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等骆羽杉起身沐浴更衣收拾完毕,谭少轩也起来了,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细密的雨丝,微皱着剑眉。
    日本人邀请父亲去日本会馆赴宴还没有回来,他着实有些不放心。虽说有寻楠他们护卫,而且这样的时候在大帅府势力范围辖下的凌州,日本人应该不至于胆大包天鸡蛋碰石头,但谭少轩对野心勃勃的东洋人,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听到骆羽杉从盥洗室出来,谭少轩忙转了身去,刚笑了一下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有人急急敲门:“二少,少夫人……”
    夏汉声的声音,很焦急的感觉。谭少轩心里一沉,疾步走过去打开大门:“怎么了?”
    “二少,大帅回来了,说有些肚子疼……”夏汉声的脸色有些沉肃,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干涩的。
    “什么?”谭少轩一把拉住了夏汉声,剑眉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蔡医生请少夫人马上过去。”夏汉声顾不得其他,连忙说道,看了看谭少轩微一迟疑,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蔡医生说应该不是。”
    谭少轩闻言一顿,想了想稍稍放松了手放开夏汉声,转而拉住听到他们的谈话走过来的骆羽杉:“走,一起过去看看。”不等骆羽杉答应,拉了她就走。
    骆羽杉也知道事情紧急,心里微微有丝慌乱,难道日本人真的敢对谭嗣庆下手?故而虽是被谭少轩拉得不得不小跑着跟上,却也没有说话和抗议。
    走到上房,见院门外黑影中站了不少持枪的侍卫,院子里有几名心腹副官在遮雨檐下静候命令,虽然人多,却悄悄无声,气氛显得有些略为紧张。
    见到骆羽杉和谭少轩进来,副官们忙立正敬礼,谭少轩摆摆手,大步走了进去。
    四姨娘刚好从楼梯上下来,见到谭少轩夫妇忙道:“你们可是来了,真是急死人,快快,大帅在楼上呢……”说完一把拉住骆羽杉的手转身往楼上走去。
    骆羽杉看了看谭少轩,他点点头放开了骆羽杉的手,三人急匆匆走了上去。
    谭嗣庆斜躺在小客厅的沙发上,蔡医生和二姨娘站在一旁说着什么。见到他们进来,二人忙转身打招呼。
    骆羽杉顾不上其他,径直问蔡医生道:“蔡医生,您认为……”
    蔡医生走近一步,低声说道:“我认为不是。现在这种局势下日本人应该不会有这样的行为,而且从症状上看,应该是饮食不当。请二少夫人也帮忙参详参详。”
    骆羽杉点点头,走过去蹲下身子柔声问道:“父亲,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谭嗣庆睁开眼睛,看了是她,微微一笑道:“应该没什么事,姨娘她们有些小题大做了。”
    骆羽杉给他把了脉,细细问了所有的症状、晚上的饮食等,然后起身说道:“我同意蔡医生的诊断。父亲吃的是日本的sashimi,现在又是秋季,可能有些胃寒,所以才有肠胃症状出现,应该没有其他。父亲身体看上去虽然略显疲乏,精神却还是好的,好好调养应该很快就会没事的。”
    蔡医生也笑着附和,于是大家才放下心来。开了药,二姨娘服侍谭嗣庆去休息,骆羽杉他们才告辞了离去。
    一场虚惊。走出了上房,谭少轩才觉得心里稍稍放松了些。二人谢绝了夏汉声和侍卫的雨伞,冒着绵绵细雨,沿着花圃深处的石板小路缓缓往回走着。
    浓重的湿气从四周弥漫过来,远处的路灯从花树间洒下斑驳而朦胧的光影,秋虫在脚下时不时轻唱着生命的古老歌谣,几片枯黄的叶子从树上落下来,和着雨水落到地下,诉说着时光的流转无情。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秋风秋雨啊。”谭少轩忽然低低叹息了一声。父亲尽管平时看着还是生龙活虎,作为儿子,自己却看到他苦苦支撑时局、不为人知心力交瘁的一面。局势似乎越来越复杂,内忧外患能不劳心劳力?
