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今日没有下地,就种了那么一小块,不用费多大的精力。再者老二现在在家,大男人干起活来也利索,把她这老太婆推回来在家休息。
    她是闲不住的,屋里屋外收拾了一圈,最后拿起院墙边靠着的大笤帚哗啦哗啦开始扫院子,大开大合的,灰土到处飞。
    陆多田坐在树下用柔韧的树条编着筐子,被呛得直咳嗽。
    张氏一把扔掉扫帚往灶房去,嘴里嚷嚷道:“他们还回不回?!老大的人了,跑出去丢掉了不成?!”
    很快端了一盆水出来,一边拿手往地上泼洒,一边继续大声地絮叨:“这都多少天了,外头究竟有什么好,他们两口子都来在外头!等他们回来,看我不打死他们!”
    陆多田没有接话,自己母亲嘴和心反的,嘴上叫得越凶代表心里头越是担心。
    确实,老三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打仗走了那么长的道路也没有忘记怎么回家。
    就是担心弟妹,前头还有胡郎中和胡匀跟着,家里人还放心点,后头老三前脚出门去找媳妇,胡郎中爷孙两个后脚就回来了,那么大的地方也不知老三能不能找到人。
    老三去找人已经十多天了,弟妹更是离家大半个月,一个年轻女子独身在外……
    哪能不担心,时间越久越是担心。
    陆多田心里也不好过,只希望老三和弟妹能早点回来,平安回来,家里人不全,每个人心里都不是很踏实。
    连饼子都没有以前卖得好了,卖回来的钱都被母亲一把收了去,说等弟妹回来再说发每天工钱的事情。
    弟妹,目前还是这个家的当家啊。
    当家都不在,怎么踏实。
    “你这个赔钱货,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要的是条看门狗,倒是把你这显眼包买回来了!养你有什么用!”
    张氏心里冒火,看院子里面翻着肚子晒太阳的小黄狗也不顺眼,被她一骂,小黄狗翻了个身起来,缩着脖子呜咽一声,决定不和家里最不讲理的女人见识,夹着尾巴就去屋里看自己最好的玩伴睡醒没有。
    没一会儿,又跑出来了,小主人还睡得四仰八叉。
    忽然它伸长脖子,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汪”地一声就往外面跑。
    张氏一愣,急忙端着盆子也往院门口跑。
    老牛车嘎吱嘎吱地进村来,苏如意从车上跳下来,罗家的院子房子都扒完了,地面稍作平整,这一块地顿时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到陆家。
    “娘——”
    看到院门口那熟悉的老太太,苏如意举起胳膊高兴地喊道。
    张氏站在门口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就进门去了。
    苏如意:“……”
    奇怪地放下胳膊,怎么了,自己变化这么大,婆婆都不认识自己了?
    迈开步子就往家里跑,陆识途也从车板上跳下,对车夫说了一句:“就是这家,你自己跟来。”
    大步追着苏如意往家里走去。
    “娘,是我呀,我回来了——”
    苏如意跨进破旧熟悉却又温暖的院子,就见张氏拿着扫把冲过来,眉毛都竖起来的。
    “你还知道回来,看我不打死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苏如意:“……”
    老太太表达感情的方式依然没有进化。
    陆识途也跨进院子,往苏如意前面一挡,扫把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张氏怒气冲冲在儿子身上打了几扫帚,骂道:“你们是要急死人了!咋不等到明年再回来?!”
    又转着圈想往苏如意身上招呼两下,陆识途也跟着移动脚步,最终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张氏把扫把往地上一丢,心里的气出了,眼睛一瞪:“你还在你男人后面躲着做什么!”
    苏如意:“娘,你打够了?”
    张氏见她笑嘻嘻的,一下子也被气笑了,一把将人拉到跟前,上下一打量,眉眼里面都是笑意,往她肩膀上扇了一巴掌:”还好,也没有瘦!吃饭了没有,我去给你们做饭,吃啥?”
    “娘,家里有肉吗?我吃炒肉!”
    苏如意道,这一路的饭菜不可口,沾点荤腥就老贵了,纵然自己穿着大把的银子也没有舍得,因为不值,又贵又难吃。
    “好好好,吃肉!”
    张氏答应一声,也不去管扫了一半的院子了,忙不迭往灶房去。”
    苏如意看向陆多田:“大哥,我回来了。”
    陆识途:“我们回来了。”
    陆多田不善言语,难掩激动,拄着拐杖站起来:“好,回来就好!”
    可惜孩子们都不在家,要么就让孩子去地里把老二和二弟妹叫回来,至于自己媳妇,她今日去镇上卖饼子了,等她下午自己回来吧。
    车夫在门口喊:“卸货了!”
    陆识途去帮忙,苏如意则进了灶房,洗一洗手要自己来。
    张氏把点燃的茅草塞进灶膛,笑道:“你去歇着,你儿子在床上睡觉呢!”
    “哦——”
    苏如意擦擦手又去屋里看了看元宝,小家伙在奶奶的炕上呼呼大睡,大半月没见好像又长了点肉。
    她摸摸元宝的脸,见他没醒,就又回灶房去了。
    她想吃肉了,但是家里没有比她更会炒肉的,倒不是她炒菜的本事有多高超,主要还是她“手重”,割肉一割就是老大一块,倒油也是一倒一大勺,家里其他人可不敢,心疼。
    家里好久没有买鲜肉,上次买还是陆得水和媳妇上镇子上一起买的,买了就快快吃完了,天热了放不住。
    不过还留着一块腊肉,没有多少,苏如意一把从梁上摘了下来。
    张氏急道:“要么分两顿吃……?”
    这还好大的一块呢。
    苏如意:“时间久了,不吃不行,我看今天就都煮了吧。”
    张氏直摇头,好笑又无奈:”是,你想吃那就吃吧!”
    在她看来这东西留到冬天去也没事,但苏如意念着吃它,留到今晚上去都奇怪了。
    “其他人呢?”
    “你大嫂和小兰去镇上卖饼子了,原本小兰该下地去的,我看你二哥和宝珠跟粘一起了似的,就没喊她跟着去。大郎和牛儿去念书,壮儿带着杏儿出去玩了。”
    陆识途卸了货给了车钱,与大哥说了两句,就去地里帮忙去了。
    他才走没多久,壮儿和杏儿就哭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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