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霁云也不客气,挑准六人中修为最弱者抢攻出手。
    这个思路原本没有错,剑阵的厉害之处便在于后劲绵长,软磨硬泡也能耗死对手,若是能用最短时间攻破最弱一环,瓦解剑阵的整体性,自然事半功倍。
    这六人使得却是道门的天罡北斗剑阵,最弱一环恰恰得了其余几人内息助力,反倒是一柄长剑的剑尖,最为锐利。
    南霁云久攻不下失了锐气,再想转攻其他位置却是收势不及,不得不应对一把又一把从各个刁钻角度递出的长剑。
    糟糕,南霁云现在就像陷入了沼泽,这般耗下去,迟早要脱力而败,余浪心底为他着急。
    南霁云长剑一荡,念出一个收字,其余六人手中的剑受到一股巨力牵引,齐齐往巨阙撞去。六人齐齐运足内息,勉强能抵挡住手中兵刃来自巨阙剑的巨大吸引力。
    甚至连一旁观战的公子哥的佩剑都被巨阙剑吸过去,斜插在地上,剑身弯曲,仿佛是在向巨阙这剑中至尊折腰以示谦卑。
    此消彼长,南霁云化被动为主动,指东打西、挥洒自如,六人拼尽全力也只能抵住溃败之势,再也形成不了有成效的进攻。
    余浪心内暗自喝彩,却也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的短刀并未受到来自巨阙的压力,这说明巨阙只对剑类武器才有此等压制力?抑或是说磨石刀甚至也是与巨阙同一级别的宝器。想到这里余浪不由有些激动,手心都渗出了汗,若是磨石刀有朝一日也能拥有这般气象,那可威风极了。
    公子哥对佩剑被收走一事颇为气恼,取出一道符纸,又咬开拇指,滴出一滴鲜血在那符纸之上,嘴里念念有词。
    “公子万万不可!那是老祖赐予你保命用的剑符,使将出来会害了此人性命!”六名护卫中的领头者大吼道,他自然不是真得爱惜南霁云的性命,而是忌惮洗月书院大比的规则,公子如果真得杀了南霁云,必定难以承受洗月书院院长的怒火,此人便是老祖也惹不起。
    那公子哥平日里却纨绔惯了,受不得一点折辱,看到自己的爱剑被这人戏耍一般牵引过去,心底怒极,不管不顾地催动了剑符。
    剑符迎风撕裂,虚空之中一股浩大的剑意漫天漫地得倾泻而出。六名护卫慌忙闪身回避,唯恐为剑气所误伤。
    南霁云怒喝一声,气海之中内息翻腾,巨阙剑亦铮然嗡鸣,纵身直面这浩然剑意。
    隔绝声息的阵法如一张脆纸一般四分五裂,两股强绝力量的碰撞,震得整片荒山天摇地动。
    入口处的老黄教习怫然变色:“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对同门下这么重的杀手!这……这一剑的剑意怎会如此强大,咱们洗月书院的新晋学子不可能拥有这般力量。”
    杜甫皱眉:“应当是剑符,黄河老祖的亲孙儿也在山上,他身上携带老祖亲制的剑符不足为奇。”
    “院长,需要动手救人吗?”杜甫请示道。
    院长老头笑了笑:“不必,想必你也感知到了,南霁云这孩子突破了,再看看吧。”
    荒山深处的其他弟子显然察觉到了此间动静,却没有人愿意去瞧热闹,反倒是向更远的地方逃,见识到如此凌厉无匹的剑气,可没人敢去虎口拔牙。
    南霁云艰难地站直身体,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没死,却感受到身体的极度衰弱,气海之中空空如也。他忽然笑了,疲惫却欣喜,他自从二十岁步入游海巅峰以来,日思夜想得便是那高不可攀的破虚,没想到今天借助黄河老祖一道剑符的压力,竟然打破了困扰多年的瓶颈。
    破虚境,体内气海消散,散诸四肢百骸,等若身体的每一处皆为气海,除了平时可以炼化天地灵气为内息之外,对战时亦可直接调动灵气为战。
    南霁云喘着粗气对其余几人说道:“你们自己留下源吧,别逼我动粗,虽然我现在几近油尽灯枯,可破虚境的手段你们也只道,便是不用内息,只凭借对天地灵气的引导也能轻松制住你们。”
    六名护卫中的领头人却丝毫不惧:“南霁云,你且试试,还能不能引动天地灵气?”