    骆羽杉微微抬眉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随手从一旁的冬青上捡起一片落叶拿在手上,仿佛托起着生命的余烬。离人心上秋,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伦敦大学勤奋的学生,刚和同学郊游回来,衣衫半湿大家笑得无忧无虑……那天似乎也是个这样的雨天,只是人生恍如这落叶,飘来飘去何处才是自己的归宿?
    谭少轩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谭嗣庆几十年来从土匪到今天军政府大帅的坎坷悲喜与血泪,从血气方刚的青年到今天的疲惫倦怠。他神情平静,仿佛只是在讲述一段故事。而骆羽杉却已经明白,世上任何磨难只有对亲历者才具有实际上的意义。在这段故事的延续中,自己,会是什么角色?真的能仅仅做个旁听者和观众吗?
    看着谭少轩似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这一刻,骆羽杉蓦然有了一种冲动,想把自己纤细的手抚上他微微有些落寞的身子,两个人的力气总比一个人大,是不是?谭少轩是这样想的吗?自己愿意这样做吗?没有爱情的婚姻也可以相依相偎吗?
    谭少轩的身姿依然笔直,骆羽杉心中却有些五味杂陈地看着路灯下两人昏黄的身影,只觉自己一缕思绪,如那片翩飞的秋叶,飘进了朦朦胧胧的细雨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天到了,身体不适的人多了些。第二天中午骆羽杉还在上课,却不想有人已经在自家门前等候。
    左元芷从外面匆匆走回来,刚到家门口,一抬头却看到聂崇平站在骆羽杉的小院门前。有些意外,有些惊喜地急忙走过去打招呼道:“崇平,你怎么在这儿?为什么不进去?”
    聂崇平看到她,忙笑着打招呼:“好像没有人呢,我刚才敲门,没人答应。”
    “哦,小杉有课,亚玉或者出去买菜去了吧?要不你先过来我这边坐坐?等小杉回来再来找她。”左元芷看聂崇平有些疲倦的样子,忙热情说道。
    聂崇平笑着点点头,二人一边走,左元芷一边问道:“崇平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最近劳累休息的不好?”
    聂崇平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淡淡一笑:“多事之秋,事情比较多,而且一到秋天我的肠胃就不大好……”
    左元芷点点头:“你想找小杉看看?”想不到小杉现在竟然是很好的医生了呢,那天吴妈也夸辛先生的医术好,看来是真的。
    聂崇平苦笑道:“是啊,我前些年身体不好,吃西药吃怕了,有时一吃就过敏,浑身起小疙瘩,上次吃过小杉开的中药,疗效不错,所以今天顺便来找她……”
    “看来辛先生‘自学成才’的中医竟是拥护者众多呢。”话音未落身后有男声笑着说道。
    两人闻声回头,却原来是骆羽杉和赵其玉手拿课本走了过来,想来应该是刚上完课,二人止住脚步笑着等二人走过来。
    “崇平姐,很久没见了。”骆羽杉笑着道。
    聂崇平笑着和两人打了招呼:“你这里没有人,我正准备去元芷那里坐坐,刚下课?”
    “嗯。”骆羽杉点头:“既然来的这么齐全,就不要去元芷那儿了,亚玉去买菜也该回来了,中午就在我这儿一起用饭。”
    三人笑着答应,走进客厅,骆羽杉给大家端上茶水,坐下来微笑着问道:“崇平姐,您说肠胃不舒服?”秋天是寒暑交替的季节,昼夜温差较大,冷暖多变,人体的植物神经功能容易发生紊乱,胃肠蠕动的正常规律被打破,的确是肠胃病的高发期。
    聂崇平答应着,随了骆羽杉走进卧室。骆羽杉详细给她检查过,然后笑道:“没有大关系,这次除去吃点中药,我建议崇平姐多用食疗。最好能多喝点养胃的汤水。”
    聂崇平比较消瘦,可见她的肠胃一直都是不太好的。骆羽杉心里明白,她的病定然和前几年的生活经历、坎坷感情有关。感情一事,伤人至深,自己最近穿回以前的旧衣也觉得衣衫宽大,何况崇平那样痛裂肺腑的伤痕?
    只开了几剂中药,却写了不少秋冬养胃的汤水,左元芷看着她的药方笑着看了看赵其玉道:“刚才赵主任说辛先生是自学成才,这可有点不对,她啊命好,在伦敦竟然碰上数代岐黄单传的老华侨,自学哪里会有这样高明的医术?”
