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多么惊心动魄、或是多么铭心刻骨的事情,只要发生过了,再用话语描述当时的情景,紧张的气氛也差了千里。饶是如此,当金文清惊魂稍定半个晚上之后,端坐在老太太的堂屋学说起来,仍是将众人惊得浑身冷汗。
    不是说做洋行生意是最稳妥的么,如今怎么竟也有劫匪登堂入室抢劫盗窃起来?过去倒也听说过工厂里或是小铺子大半夜摸进了贼去,也不过是悄无声息偷些或值钱或不值钱的东西,再偷偷走掉,很少伤及无辜,如今……
    待听说之前保定一家洋行不但被那三个劫匪洗劫一空,又将那家一个正跟着父兄学做生意的小少爷一枪放倒,几家联合出的赏金、那家便占了一半之多,老太太更是冷汗淋漓。
    “予辰,你替祖母给你孙姨磕个头,谢她救了你爹一命。至于熙儿就免啦,她是你妹妹,哪能受你的礼。”老太太认真的嘱咐金予辰。
    孙樱娘哪里敢受,忙站起来虚拦住金予辰,又连连唤着小熙快帮我扶走你二哥,转头对老太太半玩笑道:“您这是不拿樱娘当一家人了?二爷也是小熙和轩儿的父亲,何谈救命不救命,不过是一家子同仇敌忾而已。”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可老太太心里到底是从此更高看了孙樱娘一眼,当然这是后话。
    待金文清又活灵活现的说起那三个劫匪被金熙火石电光之间干掉了两个,孙樱娘又帮腔学说着金熙如何听壁角,如何手语加画图排兵布阵,如何飞起大脚踹塌了门板,吓得里面的劫匪措手不及,否则绝不会那么顺利一枪一个,别说是金文清,就连大爷金文杰也惊呆了。
    金文清只知道这娘儿俩在门板轰然倒塌后,闪电一般冲了进去,瞬间就开了三枪干毙了三个劫匪,哪里知道之前的门外发生了那么多小故事。
    而金文杰呢,当时他回了洋行,才一进门就发现了茶房的死尸,立时就吓得魂飞魄散。待他跑进屋里去,金熙娘儿俩早就收了枪,瞧见老二不缺胳膊不少腿儿,他的心却还悬在半空通通乱跳。
    后来定下心神,大爷看着死去的三个劫匪,他还以为大半都是孙樱娘的功劳,小熙这孩子也许不过是举着枪站在身后,帮她娘壮壮声势。
    虽说白警长到了后,都是小熙出面跟白警长谈,谈的又是金家这边早就商量好的话题,谁都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事实。可他便以为不过是孙樱娘当着他家老二的面儿不好出风头,而小熙恰好又跟白警长比较熟悉而已,何况还有覃四少站在身后。
    如今又从头至尾听了一遍完整的事情经过,大爷不由得重新审视起金熙来。这小丫头,还不满十六吧?既有土匪婆子的稳准狠,又有大家闺秀的克刚柔,实在是难得啊。
    前几日大太太跟他学说了、金熙就金子音一事说的几句话,大爷就很是赞同,想想之前他说的离了算了,真的不如这孩子这主意好。
    一时半会儿之间,子音无论如何也是想不通的。何况那小身子骨儿,也得好好调理一番,若是再立刻谈离婚,一条命不得没了半条?
    只要子音的身心还没恢复过来,就先假装对李家不闻不问,实际上却是拖着那混账李家,打死都不离,就这么拖来拖去,哪怕那该死的李霖找了无数外室生上十个八个儿子,那也是庶子!
