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人双手握住那把细长的刀,向荆棘狂奔而来。
    这是荆棘第一次和人真刀真枪地干架,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些许紧张,和秋收节的比赛时一样,现在的他依然显得从容不迫。
    他甚至都没有用竹剑格挡就轻松地躲开了对手的连续攻击,轻盈的脚上功夫也是云中燕剑法的特点之一。
    一旁的夏实等人在秋收节上看到过荆棘的剑法,知道现在露着笑脸的他还没有使出全力,不过对方毕竟拿着真刀,如果一个不小心,轻则受伤流血,重则不幸身亡,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们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好友捏着一把汗。
    “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不用剑就可以躲过我所有的攻击吗?”
    “啊?哈哈,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怕用竹剑对抗你的真剑,搞不好会被折断而已。”
    说话间,荆棘又轻松躲开了对手的数次攻击。
    事实证明,即使荆棘喝了不少酒,但比起那个年轻人,他确实要技高一筹。
    在躲闪数次攻击之后,荆棘终于抓住时机,用极快的脚步完成了一个华丽的转身,瞬间绕到了那个年轻人的背后,还没有等他的对手回过神来,竹剑已经架在了对手的脖子上。
    整个动作极其流畅,而且快得让人防不胜防,年轻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荆棘击败了。
    “承让了!”
    说完,荆棘便抽回了他的竹剑。胜负已见分晓。
    但那个年轻人有点恼羞成怒了,他觉得在这里输给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农村人很没面子。于是,趁荆棘不备,他竟还想举起刀偷袭,以报刚才的一剑之仇。
    众人都没想到,这年轻人竟是个如此下流之人,会做出这种有损形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叫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刀就要落到荆棘的头上。
    就在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白光划过了荆棘的头顶,格挡住了年轻人的长刀。
    拔刀相助的不是别人,正是暗藏于深处的那个中年男子。
    夏实这才真正看清了他的脸。
    这名中年男子长着一张和荆棘十分相似的黄色脸孔,头发和眼珠也是黑色的,很有可能是来自荆棘家乡那一带的人,尖尖的下巴上稀稀拉拉地留着一些胡渣,但总体上看,还算是个干净的中年人,给人以成熟的感觉。
    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夏实怎么也不会把他和追杀醍醐·阿克里的人联系到一起。
    “扎西克,你要清楚,这一刀我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救你。”那个中年男子冷冷地说道。
    听了这话,名叫扎西克的年轻人这才发现,荆棘的竹剑不知何时,已经顶在了自己的腰腹处,就等他刀之前提前下手。若不是中年男子出手格挡,他即使不丧命,也至少得落得个内伤的下场。
    “你们之间的剑术高低早就见分晓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师父,刚才是我轻敌了,我还没有用出全力,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扎西克狡辩道。
    “你有多少斤两我怎么会不知道?师父我还瞎了不成?不过,即使你输了也不足为奇,这位年轻剑客所用的剑法,连我都不曾见过。而且,看他的长相就可以知晓,他一定和我一样,是来自东方剑之国度的男人。即便如此,他年纪轻轻便自成一家,也足以令人啧啧称奇。”
    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地夸奖着荆棘,让人无法猜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刚才的事,是我教徒无方。为尽礼数,我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才是。我是来自狼山的剑客,宫本健一郎,而刚才那位则是我的徒弟扎西克。如果少侠你同意的话,我愿意代替小徒,和你比试一二。”
    “嗯,可以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本来还觉得秋收节打的不够过瘾,现在倒好。对了,我也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荆棘。你说的很对,我来自东方的大中华,只不过现在则是萨尔布的光荣成员。”荆棘咧着嘴笑道。
    “萨尔布吗?我倒是很少听说那个村庄里会有这样的高手。”宫本淡淡地说道,“刀剑无眼,为了公平起见,你可以在我的手下中选择一把称手的刀。”
    “不用不用,我知道大叔你是个高手,会点到为止的,而且我也习惯了竹剑,就这样开打吧。”
    “手下留情?我和别人比试从来不手下留情,不过,毕竟我的阅历较深,所以我允许你们几个可以一起上。那么,废话少说,现在就开始?”
    荆棘点了点头。和宫本一样,他也早就已经热血沸腾了。
    宫本健一郎微微一笑,笑脸还未褪去,他竟然便一个箭步跨到了荆棘的面前,与此同时,手还从剑鞘中顺势拔出那把长刀砍向了荆棘。一系列的动作如同白虹贯日,一气呵成,在这玉盘皎月的映衬下,就如同天剑下凡一样潇洒。当然,作为他的对手,那必然会被这样的情景吓得不寒而栗。
    荆棘根本没有想到对手会如此出其不意地对自己用招,大吃一惊,连忙后撤,但已经来不及了,刀划出的圆弧在荆棘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血流不止。
    暂且放下夏实不说,连秋蝉也是第一次看见荆棘露出如此紧张的表情,可见对手的功夫绝非等闲。
    此时的秋蝉已经从昏昏欲睡的醉酒状态中惊醒过来了,她自然清楚眼前状况的严重性,要知道,那个一直以笑脸示人的荆棘都已经受伤了。
    “夏实,快把醍醐姑娘放下来,你赶快去帮荆棘,我看他有麻烦。”
    秋蝉一边提醒夏实,她一边把醍醐·阿克里从夏实的背上抱了下来。由于酒劲未过,她的这个举动还导致自己差点滑到了。
    夏实当然知道情况不妙,他毫不犹豫地从背上取下了他的那把名为“老土”的长弓,迅速地搭上了箭。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深深地感受到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无力,那两人的打斗太过激烈,以至于夏实根本不敢贸然出箭。
    试问,有谁会乖乖地在原地等待三十秒钟,让夏实仔细瞄准后再射击呢?