    赵其玉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看着骆羽杉道:“辛先生深藏不露啊。”这个四小姐还真是有心人,想不到在伦敦读书都没忘了兼修中医,怪不得出手不凡。
    骆羽杉听着他们俩的谈论,笑了笑没搭话,拿了写着煲汤的纸对聂崇平微微一笑说道:“这些汤可以变换着喝,既养胃又帮助吸收,崇平姐太瘦了些。”
    聂崇平见纸上写了萝卜羊肉汤、胡椒猪肚汤、紫苏生姜红枣汤、桂枣山药汤等,还有材料和具体的做法,不由笑道:“找你这个医生看病倒是真好,以前我吃药比吃饭多,现在好,全是吃的,倒是有口福了,不过这煲汤还颇麻烦呢。”
    左元芷闻言笑道:“嫌麻烦?我有个好主意。”说着笑嘻嘻看了看赵其玉。
    骆羽杉闻言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笑眯眯地不出声看着赵博士,左元芷见聂崇平迷惑不解,便笑道:“只要你能来,保准有天天有靓汤喝,赵主任是中医世家出身,养生保健的专家,他那里可是常常有汤汤水水,我和小杉住在他附近都沾了不少光呢。”
    聂崇平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赵其玉,想不到这个盛名于医学界的“赵一刀”博士,竟然还是这样居家型的好男人,不仅会下厨,还擅煲汤?真是想不到。
    “肠胃疾病预防的关键在于日常生活的细节:秋天要注意保暖;多休息,特别是不要因为工作导致体力透支,增强锻炼;注意饮食调养。”赵其玉看了看聂崇平笑着说道:“今天中午刚好有适合聂女士喝的汤,我去拿过来,诸位稍候。”
    说着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聂崇平有些愣神儿,自己原本以为才子都是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都是那样浪漫不羁的,都是那样眼高于顶的……为什么会那样不同?难道真的象女孩子们议论的,理科的才子比较适合做丈夫,文科的才子比较适合做情人?
    骆羽杉和左元芷相视一笑,两人没有打断她的思绪,悄悄起身去了厨房,亚玉早已经回来,大概菜也烧好了吧?
    赵其玉果然是很实在的,从这天后,再煲汤除去从不落下地送给骆羽杉和左元芷这两个近邻,也没有忘记让司机送一煲到聂崇平的办公室,风雨无阻。看的骆羽杉心中暗暗得意,说不定因为这汤两人能走的近了,那自己这个隐形的媒人不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现在凌大的课已经照开,学生们和社会上的各种各样抗议日本出兵山东的活动,也一直没有停止。人们集会、演讲、建立反日爱国团体、抵制日货,并通电全国,要求全国人民行动起来,掀起爱国热潮,谴责日本的侵略行径,坚决要求政府拒绝日本的无理要求等等。
    骆羽杉的生活看起来又恢复了正常。这天上完课刚回到家收拾完,便看到谭少轩匆匆走上楼来,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杉儿,正好你今天回来的早些,要不我也要派人提前去接你。”
    “有事?”骆羽杉从书上抬起眼睛,轻声问道。
    “嗯,那天不是说想请父亲的拜把老兄弟吃饭的?今晚约齐了,等会儿我们一起过去。”谭少轩看着她微蹙的眉,笑了一下。
    骆羽杉点头,把目光放回到书上。思绪却没有跟着目光回来,谭少轩要请他们吃饭,他们都是什么样的脾性,自己该持何种态度?谭少轩为什么不明白地告诉自己他的目的?他这么确认自己能帮到他?
    谭少轩换了一身深蓝色西装,一条暗红色领带,头发梳得齐整,胡茬刮得干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黑亮的眸,高挺的鼻梁,微扬的薄唇,看上去颇有些翩翩浊世风流佳公子英俊潇洒的味道。看着骆羽杉打量自己,谭少轩唇角扬起,脸上挂了一抹不羁的笑意,站在茶几旁看着她。
    杉儿还真是沉稳,明明心里有诸多不解,自己不说她就是不问呢。
    骆羽杉抬眉白了他一眼,拜托请让开,你挡住我看书了。
    谭少轩轻轻一笑:“杉儿,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有的话只管问,本二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骆羽杉往旁边闪了闪,有话想说你自然会说,还用我问?你老人家不想说的,我问了也白搭,还不如安安稳稳看会儿书呢。
    谭少轩好笑地微微斜睨了她一眼,轻轻一笑挤到骆羽杉身边坐下来,把她手上的书合上,顺势握了她的手说道:“你不问问我请的是谁?为什么要请?”
