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与魏惠妹的通话后,杜玉峰才知道,能把程随心骗回来有多侥幸。
    但凡是程随心和她妈露一丁点口风。
    程随心也回不来。
    既然骗不回来魏惠妹,杜玉峰就及时调整策略,开始主攻程半安。
    程半安不吃硬的,那就来软的。
    软硬都不吃,那就只能慢慢磨了。
    很快,杜玉峰的正式身份下来了。
    市委决定,以洪州市委特派专员的身份,委派杜玉峰进驻工作组。
    对于杜玉峰的这个安排,吴若兰已经向钟书记请示过了。
    现在,杜玉峰可以名正言顺地负责一切与天安集团有关的事宜。
    也即是说,在工作组这个层面,
    可以把天安集团相关的部分,完全剥离出来,交由杜玉峰统一处置。
    这一任命的权限,还是很大的。
    这就意味着,杜玉峰这个专员的身份,变相成了省委的特别任命。
    杜玉峰从一个市里的秘书,变成了省里认可的‘钦差大人’。
    很离奇的是,钟书记居然很同意这一安排。
    徐一鸿在想:难道杜玉峰是钟书记的私生子?
    不然,钟书记冒这么大的政治风险,去指定处理事情的人?
    同时,徐一鸿其实也大松一口气。
    他很担心这种经济案与刑事案交织的状况。
    所以,杜玉峰能承担起经济案的部份,他求之不得。
    杜玉峰得到授权后,很快就主动与程半安打成了一片。
    周六周日整整两天时间,杜玉峰没有再询问与案件相关的事情。
    仅仅是陪着程半安下棋。
    没错,程半安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下下象棋。
    在只有,象棋和审讯这两个选项时,
    程半安毫无疑问选择了下棋。
    反倒是发起这个提议的杜玉峰,不太会下棋。
    以前,他总觉得下棋,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
    所以下的很少。
    在下象棋上,他仅限于知道下棋的规则。
    以及,可怜的不超过五十局的下棋经验。
    相反,程半安,却是业余象棋至少七级的高手。
    高手和菜鸟,原本是混不到一起去的。
    可是,程半安能有什么法子呢。
    与其被不断的提审,被人不断的提问,还不如陪着杜玉峰这只菜鸟下棋。
    虽然提不起劲,可是虐菜,总比被虐好。
    第一天,杜玉峰下的很慢,而且几乎没有什么杀伤之力。
    可是越往后下,杜玉峰的水平就越来越高。
    水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提升。
    到了第二天,杜玉峰不仅行棋的速度加快了,而且开始有些杀招变化了。
    程半安只当杜玉峰比较聪明,学棋比较快,浑不在意。
    可终于在一局中,程半安疲劳之下,大意被杜玉峰逼平一局。
    程半安才发现,杜玉峰不仅是聪明,而且还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
    这就不简单了。
    杜玉峰看程半安发愣,拍手笑道:“再来再来!再下几局,胜利的天平,就要倒向我了。”
    程半安晃了晃已经有点不太清醒的脑子道:“年轻人,脑力好,恢复快。”
    “你想用一直耗着我的办法来赢棋,倒不如等我睡着了,拉着我的手去下,我保你局局能赢。”
    杜玉峰笑道:“程老板,你不是说,闭着眼睛都能赢我吗?”
    “怎么,现在又来说这些怪话,这是要认输了?”
    程半安把棋子一丢道:“不下了。脑子不清醒了。”
    杜玉峰道:“别啊,咱在外头混的人,不都是,趁人病要人命的吗?”
    “下棋也是一样,就是要趁对方出了状况,才趁势猛攻。”
    “程老板现在不下,那我们就一起来回忆一下,你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程半安一摆手道:“接着下吧。你小子。”
    “你小子是个受虐狂,就别怪我下手太狠。”
    杜玉峰摆着棋,突然说道:“程老板,市里已经把天安集团的事情,交给我全权处置了。”
    “其他方面我管不了,可是涉及到经济相关的事情,我还能说得上话。”
    “你呢,做过些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可是那些购房的普通人,市里不能让人家吃亏。”
    “在你看来,也许无所谓,可是在我这里,却是大事。”
    “我想过了,无论多难,我都要把这事给做好。”
    “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政绩,不仅仅是为了往上爬。”
    “我骨子里,还是想做点实事的。”
    “所以,在做这个事情的过程中,如果一定要让我牺牲谁,比如说程随心。”
    “我会义无反顾,而且,不会有一丁点心理压力的把人给交出去。”
    “立场不同,选择就会不一样。我杜玉峰也没那么滥好人。”
    “你程家与我,其实也没什么太多关系。”
    “今天我就给你交了这个底,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说了。”
    “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趁现在还能提,就尽量提。”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杜玉峰压着声音把这个话说完后,便不再多说了。
    两天亲密接触,他已经对程半安的性格有了一些了解。
    这就是一只老狐狸。
    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知道他手里藏着什么杀招。
    不过,杜玉峰料定。
    虽然程半安说过程随心的死活,听天由命的话。
    可是,这绝对是他逼不得已的最后选择。
    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身处险地。
    所以,杜玉峰也把自己的底交了出去。
    至于那个所谓的出路在哪,自己也许想不出来。
    可是,杜玉峰相信,程半安心里肯定很清楚。
    程半安肯定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
    以前,程半安还指望着,老三有可能会把他从警察手里抢出去。
    可是,现在,他转移资产的事情也曝光了。
    虽然三兄弟没有说开,可是事实上已经离心离德了。
    老三不可能再为程半安拼命。
    谁也不年轻了,谁后面不是跟着一大帮人吃饭呢?
    程半安出不去,能让程随心安全去国外,是他目前唯一可以安排的事情。
    杜玉峰想来,现在就看程随心在程半安心中的重要程度了。
    程半安要花什么样的代价换自己女儿的自由。
    程随心在警方手里,多半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如果程随心落在别人的手里。
    别人可没有警方守规矩。
    程三业是什么手段,做为大哥的程半安,难道会不清楚?
    真到了生死关头,程三业会做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杜玉峰没再说话了,沉默地陪着程半安下棋。
    程半安思想,早已不在棋路了。
    连续十个小时的下棋,再厉害的棋手,都会下糊涂。
    高手到最后,拼的是身体,而不是棋力。
    何况,杜玉峰还扰乱了程半安的心神。
    进入残局,杜玉峰终于占了上风,再走一步,便可形成绝杀之势。
    反观程半安,已经棋慢两步,救无可救。
    杜玉峰停下了手,不再下了。
    “明天就要回洪州了,今晚程总你,好好休息吧。”
    “回到洪州,就没这么轻闲了。”
    “这局可能就是我们最后一次下棋了,算是最终局吧。”
    “这个最终局,咱们算打平,程总,你觉得呢?”
    程半安手提起最后的精神,看清棋局后。
    便知道无力回天了。
    和?
    “好,那就,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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