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只手啊,”飞鸟道人皱眉摇头,登时,千幻隐灵丝又将少女的右手覆盖。随后他又抬起干枯如柴的手掌,拍了拍少女的左手,银白色细线瞬间散去,少女的食指中突兀多出一个储物戒。
    “敢打道爷主意,拿来吧你,哼哼,”飞鸟道人邪笑着把储物戒从少女的手里褪下,十分轻车熟路,看样子就像很熟练的样子。迎着少女吃人般的目光,飞鸟道人直接将神念探入储物戒。
    “哎呀呀,让道爷看看你这贼人手里能有什么东西。”
    “嚯,这么多灵石?”
    “哇,还有这么多好东西。”
    飞鸟道人搜查储物戒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为之,各种惊呼声不断从口中传出。地上,少女听着听着,娇躯都在微微颤抖,眼睛里的光芒仿佛黑夜里最明亮的篝火,已经快喷出火花,明显被气得不轻。
    “啧啧,第三个了,”飞鸟道人不屑的朝少女摇了摇头,随后将双手负在身后,走回方才吃烤鸡的桌子旁,弯腰顺势就要坐下。
    砰。
    由于先前飞鸟道人与少女两人战斗的攻击余威太恐怖,长凳上早已布满裂纹,不仅仅是在表面布满裂纹,就连长凳的木体深处更是被直接震成齑粉。恰好此时飞鸟道人正在兴奋劲头上,没有观察到,当他屁股刚坐下,长凳就瞬间碎了个彻底,让飞鸟道人的屁股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还不算,由于先前两人战斗的余威,原本铺在地面的地砖也早已碎的彻底化为粉尘,随着飞鸟道人一屁股坐下,酒楼内烟尘四起。
    咳咳。
    酒楼内的所有人不停咳嗽,有些人更是脸色被涨红,他们在努力憋着笑,恐怕连飞鸟道人都想不到,之前那般威风凛凛,如今也有失足的时候。然而却无一人敢施展灵力将烟尘挥散,他们还是打心底里惧怕飞鸟道人,因而,只要飞鸟道人没动,他们也不敢动。
    呼。
    烟尘忽然急速聚拢,几念之下,就化为一团灰黄泥土块儿悬在半空,最后,这团灰黄泥土块儿直接灰飞烟灭,连点渣都不剩。烟尘散去之时飞鸟道人已经起身,神色轻松站在地上,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这么多人在憋笑,他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老脸自然忍不住滚烫。飞鸟道人从未像现在这样对脸上的皱纹表现出如此欣慰,只因那抹泛红的脸颊完美被皱纹遮挡,也就没让别人看出他此时的尴尬。
    “唉,这凳子质量也不太行,还没用它打架就直接没了,”飞鸟道人摇头,随后抬手虚按,一股灵力从他手心散向四方,瞬间就将尚且完好但实则只要稍一用力就会化为齑粉的长凳、桌子、酒碗……一一覆盖,然后大马金刀坐回长凳。
    “这么弱,可不够我添杯美酒助兴。”飞鸟道人看着少女又发出一阵嗤笑。沧桑老手朝桌面一挥,就将放在桌上的一杯酒水端在手里,因为不是他的酒,所以飞鸟道人自然喝的放肆,咕嘟几口入肚,就将杯中美酒尽数喝光。
    随后他又自斟一杯,低头慢慢小啜,目光却在盯着酒楼门口,“我倒要看看今天还有谁会来。”
    飞鸟道人知道自己今天已经走不出镇妖关了,索性闹他个天翻地覆,也不枉修道修到现在。就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错愕,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位抱剑青年。他是何时来的没有任何人看到,他是如何来的同样没人看到,只是当所有人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来到,却还不让所有人感到错愕与诡谲。
    可飞鸟道人不同,他怎么可能不会感到诡谲?能给他这种感觉,此人必定是合道之上的大能。见鬼了,怎么第四个就来了一位飞升?还他娘是尊剑修。
    宇文寒洲抬脚走进酒楼,每一步落下,飞鸟道人的心脏都在噗通直跳 ,酒楼内众多食客不知何时已经缩到一角,或颤抖或麻木的看着他,心中早已被恐惧占满。酒楼的柜台处,头发枯黄老者依然在那儿,只是浑浊的双目此时忽然荡出一抹精光。
    当宇文寒洲步入酒楼的一刻,酒楼外,钱兑跟佘曲明显浑身一震,佘曲都从慵懒撑坐变为肃立,这是对强者应该有的尊重。
    “咝,这家伙怎么来了?”
    “你傻啊?飞鸟是书院悬赏下来的,人家又是书院修炼山的山主,你说他怎么不会来?”
