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让李由签字画押,关入大牢,择日问斩。”
    江宁县衙公堂上,龙炳抛出一支令箭威严地说道。
    衙役拿着供词下堂,抓着李由的手在纸上摁下了一个血手印。
    龙炳对堂下坐着的浦和颔首示意,拍着惊堂木高呼。
    “退堂!!”
    说罢,抓着供词来到后堂。
    “耿相,这是犯人李由的供词。”
    龙炳将供词双手奉上。
    耿保保微眯着眼,拿起供词,轻笑道:“龙县令真是神速啊!!”
    秦游心中冷笑。
    这前后开堂审案所花时间不过两炷香的时间,能不快吗?
    龙炳听得出耿保保话里的意思,但他心中早就想好了理由。
    “耿相过誉了,此案完全就是李由诬陷,所以处理得快些。”
    “如果是诬陷,那你这个处置会不会太重了。”
    耿保保放下供词,目光冷冽地看着龙炳。
    龙炳当即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在自己的肩头。
    一旁的白崇熹替其解释道:“耿相忘了,此人逃狱,数罪并罚,处死并无不妥。”
    龙炳附和,“下官正是考虑到他逃狱,这才重罚,以彰律法威严。”
    耿保保瞳孔骤缩,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
    一群硕鼠在他面前指鹿为马,大谈律法威严。
    真是个天大的讽刺。
    他将手中的供词撕开,板着脸说道:“此案处理草率,需重新审理。”
    白崇熹等人看见被撕碎的供词,一个个脸都阴沉下来。
    耿保保看他们这个神色,起身对面前的秦游说道:“秦员外郎,立即持我的手令去江宁县调取鱼鳞册、黄册调查十年以内江宁各项开支税收情况。”
    秦游撇嘴说道:“回耿相,您的手令被浦和拿去后就没归还给我,应当是被他扔了。”
    “嗯!!”
    耿保保的脸当即黑如锅底。
    白崇熹等人心头跟着咯噔一下。
    耿保保是江南巡抚,在他未离开前总管江南两路一切民政军武。
    他的手令代表的就是他本人。
    若是官员违命,他可先斩后奏。
    平民的话,他杀了也就杀了。
    浦和这是糊涂啊!!
    “来人。”
    耿保保大喝一声。
    门口禁军进来听令。
    “浦和藐视朝廷命官,立即拿下。”
    随着耿保保这句话脱口,白崇熹等人心底当即涌出强烈的不安。
    秦游这时来到龙炳面前,拱手笑道:“龙大人,趁耿相在,您先把本县的鱼鳞册和黄册交给我吧,免得等会儿你又忘了。”
    龙炳眼神凌厉地看着秦游。
    这小子不安好心,明着给他挖坑。
    他咬牙道:“秦大人稍等,本官去去就来。”
    耿保保心中不由得一叹,这小子不仅有眼力见,还会借势。
    秦政有个好孙子啊!
    此时。
    刚出县衙没多久的浦和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禁军,心头一跳。
    校尉看着浦和,冷笑道:“你就是浦和?”
    “正是贫僧,敢问军爷有何贵干?”
    “奶奶滴,找的就是你!”
    校尉冷哼,抬手示意,两把闪烁着寒芒的长刀就架在了浦和的脖颈上。
    浦和双腿一颤,颤声问道:“敢问这位大人,贫僧所犯何事?”
    “内阁次辅兼江南巡抚的手令哪里去了。”
    浦和心一沉,顿时握了个大草。
    手令早被他撕得粉碎,连毛都找不到了。
    他急中生智,说道:“这位大人,手令在金光寺的房内,你把贫僧放了,贫僧回去拿!”
    哪知道眼前的禁军校尉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就摆手说道。
    “不用了,我们会派人去拿,在没有拿到之前,你将会被关在牢里。”
    “什么???”
    浦和人都傻了,手令都不见了,他们去拿个毛。
    随后,他就被带到了县衙大牢,和李由做起了邻居。
    此时趴在干草堆上的李由已经醒了,看见浦和被推进大牢,当即就乐了。
    “老东西,你也有今天。”
    浦和扭头看向李由,顿时勃然大怒。
    他气的不是李由的嘲讽,而是秦游那混蛋给自己挖坑。
    另一边。
    秦游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鱼鳞册和黄册。
    为了避免出错,他还刻意地先给耿保保看看真假。
    这个举动彻底惹毛了龙炳和白崇熹等人。
    耿保保都看了一遍后,对秦游说道:“暂时没有问题,到时候你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再找龙县令要便是。”
    他这句话虽然是对秦游说的,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在警告他们。
    妈的。
    这老东西,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玩老子的,还要来砸老子的碗。
    白崇熹脸上还是维持着正常的表情,但内心已经变得无比扭曲。
    秦游答应,让人都把东西搬走,随后就跟着耿保保离开。
    白崇熹一群人笑盈盈的恭送二人离开。
    等看不见二人背影,一群人的脸阴沉得可要拧出水来。
    “耿保保这老东西喂不熟,只能想办法除掉了。”
    白崇熹低声道。
    有人皱眉说道:“再杀一位次辅,这事要不要和刘转运使沟通一下。”
    这话让所有人沉默。
    片刻后,白崇熹阴沉着脸说道:“不杀的话就只能除掉任何一个对咱们有威胁的人了。”
    “谁??”有人问道。
    白崇熹阴笑,“秦游!!”
    “为何?秦游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大本事?”
    白崇熹看着他们,面色凝重地说道:“你们别忘了,他爹可是户部尚书,他爷做过六部尚书,还是内阁首辅致仕。
    而且这小子邪门得狠,不能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既然如此,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白崇熹眼中杀意凛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
    秦源楼四楼包间。
    秦游将自己在金光寺画的图表都交给了耿保保。
    耿保保皱眉,指着第一章的统计图说道:“你这画的都是什么?怎么还有番邦文字?”
    秦游无奈,只好耐心的讲解。
    他虽是后世之人,但他一身所学都还仅仅局限于在秦家运用,并未推开。
    耿保保不认识也正常。
    好在他有经验,很快耿保保就掌握了。
    耿保保啧啧称奇道:“怪不得陛下指名道姓点你小子跟我下江南,你小子的确是个鬼才。
    这些东西我先拿回去仔细看看,你抓紧时间清点黄册和鱼鳞册。”
    秦游拱手答应,亲自送耿保保下楼,临别时他低声叮嘱道。
    “耿相要当心他们狗急跳墙。”
    耿保保哈哈大笑,“你小子这是小瞧了我。”
    说罢便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
    五楼上,秦政站在窗户看着下发这一幕,回头对常绩说道:“鱼饵准备好了,准备钓鱼吧!”
    常绩皱眉说道:“秦相,拿耿相做饵,会不会太冒险。”
    “用秦游做饵,才是最冒险的事!”
    常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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