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莉娅快步追上凌霄,和他并肩走在一起,身后是亦步亦趋的小助理。
    “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很冷血?”
    凌霄突然问道。
    这半年的平淡日常,让他一度产生了自己已经回归社会的错觉,像个普通的、在和平时代长大的孩子一样,上课、社交、发情、嬉闹……
    以至于看到石磊他们的反应的时候,才猛然发觉,那才是一个普通人应该有的反应。
    而他早已习惯死亡,看惯了这种场面。
    从变成一个人的那天开始,四个字可以概括他经历的一切: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凌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也许,和平的生活根本不适合自己,战场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就迅速占据了他的大脑,内心有一种强烈的冲动。
    走在凌霄左边的小助理惊骇的看着凌霄的侧脸:气血上涌,眼睛赤红,三道虎须微微颤动,嘴角带着残忍的笑容,恰巧背着灯光,面容阴森可怖。
    “不会啊。”迪莉娅的声音将凌霄拉了回来,“我理解你同学他们的想法,但是现在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等我们平安脱险以后,来给他们献上一束花就好啦!而且如果他们泉下有知,也会欣慰自己死后还能帮到我们呢!”
    迪莉娅看着这个小小的聚落,能够想象出之前这里有多么的温馨和睦,如果这里的人还活着,一定会热情的招待他们给他们提供帮助吧!
    凌霄沉默了一会,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说得对,希望他们能醒悟过来吧。行了,你和你的小助理一组去那边看一下,我去这边,抓紧时间。”
    小助理看着逐渐远去的凌霄的侧脸,揉了揉眼睛,三道疤痕在背光下显得不是那么明显,脸部的线条清晰硬朗,哪里还有刚才可怕的样子?
    而在聚落的路口。
    石磊还愣愣的站在那里。
    “老大,你没事吧?其实……”谢雕和古仁上前想要劝劝石磊。
    石磊一摆手,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老三说的对,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活下去。分散开行动吧,你们去那边,我搜这边。”
    说着,石磊率先走向旁边一间开着门的屋子。
    走到门口,石磊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自然是没有回应。
    走进屋子,客厅里一地狼藉,各种饭菜连同盘子撒了一地。
    电视上还播放着《今日玛尼城》新闻。
    扫了一圈,石磊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卧室里的床上躺着一具女人的尸体。
    女人穿着很普通的家居服,一套缺失了氧气罐的紧急救生衣被扔在地上。女人的手还抓着半张照片,那是她的结婚照,此时她的手里只剩下她的那半部分,而她丈夫的那半部分则被撕成了碎片撒在床上。
    地上还有很多七零八落的照片,也许女人生前想要将它们全部撕碎来着。
    女人的脸上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愤怒。
    石磊看着照片上的男人,这个女人的丈夫,似乎很眼熟。
    ……
    迪莉娅和小助理一起行动,两个人互相打气鼓励来克服心中的恐惧感。
    推开挂着“迪圣塔家”牌子的房门,两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那样子就跟做贼一样。
    客厅的一角单独隔开了一个房间,里面是一台简单的手工纺布机,一些还没有完成的手工活摆在案台上。
    卧室的门紧闭着。
    迪莉娅和小助理俩人才推开了卧室门,门后是一具中年女性的尸体,她虽然穿着紧急救生衣,却没有带头盔,氧气罐也不知所踪。正是因为这具尸体靠在门上,才导致开门这么费劲。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览无余。
    俩人正要离开,迪莉娅突然心血来潮,拉开了衣柜的门。
    一具小小的尸体滑了出来。
    这是一个金发小女孩,也穿着一身紧急救生衣,身旁一个空了的氧气罐,怀里还抱着一个。
    “对不起,原谅姐姐……”
    迪莉娅伸出手,轻轻一用力,将小女孩怀中的氧气罐抽了出来。
    氧气罐还是满的。
    迪莉娅神色凄然,小助理更是已经泣不成声。
    这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把生的希望全都留给了孩子。遗憾的是,她的女儿不知道怎么给紧急救生衣更换氧气罐。
    红着眼走出,她们又进入了旁边挂着“鲍勃家”的屋子。
    门没有关,一进去俩人就又看到了一具小小的尸体。
    这是一个小男孩,旁边还有一张被搬过来的椅子,而墙上正挂着一套紧急救生衣。
    小男孩的尸体边还放着一个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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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
    凌霄站在广场的水池旁,看着一堆设备的残骸。
    那是这个聚落的生态维持系统,作为维系聚落存在的根本,生态维持系统被别出心裁的藏在水底,这也是聚落的人对设备的一种保护。而如此珍贵的设备此时看上去被什么东西从上而下的贯穿,贯穿处还有着高温灼烧过的痕迹。
    光束军刀。
    结合之前在停车场看到的那些载具上120mm子弹留下的痕迹,凌霄几乎可以还原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个平和的聚落,正值晚餐的时间,炊烟袅袅。
    有吃的早的已经去到小广场上放歌,歌声在整个聚落都能够听到。
    可是。
    一架机甲突然降临这个聚落,用120mm的机枪将停车场上的所有载具摧毁。
    聚落的居民们仓惶逃窜,机甲也没有追杀,而是找到了这个聚落的生态维持系统,抽出光束军刀,轻轻捅了下去。
    生态维持系统被摧毁,氧气瞬间散去,聚落暴露在真空的环境当中。
    人们惊恐的逃回家中,穿戴好紧急救生衣,拨打求救电话,却发现信号已经被干扰,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于是有的人缩在家里等待救援,有的人则全家出逃。
    有的人将所有氧气罐留给自己最重要的人,自己坦然面对死亡;有的人尽可能的多掠夺几个氧气罐,以期能跑到玛尼城,但是一个人又能带几个氧气罐呢?
    而罪魁祸首的机甲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看起了好戏。
    凌霄甚至能想象出机甲的驾驶员那笑嘻嘻的模样。
    没有载具,没有信号,这是一场已经注定了结果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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