    “只是来的有些晚啊,都三个人被收拾了才来。”
    “可第四个人是他,被收拾的就只会是飞鸟。”
    自出现到现在,宇文寒洲没说过一句话,一路走到酒楼正中间,他才扭头看向头发枯黄老者。其实他早就已经到了,不过没让任何人看到而已,之所以不出现是为了观察,看四周有无什么可疑的人。
    面对飞鸟道人,他自信能够手到擒来,但飞鸟道人身后的那位他还是稍稍有点忌惮。可也只是稍稍忌惮,若不是当时怕伤及书院弟子,又生怕打坏书院空间,他的很多强横手段早就施展出来了,何至于让飞鸟道人就那般轻易逃掉。
    可现在出了书院来了镇妖关,他就可以放手一战。这里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坏,更有很多隐藏的老怪物以及无处不在的执法司修士,他们不会置诸多低境界修士不理。
    他前后观察了三次战斗,每次都会将酒楼内所有人扫视一遍,最后只剩两人是让他稍稍在意的。抛去飞鸟道人,就是这位头发枯黄老人,一个只有还虚境初期修为的修士,竟然全程面不改色。
    “你好,我叫宇文寒洲。”宇文寒洲朝老人淡淡点头。
    “老了,早就忘了叫什么了,嗯,让老夫想想,哦对了,你可以叫我木老人,”头发枯黄老者随口回道。
    “不怕?”这一刻,宇文寒洲的视线如同两柄无比锋利的剑,让所有人都难以直视,也不敢直视。
    木老人微微低头,没有看宇文寒洲的眼睛,还是淡淡回道:“怕,有用吗?因为惧怕,所以才会恐惧,所以就能让那些必然发生的不发生吗?怕,会让人轻易想到放弃,我当然也会怕,但是因为不想轻易放弃,所以我只会怕个几秒。”
    “受教。”宇文寒洲朝木老人颔首,他看不出这个老人的深浅。如果真是实力比我高的存在,那必然不是我能抵挡的,但此刻关主跟司主必定将目光看向此处,此人若是大敌,那也无惧。
    其中一个困惑已经解决,现在只剩飞鸟道人,宇文寒洲转身,直接缩地成寸来到飞鸟道人身前,然后换做单手执剑,手掌放在剑鞘与剑柄接触的剑体上,朝身侧长凳边缘轻轻一点。
    剑鞘末端刚点在长凳上,仿佛施加了什么极大的力道,长凳另一端瞬间被翘起,随后整个凳子忽然腾空,在半空发出“呼呼”的声响并且不停盘旋上升。因转动速度过快,没人能看清那究竟是长凳还是一件什么样式的兵器。
    飞鸟道人呆呆地看着宇文寒洲,宇文寒洲目光平静的看着飞鸟道人,终于,长凳飞到最高处,然后开始下落,下落的时候转速同样极快,只能让人看到一片残影。
    咚!
    就在长凳快落到与宇文寒洲头顶相同高度的时候,他依然是那种持剑手法,之时没人看到他是什么时候将剑鞘末端卡在长凳的横档上的,与此同时,长凳陡然静止在半空。
    宇文寒洲的视线全程一直都放在飞鸟道人身上,从未落在长凳上,随着他手臂微沉,长凳便“砰”的一声落在身后地面,然后轻轻坐下,两手平放在剑柄首端,按剑凝视飞鸟道人。空气顿时陷入夏夜蝉鸣之后那般宁静,没有一点声音。
    飞鸟道人满心骇然,一个近乎破碎殆尽的长凳尽管被他覆盖灵力,但还是稍用力就会破碎,他相信宇文寒洲自然能观察到长凳的异处。可方才明明宇文寒洲每个动作都充满力量,为何还不把长凳震碎?
    答案呼之欲出,他把力量掌控到了极致,甚至对剑的掌控也到了极致,因为他是用剑挑起长凳,然后将长凳放在自己身后。整个过程只要力量稍稍大一丝,长凳上的灵力薄膜都会破碎,然后长凳化作一片碎屑。
    但若力量稍稍小一分,整个过程都不会表现出轻松写意般的顺畅,让人只觉是幅画在面前铺展开。飞鸟道人已经泄气,这还是他第一次未战先怯,对方只用一个十分简单的举动就在无形间暴露出自己是何等实力,单是这点就已经让他自愧不如。
    “阁下……是来找我的?”飞鸟道人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道,明显底气有些不足。
    “不找你,”宇文寒洲眼眸深邃,“还能找谁?”
    “唉,老夫真有些倒霉,第四个竟然让我遇到你,”飞鸟道人神色一苦。只是他还未彻底理会宇文寒洲说出的那几个字更深层次的含义,只以为对方同样是为悬赏而来。
    “怎么样?我可够你添杯美酒助兴?”
    当然够,简直不要太够。飞鸟道人对宇文寒洲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倒了几辈子血霉。自兽疆边境一役之后,他先被孤辰那个小屁孩儿蒙在鼓里耍个团团转,之后欲出镇妖关却被拦下限制不能出关。现在更是莫名其妙被悬赏,接二连三有强大修士来找自己,他一时间觉得天底下不可能再找出比他还冤的人了。
    “老板,上酒,”宇文寒洲看着飞鸟道人,微笑道。
    很快,头发枯黄老人为两人各倒了一杯酒,当他走到飞鸟道人身边的时候,飞鸟道人朝他挤眉弄眼了好一阵,心中在不断诉苦,可是他也不能用传音,那样绝对会被听到。
    “你不是要刺激吗?”一句轻飘飘的话轻飘飘落入飞鸟道人耳中,这是来自头发枯黄老人的传音。
    飞鸟道人身子一愣,他想到了什么,先前自己就跟这老头抱怨过,当时老头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会有刺激,现在就是这种刺激?简直不要太刺激了,飞鸟道人都快哭了,我确实想刺激些,但更想要命啊。
    另一边,宇文寒洲蹙眉,他只观察到飞鸟道人在给老者挤眉弄眼,并没察觉到老者同样给飞鸟道人传了一道音。陡然间,他身上的衣袍自鼓,霎时,一股凛冽的锋利气息将整栋酒楼都笼罩。
    只是一念之间,方圆万丈之内皆顶悬无形剑气,仿佛随时都能落下,并且给人一种难以抵挡的错觉,这就是宇文寒洲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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