    “什么意思?”
    公子哥冷笑道:“我阿翁的剑符又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所能领会的,这一道剑意虽然只有他半成的实力,取不了你性命,却亦包含了封印禁制,至少两个时辰内,你也就只能凭一膀子傻力气胡劈乱砍了,啧啧,看你现在的状态,恐怕连胡劈乱砍的力气都没有了,拿下他!”
    尽管对老祖的剑符无比信赖,六名护卫还是丝毫不敢放松,结成了剑阵一步步迫近南霁云。
    南霁云叹了一口气,扔出了装有十三枚“源”的木盒:“东西给你们了,我既然突破了游海境晋入了破虚,这个洗经伐髓的名额对我来说便不那么重要了。”追求洗经伐髓的,要么是先天不足,像余浪这种死活打不通丹田的,要么是南霁云这种困于某一个境界太久不能突破的。
    公子哥却不愿放过他:“他的求救烟花被剑气给毁了,没法求救,你们给本公子好好整治一番此人!只要不出人命,谁敢说我的不是!”
    “竖子!尓敢!”南霁云心里气竭,却连巨阙剑也提不住,当啷一声坠地。
    “得令!”六名护卫扔了剑,便要将南霁云绑住交给少主泄愤。
    六名护卫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口哨声,回过身,只见少主的脸上没有了方才的傲气。
    余浪把短刀架在公子哥的脖子上,优哉游哉地吹口哨,等了那么久可不就为了这时候出来帅一波么。
    六名护卫的动作全部僵住。
    “你刚刚提醒我了,只要我不弄死你,随便在你脸上怎么划拉,也不算违反规则哦?”
    公子哥一脸懊恼:“你想要什么尽管开价,只要别摘我胸前的源,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不好意思,我还就要这玩意儿了。”余浪毫不犹豫地摘下了公子哥的源,几乎同时放掉了他身上的求救烟火。
    随后撤刀收势,非常无赖地摊手道:“负责接引的师兄就要来了,你们打我啊?”
    公子哥又气又急,黄河老祖为了让他得到这个洗经伐髓的名额做了诸多准备,没想到坏在这样一个小子手里,眼看接引师兄就要来,这时候强行动手恐怕要被洗月书院除名,只好活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好,好……我祝一鸣记下你这个朋友了,咱们日后再做计较!”
    话说一半的时候接引师兄到了,祝一鸣不敢放狠话,只是把朋友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毫无亲近感。
    南霁云拍了拍余浪的肩:“我听雷万春雷大哥提及过你,他夸你智计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我的源盒就留给你了。”
    他的目光在余浪手中的磨石刀身上停留了一阵,低声说道:“我们之所以没能发现你,都是你这短刀的功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现在实力弱小,行事还是低调些为好,被人盯上了麻烦。哎,为了护住巨阙,这些年我多少次游走在生死边缘了。”
    公子爷败了,六名护卫的使命也就到此为止,他们不愿意便宜了余浪,自己捏碎了胸前的“源”,护着公子下山。
    远远看到祝一鸣对一众护卫斥责不绝,可能是怪罪他们不应弃权,应该留在山上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可是显然在这六名护卫心中小主人的安危要更重要一些。
    余浪也不敢多作停留,收拾好南霁云留下的源盒匆忙向自己藏身的洞穴去了,好在这一场动静吓退了许多学子,归路还算平静。
    回到山洞内部,余浪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猛一仰头,赫然发现洞穴的顶部竟然吊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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