    骆羽杉把手向外抽了一下,没有抽出来也就算了,看着谭少轩等他讲话。
    “在父亲从一个土匪头目逐步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以至于位列东南,建立南方军政府,这其中有几个人功不可没。一个就是他最早的结拜兄弟武元兆,此人也是绿林出身,早年投奔父亲后两人关系密切。武元兆为人忠厚,我一直敬之重之,称其为武叔,现在是父亲的左膀右臂,任职南方军副总司令。”谭少轩一边揉捏着骆羽杉细长柔软的手指,一边轻声说道。
    这应该是谭氏父子的腹心人物了,骆羽杉在心里暗暗记下,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谭少轩。
    谭少轩对她一笑,接着说:“第二个就是你见过的老虎叔。此人也是父亲最早的结拜兄弟之一,全名王玉虎,王老虎是绰号,性格暴躁鲁莽蛮干,跟着父亲东闯西杀、南征北战,打赢过不少仗。爱虎成性,家里的会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猛虎下山图’,自认张飞转世,碰见关帝庙就拜,对着关帝神像直呼二哥。普遍认为他有些有勇无谋,现在任职军法处处长、凌州地区警备司令。”
    骆羽杉点点头,直觉这是个枪头似的人物,用的好便好,不好也会是个麻烦。想想自己那时去见他的样子,觉得应该没有错。
    正想说第三个,夏汉声站在门口敲门:“二少,时间差不多了,该过去了。”
    “嗯。”谭少轩点点头:“我和少夫人一会儿就下去。”夏汉声答应着,看他没有立即起身的意思,便转身走了下去。
    “第三个。”谭少轩看了看骆羽杉,加重了口气说道:“南方军中一直也存在派系之争,武叔和王老虎是名正言顺的老派人物代表,而杨震飞就是洋派人物的代表。此人聪颖过人,有过目成诵之才,是日本士官学校的早期留学生,父亲极为赏识他的才干,一直是左膀右臂,后来结拜为异姓兄弟。”
    骆羽杉看了看谭少轩,夏汉声已经上来叫过,他怎么还不走?谭少轩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说道:“杨这些年在父亲身边做了几件大事:一是制定田赋制度,从小军阀、大地主手中挖出大量未开垦的荒地让农民耕种,增强了南方的经济实力;二是主持修筑了战备公路,并力主发展南方的内河航运,使交通运输得到很大改善;三是督办凌州兵工厂,自制武器弹药装备军队,增强了南方军的防卫和战斗能力。”
    能够感觉得到,这个杨震飞的确是有眼光的人物。能提出增加经济实力、更新战备、发展交通这样的大计,无疑是令谭嗣庆这样出身的草头兵马能迅速成长为南地枭雄的重要原因。
    “前段时间,为备战宁——曹之战,杨震飞以南方军总参谋长的身份巡视各地驻军,可能是出于扩充实力的想法,他擅自在新民等地成立了四个旅的军力。父亲知道后非常生气,罢了他的官。所以宁——曹之战才有我代替武叔被任命为前敌总司令一事。最近父亲认为内外形势复杂,杨震飞是有才之人所以复其原职。”
    谭少轩说的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今晚请他们吃饭,一来是以后的日子少不了打交道,另外我想杉儿能从后院着手,尽量融洽关系,毕竟都是一家人。”就这么简单?骆羽杉却觉得事情应该不象他所说的这样单纯和轻松。
    而且,骆羽杉发现,似乎对他越是重要、越是难处理的事,谭少轩表现的就越是不动声色,甚至给人漫不经心的感觉,或者这是他思考、处事的特点?
