嗓子。
    明明两人衣衫完好, 也曾亲密无间地肌肤相亲, 可到了这温泉之地,却又不可自抑地羞涩起来。
    薛怀还好,瑛瑛是羞的满脸通红,情难自抑。
    诗书和五经是外男,只好遥遥地立在密林外围,并不敢往温泉之地探去半点眸光。
    小桃等人则笑着掩了唇, 自觉地拿起托盘支好木架, 将两位主子的衣衫都置于其上。
    而后,丫鬟们也识趣地退到了外围。
    天高地阔,水雾蒙蒙。
    天地间只剩下薛怀与瑛瑛两人。
    瑛瑛扭捏不已, 索性避开薛怀炽热如火的目光, 就着单衫钻入了温泉之中。
    水流潋滟, 弄湿了她脖子以下的衣衫。
    半遮半露的模样,愈发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勾人之媚。
    薛怀早先便在瑛瑛身上失控过一回, 如今也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
    他两人一同浸在温泉池中,起先还隔着半人宽的距离, 后来却是密不可分。
    瑛瑛更是羸弱的连眼皮都睁不开,只能如菟丝花一般无力地攀附在薛怀身上。
    终了时, 她杏眸里沁出了点点泪花,伴随着她如莺似啼般的求饶之声。
    薛怀再度向她俯首称臣。
    立在外围的诗书五经等人俱都羞红了脸颊,只要小桃听惯了自家夫人与姑爷的墙角,早已习以为常。
    自世子爷提起要来京郊泡温泉开始,她便早料到了会有此等羞人的时刻。
    一切尽在小桃的掌握之中。
    “芳韵不是带了茶壶吗?一会儿我给两位主子送去茶水。累……累了一场,该是口渴了。”小桃面不改色地说道。
    一旁的诗书和五经霎时对她肃然起敬。
    *
    黄昏之时,瑛瑛与薛怀泡了一回温泉,回庄子上歇息时瑛瑛已累的昏昏欲睡。
    薛怀怜她体弱,让丫鬟们泡了碗参茶来。
    哄着瑛瑛喝下一碗参茶之后,薛怀才伴着她一同入睡。
    天明时分,瑛瑛恢复了些气力,她便侧过头去瞧身旁的薛怀。
    本以为也同样劳累了一场的薛怀此刻正在呼呼大睡。
    谁曾想瑛瑛一转头便迎上了薛怀明亮如星辰般的眸子。
    瑛瑛哂笑:“夫君怎么醒了?”
    “醒了有半个时辰了。”薛怀含笑答道,明明是晨起最懒怠腌臜的时候,他却仍是那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瑛瑛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要避开,却反被薛怀箍住了腰肢。
    “我在等瑛瑛醒来。”薛怀嘤咛呢喃,嗓音低洌如清泉古溪。
    羞意从瑛瑛莹白的脖颈处攀升至脸颊两侧。
    “夫君。”一句幽怨的嘤咛尚未出口,薛怀便已倾身上前吻住了瑛瑛的唇。
    屋外的小桃本正欲进屋去伺候主子们起身,陡然听得小猫叫唤般的细微声响,脚下的步子也是一顿。
    她朝着芳华和芳韵递了个眼神,嘴边还不忘说:“预备着主子们要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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