    等子音想开了,知道李霖那王八蛋根本不值得她守上一辈子了,离婚再嫁不是也不迟?介时那李家若是敢将外室抬成正室,把庶子抬为嫡子,丢的脸可就大发了。
    大爷作为男人,眼下又不同于前朝,当然并不是很在乎嫡子庶子的区别。他自己膝下有三位少爷,其中一个便是姨太太生的,他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可若放在自己女儿身上,那就不一样了。李霖的庶子,那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要他们子音不点头,上不到台面的东西就永远只能在桌子底下趴着。
    大爷想到这里,便微微笑着对金熙嘱咐道:“你大姐姐回来也有几天了,小熙闲来无事就去陪陪她吧。我和你大伯母都是不会劝解人的,有你时不时开解开解她,她也能高兴些。”
    金熙没想到这位伯父的思路跳跃得这么快,正说着洋行里的劫案,怎么又扯到金子音身上去了。可既是长辈开了口,也不能装傻不是,于是利索的点头应了。
    孙樱娘已经一下午外加一晚上没瞧见儿子了,又给女儿表过了功劳,这会儿便跟老太太和大爷二爷告了退。老太太笑着点头应了声,又嘱咐了两句回去好好歇着,心里更是欣慰起来。
    六丫头她娘进门儿的时候也不短了,并没有仗着一身能耐作威作福,今儿更没有因为救了老二就开始拿大,是个识进退的。怪不得过去说书的总说,土匪里也不全都是坏蛋,豪爽仗义甚至义薄云天的,也不乏人在。
    孙樱娘走了后,老太太就跟儿孙们商量起来,说总得谢谢覃四少才好,若不是他开着车将六丫头娘儿俩送到洋行去,后来又帮着咱们家跟白警长周旋,今儿这事情还不一定如何。
    金予辰笑着请命:“祖母您不用操心这些事儿了,叫我大伯和父亲也好好歇歇。这事儿有我和小熙出面就好。”
    老太太觉得这么做有些失礼。她从来都是受人滴水之恩便涌泉相报的,只因不想欠下人情。这事儿说是覃四少出了人出了力,实际上不也是覃家跟金家的交情起了作用,就叫予辰和六丫头简单谢上一谢,覃家会不会挑理?
    金熙其实倒愿意叫老太太自己个儿张罗着谢覃慕枫的。她才不愿跟着二哥去谢那家伙,和那家伙打交道太费力气。挺大个大老爷们儿,豪爽些利落些不好么?非得含含糊糊的说一句留三句,处处都叫人费心去猜去想……
    金文杰和金文清却觉得予辰说得有道理。年青的孩子们更容易说到一块儿去,说说笑笑之间就把事儿办了。只要长辈们一掺和,全是场面话,又是鞠躬吧,又是道谢吧,又是互道多礼互道客气吧,好好的事儿也搞得索然无味,根本就不利于增进两家的交情。
    何况孩子们都长起来了。接下来不管是场面上的应酬还是日常的交往,都得叫他们学着应付了。两位爷这话一出口,老太太也笑了,可不是的,不知不觉间,现在已经是孙辈们的天下了。
    老太太确实是这么多年来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是这两个儿子能出面,老太太什么也不担心。当年老太爷撒手西去,若不是这两个儿子犹嫌稚嫩的肩膀把金家的重担挑起来,她一个妇道人家再能干再坚强又能如何。
    如今这两个儿子已经人到中年,孙儿们也已经长大成人,是该叫老大老二像她当年一样,心安理得的逐步交出大部分权利、好好歇歇了。
    老三倒是正当年,可人家现在和媳妇单过呢不是?何况老三的孩子也都还小,根本也指望不上他们父子任何一个啊。想到这里,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若是六丫头也是个小子就好了。
    话说到这儿,时候已经很晚了。众人不约而同起了身,请老太太赶紧安歇,随即便鱼贯离去。金熙在最后一个刚要出门,又被老太太叫住嘱咐了两句:“你不是应了你三姐,明儿带她去见方先生么?多帮衬着她些吧,唉。”
    金熙认真的应了声说祖母您放心,又叫过映雪来叫她赶紧服侍老太太洗漱睡下,重又出了门往含香馆走去。进了含香馆的院子里,发现书房灯火通明,只惊讶了一下就笑起来,金子琳过来等她了这是。
    这是一旦涉及到婚姻大事,金子琳就把她当成救命草了?金熙无奈叹气。说来她有意无意的掺合到这门亲事里去,确实也是有私心的。
    就因为她和方重天是生意伙伴,之前闲话可没少起。若是方重天娶了金子琳,摇身变成她姐夫,她不是平白得了好几个好处?闲话没了,又有了亲戚关系,生意也许能更进一步。
    若说良心,良心值多少钱一斤,何况她又没利用哪个没害哪个,这完全是老太太一手操办的,跟她何干。老太太的心意她看得清楚着呢,金子琳的婚事那是迫在眉睫,不是方重天也得是别人,这知根知底的不比不认不识的强多了?
    金子琳已经偎在金熙书房里的软榻上睡着了,听见她进门的脚步蓦然惊醒,随即就有些恼:“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还想叫你帮我挑挑明天穿的衣裳!”
    “我倒想早些回来。喏,给你买的裙子,你瞧瞧好看不好看,若是好看明儿就穿它了。”金熙笑道,随即便将手里提着的纸袋扔向金子琳的怀里。
    金子琳撇嘴,你个从来不好打扮的小匪婆子能有什么好眼光,买回来的裙子能穿么。待将那衣裳从纸袋子里掏出,金子琳双眼立刻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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