    就在这个当口里,荆棘的身上又多出了好几道伤口,尽管他已经不得不拿起竹剑进行格挡了。
    “不行,我根本无法瞄准,他们太快了,贸然出箭会伤到荆棘的!”夏实对秋蝉说道。
    “原来你的朋友是个弓箭手,不过看上去还不怎么成熟嘛。但我劝你赶快出手,再犹豫不决地话……”
    说话间,宫本健一郎又是一个飞快的躬身箭步,一瞬间就窜到了荆棘的身旁。
    如果说荆棘的剑法就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的话,那么宫本的剑法就如同蜇人的大黄蜂,他的剑招每招每式都透着凶险狠毒,招招都能置人于死地。
    只是一招之间,荆棘的竹剑已被斩成两截。
    “夏实,你还犹豫什么?即使射不中也得射,再晚一点的话一切都迟了。”秋蝉在一旁急得大叫。
    而醍醐·阿克里则想支撑起自己受伤的腿,勉强让自己站起身来,好去为在那里捉襟见肘的荆棘帮忙,但是这一用力,又导致小腿上的伤口再次崩裂流血了,痛得她一声闷叫,又倒在了秋蝉怀里。
    ——秋蝉说得对,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可都得完蛋了。集中精神!
    夏实咬紧牙关,把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了自己的那对眼睛上,捕捉两个人的动态。
    就在荆棘快要被砍中的瞬间,说时迟那时快,夏实终于射了出去。
    但宫本不愧为一流的剑术高手,他就像是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似地向后一撤,躲过了那一箭。
    “射得不错,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里还会有像你们这样的人才。”
    当宫本转向夏实的时候,他意外地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地一愣,吃惊地看着夏实的脸,自言自语道:“竟然会和那位大人如此相像。”
    当然,在这种事关生死的时刻,夏实当然不会让对手有一丝的喘息之机。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经验,从箭袋中一次取出了三支箭,暴风骤雨般接连不断地射向自己的敌人。
    “好箭法!”这阵攻击又逼得宫本连退数步,“能否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夏实·库洛姆。”夏实也不答多余的话,继续抽箭连射。
    “库洛姆?”宫本健一郎的语气略带惊奇,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格挡下了夏实的数支弓箭,冷笑道,“这应该只是个巧合。尽管长相相似,连姓氏都一模一样,但那位大人的实力可是远远在这之上的。夏实·库洛姆,你可不配叫这个名字。”
    话音未落,宫本就出人意料地连续踏出好几个箭步冲向了夏实,速度快得让夏实都没法瞄准,慌乱中射出了好几箭,其中有一枝眼看就要命中,没想到对手从腰间拔出了那把匕首,瞬间将来箭一刀两断。
    “留着你们,一定会对那位大人后患无穷,既然在这里遇到我,也只能说明你们的运气实在太差,否则将来必是栋梁之才。”
    眼看宫本就要手起刀落,一个娇小的人影却挡在了夏实的身前。
    不错,那人正是夏实的妹妹,秋蝉。
    她紧闭着双眼,张开自己的双臂挡在了哥哥的身前,明明怕得要死,但这个时候的她也来不及多想,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保护哥哥。
    “我对手无寸铁的女人可没有什么兴趣。”
    秋蝉只感觉一阵冷风从脸边刮过,睁开眼时,宫本已经绕过了她,跑到她的身后了,黑暗中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宫本是如何移动过去的。
    只见他从容地抬起手,眼看就要砍到夏实身上了。
    取箭还击必然是来不及了,夏实下意识地举起“老土”挡在头顶之上,想要挡住那一刀。
    “夏实!”落在身后的荆棘疯狂地大声喊着好朋友的名字,声音中透露着绝望。
    咔嚓!木弓断裂的声音格外地清脆。
    夏实感觉到肩膀上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
    紧接着,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他朦朦胧胧地看见秋蝉和醍醐趴在自己的身上泣不成声,又听见荆棘的还在那里使劲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只不过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无际,最后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什么呀,到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到,就白白地死去了。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这又不是我的身体,天才什么的也不适合我。
    好像从以前开始,我就是这么一个人,被别人寄予厚望却什么都做不到,现在也只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嗯,死了倒也落得轻松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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