    蓦然,又想起那日自己和威廉姆共进午餐的事,谭少轩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直到现在他竟然只字未提,那是不是可以认为其实他是很在意这件事的?最终他会怎么做呢?想着骆羽杉忍不住又看了谭少轩一眼。
    谭少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一边站起身一边将她拉进了怀中,微微俯身在骆羽杉额上轻啄了一下,低声笑道:“走吧。”
    两人下楼,夏汉声站在车子旁似乎有些着急,看到他们连忙打开了车门。
    车子进了法租界,在颇为安静的香榭路一个四合院前停下来。
    四合院有些陈旧,灰砖灰瓦,雕梁画栋,与大帅府的建筑有些相似之处。从四合院的大门走进去,左转不远处,竟有一栋小小洋楼。主色为米白,绛色铁瓦,风姿华贵,有些与四合院不协调的怪异。
    洋楼一侧有块不大的木牌,上面写着“孟府”两个字,一边往里走谭少轩一边轻声道:“这孟府是原来清末的官宦门第,清亡以后,门庭衰败,捉襟见肘到变卖家产的地步。但是大户人家,排场面子紧要,虽家道中落口腹之欲不减当年,于是便悄然办起了家庭私宴,从仅供亲朋好友享用,到后来声名鹊起,慕名而来者渐多,生意倒也火爆。来者不仅要提前三五日预订,而且每天只做两席,每席要价四十金,是凌州有名的‘贵府菜’。”
    二人说着,迈步进楼,便有一身着长衫、长相富态的中年人笑着迎上来:“在下特意在此迎候大驾,司令官和参谋长他们已经到了,少帅请!”
    谭少轩淡淡一笑,很有礼貌地颌首应了:“打扰孟先生。”说完带骆羽杉上了二楼,夏汉声紧紧跟在身后。
    上楼北侧便是一条长廊,墙上挂了不少名人字画,夏汉声紧走两步站到大厅门前,站在那里的几个侍从副官看到谭少轩忙立正敬礼。谭少轩扬扬手,骆羽杉随他走近了便听到里面有笑语声传出来。
    谭少轩看了骆羽杉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浓,二人相携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套间,外面中间有几张黑皮的沙发,一张红檀木茶几上摆着茶杯等物,后面是个圆圆的月亮门,看得到里面是一张圆形的檀木大桌子,配套镶了云石的椅子。
    厅里墙壁上同样挂了不少字画,窗下墙边矮几上是几盆榆树做的盆景,旁边站着一个个子不高身量小巧的男子正看的出神;沙发上一边坐了两个五十几岁的戎装男子,旁边是三个年纪不等、身着旗袍的妇人,正慢悠悠喝着茶,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谭少轩忙紧走两步,笑着叫道:“武叔、老虎叔,抱歉,小侄来晚了。”接着笑嘻嘻和那三个妇人打招呼:“二姨娘、三姨娘、眉姨娘好!杉儿今天特意来给几位长辈敬茶,请几位姨娘以后多疼疼侄媳妇。”
    三位妇人闻言均笑起来,其中一个笑着拉了骆羽杉的手道:“侄媳还用姨娘们疼?我可是记着呢,娶了一回侄媳,你小子竟连洞房都不许人闹?连警卫连都上阵了,从老辈里数,哪有你这样霸道疼媳妇的?”
    近处看清了,骆羽杉对这个妇人有些印象,她脖颈处那点黑痣最是特征,应该是王老虎的二姨太,所以忙笑着行礼:“姨娘好。”
    二姨娘拍拍她的手,转头笑着对身旁另一位妇人道:“三妹妹,你看这侄儿媳妇是不是越来越俊了?比结婚那时看上去还年轻些呢。”
    骆羽杉一听她叫三妹妹便知道是谭少轩叫的那个三姨娘,忙也笑着礼貌地打了招呼,三姨娘眉目慈善,笑得非常慈祥:“不怪老二舍不得,这么好看的人儿,怎么舍得给外人看了去?再说,我们这块儿,多是土匪一样的粗人,看到这仙女似的好女儿还不个个眼里生出钩子来?”
    几人闻言笑起来,旁边一个徐娘半老却依旧很是娇媚、风韵十足的妇人笑着接过话来道:“羽杉可还记得我?”
    骆羽杉忙笑着行礼:“眉姨娘好,你身子全好了吧?也不见您再来,想去看您,又怕冒昧。”
    二姨娘和三姨娘有些诧异地“咦”了一声,二姨娘道:“奇怪,眉妹妹,你不是回来不久吗?怎么和侄儿媳妇……你们已经见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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