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子音的亲哥,秦淮。
    秦子音家中最小,上面有两个哥哥,老大叫秦武,是一位镖师,专门负责秦家对外走镖生意。
    而秦淮排行老二,是秦家中唯一读书的秀才,比苏祁安大了七八岁。
    考中秀才也是五六年前的事,虽然无法和当年的苏祁安相提并论,但也算岭北县的青年才俊。
    秦家是做布料生意,这些年在岭北县生意,是越做越大,家底财富在岭北县也算富甲一方。
    加上秦淮考中秀才,渐渐的和岭北县的世家有了交情,凭借本身出色的实力和高超情商,加上秦家在背后的活动。
    在三年前,秦淮便成为了岭北县秀才学子中的领军人物,倘若更近一步,高中举人,那秦家才是真正摆脱商贾身份,正式成为岭北县的权贵世家。
    只是这些和苏祁安没有什么关系。
    自从当年苏祁安落榜,屡考不中,秦家早就对苏祁安放弃了,期间为了生计,秦子音更是回娘家,想要一些银两。
    这对于大户人家来说,是一种耻辱,中途劝过秦子音离开苏祁安,秦子音的性子死倔,就是没有离开。
    也因此,导致秦家对秦子音极其失望,后面更是没有来往,断联系都有七八年了。
    当苏祁安看到秦淮替自己出头,刚开始是诧异的,但他也没有中途戳破他和秦淮之间的关系,更是没有相认。
    因为时间过去太长,哪怕是岭北县其他权贵,对秦淮和苏祁安之间的关系,也是不大清楚,就更别说外县的魏云了。
    秦淮的开口,苏祁安很平静,他坐在秦淮对面,轻声道,“嗯,小音挺好的。”
    就是这么短短一句话,让秦淮感受到苏祁安的冷意。
    秦淮并没有在意,深深看了一眼苏祁安,道,“妹夫,你真的变了,变的都让人看不透了。”
    苏祁安轻笑,“呵呵,经历了一些事,想开了,总会做些改变。”
    秦淮点头,没有搭茬,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老实说,苏祁安对秦家多少有些复杂,虽然借用了当事人的身体,但随着在大凉待的这段时间,苏祁安不仅接受了当事人的躯体,甚至在某些方面,情绪也是多少受到影响。
    秦家在苏祁安落魄时的无情,苏祁安能够理解,但这绝对不是苏祁安和秦淮寒暄几句话,便能释怀的。
    对于秦家,苏祁安最多是不怨恨,但也不会刻意帮助,等哪天找个机会,将秦淮的情分还了便是。
    苏祁安的想法,自然逃不过秦淮的双眼,秦淮喝了一口桌上的清茶,叹气一声,道。
    “妹夫,我知道你对秦家是有怨恨的,秦家势利,这我无话可说,但我帮你,不仅仅是因你的才华,更重要的是小妹。”
    “当年,我在秦家的分量不够,没有保护好小妹,让小妹吃了很多苦,这些我很惭愧,如今,我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护你在岭北县的周全。”
    “无论日后你是否高中,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内兄,秦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秦淮的这番话,苏祁安能够感受到是充满诚意,发自肺腑的。
    秦淮是秦家,当年在自己落魄时,为数不多没有落井下石的秦家人。
    如果因为这个,以苏祁安的脾气,压根不可能和秦淮坐在一起,好好交流。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祁安同样交了心,“内兄,你想说的我明白,我也懂。”
    “我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对秦家我并不怨恨,等日后有空,我会和小音会秦家去看看。”
    这不止是苏祁安的心里话,同样也是秦子音一直想做的。
    别看秦子音离开秦家这么多年,平时对苏祁安没有说什么,但在多少个夜晚,秦子音不止一次的在梦中念叨着父亲、母亲。
    天下子女,无论走多远,哪有不会想家的?
    苏祁安在不忿,也不至于到制止秦子音回家的地步。
    能够和秦家说开当年之事,带着秦子音回家,也算是了了苏祁安残存在脑海的执念。
    苏祁安这么说,秦淮可谓相当激动,能够苏祁安说出这种话,可谓是对秦家的一次破冰。
    以苏祁安在望月楼展示的才华,秦淮知道,当年震动岭北县的天才神童又回来了。
    秦淮高兴的大笑几声,看着苏祁安道,“妹夫,就你刚才的表现,内兄相信,此次县试,必定会高中。”
    “但内兄要提醒你几句,在望月楼你的举动,估计已经让魏云、宋文给记恨上了。”
    “宋文到没事,内兄替你摆平,倒是那个魏云,有些棘手,你应该知道此次县试主考官之一,是魏云的叔叔,川都郡的郡丞。”
    “内兄是担心他们会在县试做手脚?”苏祁安说道。
    秦淮点头,“妹夫,别小看魏云,川中魏家,不仅在当地是有着绝对话语权,放眼整个川都郡,魏家也能排进世家前三。”
    “真要是动些手脚,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淮的脸色凝重,到这个时候苏祁安也是明白了事情严重性。
    他还真是小看了魏家的实力,想想也是,如今的大凉,虽然依旧每年开科举,看似公平选拔。
    实则背后早就烂透了,高级别的郡试、殿试苏祁安不了解,可低级别的乡试、县试,只要县、郡内有足够深厚的人脉背景。
    基本暗中操纵的可能性相当大,在某些州,曾经还出现过,一县乡试的童生、秀才名额,全部按照某位郡城世家的指示操控。
    说是世家门阀当道也不为过,这也就是为何,每年科举考试中,那些寒门对权贵世家的巴结,甚至不惜跪舔的原因。
    谁不想抱上一个粗大腿,日后好在官场平步青云,这么多年下来,都已经形成默认的潜规则。
    在刚才的望月楼的做诗会上,就已经表现的淋漓精致。
    虽然知道会有这种后果,但苏祁安并不后悔,科举县试做官,本就不是苏祁安的夙愿。
    他来此县试,一方面是为了看看世面,另外一方面只是不想辜负秦子音的期望。
    倘若真的被暗箱操作落榜,苏祁安也不在乎,大不了返回东山村,凭他的一手高超的神射手的技能。
    活下去是一点问题没有,而且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把东山村规划,日后真出现什么大事,至少也有自保能力。
    苏祁安的沉默,让秦淮以为苏祁安是在担忧,他拍了拍苏祁安的肩膀,宽慰道。
    “妹夫,没事,既然能够在县试碰到你,内兄说什么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不让你受委屈,魏云背景虽强,但要是真敢如此明目张胆,内兄说什么也要让他知道,得罪岭北县学子的代价。”
    秦淮声音很轻,但却十分沉稳,除了让人感受到一种霸气,还会让人心安。
    苏祁安没有解释,点头对着秦淮道,“在这里,谢内兄了。”
    秦淮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样子,接下来秦淮在苏祁安的房间待了半个时辰,才寻了一个时机,悄悄离开了房间。
    苏祁安和秦淮商量了,二人的关系还是保持着不相识,这样对双方都好。
    到时候一旦出什么事,必定会魏云一个大大的惊喜。
    此时,待在房间的苏祁安怕是不会想到,因为自己在望月楼的所作所为,究竟会在岭北县造成多大的轰动。
    如果说苏祁安前面做诗六句,让无数学子、世家、衙门的大人物感到他少年的傲气,有些侧目。
    那接下来的望月四句,可以说直接让苏祁安一战封神,不夸张的说,整个岭北县的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苏祁安的望月四句,甚至有关苏祁安的背景身世都被扒了出来。
    县衙内正房。
    方敬之此时满脸笑意的看着手中,被书写下的望月四句,即便到了他这岁数,还是让方敬之内心澎湃不已。
    细细品味望月四句,方敬之忍不住连声说了三个好。
    “这个苏祁安,还真是天赐我县的奇人啊,这四句的才华,哪怕是本县都是自叹不如。”
    “刘师爷,苏祁安在望月楼吟的诗送到谢侯手中没?”方敬之感叹着,忽然像似想到什么,连忙开口询问。
    站在身侧的刘师爷点头道,“大人放心,在苏先生做出这几句诗后,第一时间便誊抄下来,送往谢侯那边。”
    “估计此时的谢侯,心情是和大人一样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
    “大人,苏先生在望月楼展现如此惊人才华,自然是把魏云得罪了,属下怕要不了多久,他们会…”
    “哼,无妨,望月四句的胸怀、气度、格局哪怕是放眼朝堂,也当的起三公的夸赞,魏震堂哪怕在护短,孰轻孰重应该明白。”
    “快派人前往郡城,将望月四句告知那位大人,我岭北县出了这样的大才子,这次的县试,岭北县定会大出风头。”
    随即方敬之目光一转,落在下方半跪在地的王校尉身上,开口道。
    “王校尉这次的事,你做的很好,苏祁安在本县的这段时间,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周全,但凡他少了一根头发,你知道下场。”
    “必要时候,放话出去,就说苏祁安是本县的人,谁敢闹事,自己来岭北县衙领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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