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意前辈子家境是可以的,从小就开始穿买来的鞋子,从来没有见自己老妈做过鞋子,此时看张氏做便觉得很是有趣。
    张氏先把自家吃饭的桌子擦洗干净,然后把从家里搜罗出来的破布一块一块展开放在桌面,用面糊糊在上面均匀地涂抹一层——这面糊糊就是抓了几把面粉,然后用开水一烫,就有了粘性,还散发着一股麦香味呢。
    抹完了面糊糊,就继续把碎布一块一块往上面拼接。
    张氏抬眉看一眼苏如意,她这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倒是有些讨人喜欢。
    “胡郎中教的功课就做完了?”
    “做完了。”
    “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你男人那上学堂那会儿,一整日待在学堂,回来还要温习许久的功课,那用功的模样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就是那般还经常叫先生抽板子,有时候手板心都抽肿了,你这……那老头儿不会藏着掖着不肯教给你吧?”
    “那不能,胡郎中的品性娘你还不相信吗?”
    “在十两银子面前谁我也不敢太相信……”
    张氏嘀咕一声,决定换个话题:“家里的米面差不多了,我看明日就扛两口袋去镇子上磨了面粉,一袋原拿回来,一袋换成大米,再买些粗粮回来,掺着吃。”
    “我去问问村里的驴车明天走不走,一次多弄几袋去。”
    婆媳二人闲聊着,又说起过些日子有大集。
    其实每个月都有一次大集,但每年都有那么几次特别盛大。
    比如说秋收大家的手里一下子宽裕了,计划一年要买的东西都会集中在这段时间去购买,于是就会有几日的大集,非常热闹。
    “你不是想给家里换床上那一套吗,到时候去看看。”
    张氏道,脸上不动,心里却也盼着呢,谁用新东西不高兴啊?
    苏如意应着,心里却开始盘算如何利用这难得的几日赚上一笔。
    就听“啊!啊啊!”的声音在自己腿边响起。
    低头一看,前头在旁边玩泥巴的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过来了,穿着开裆裤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自己。
    见她低头,便又啊啊了两声。
    张氏往地上看了一眼,眼里嘴角就笑起来了:“你瞧你儿子现在也知道亲你了。”
    孩子啊,就是记吃不记打的,但凡对他好了,以前再大的事情都能一笔勾销,这傻蛋儿不就是例子吗?现在怕是被他娘那几块糖哄得忘记以前受多大罪了。
    苏如意心中激动,不容易啊,蛋儿终于会主动来找自己这个娘亲了!
    急忙弯腰把他抱起,谁知道一抱,这小机灵鬼就哇哇哇地开始打雷了。
    苏如意:“……”
    果真还是不聪明,这个时候你但凡给你娘我笑一个,我都给你两块糖吃!
    现在,都不想给了……
    “蛋儿,你再这样,娘就不给你吃糖了哈!”
    这条件反射可不能再给惯着了,又不是巴普洛夫的狗子。
    蛋儿不管不顾闹了一会儿,发现老招数今日居然不管用了,一下子就迷茫起来了,傻乎乎盯着苏如意。
    张氏笑道:‘这就对了,孩子不能老是惯着,惯大的孩子都是逆子!”
    苏如意也认真看着蛋儿,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蛋儿,叫娘,叫了娘给你吃糖。”
    “啊……”
    蛋儿迷茫脸。
    “娘——”
    “啊——”
    张氏有点难受了,蛋儿这孩子不会一直这样傻吧?长大以后不会也不会说话吧?
    那以后还能娶媳妇吗?
    苏如意试了几次,蛋儿似乎也努力了,但发出来的声音始终都是“啊”。
    她捏捏蛋儿的脸蛋:“蛋儿,以后每天都要试着喊娘亲,你不喊,娘亲也不知道你要啥,知道么?”
    “啊!\"
    苏如意抱着蛋儿进屋找了小小的一块糖喂到他嘴里,得了糖的蛋儿就不乖了,张牙舞爪要下地。
    一放下地,就又爬到旁边去玩泥巴。
    ”唉……“
    张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刚才那么一会儿,想到蛋儿以后可能都会是个傻子,就忍不住生起苏如意的气来,老三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要是苏如意以前不那么混账,这独苗苗怎么至于如此?
    可这气到底没有发出来,被她压下去了。
    苏如意不管以前多可恶,现在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若不是她自己这会儿哪有这个心情做鞋子呢?
    只能把这个事情闷在自己心里,叹口气罢了。
    人的命,大概就是天注定,蛋儿或许注定就是个傻子……
    “娘,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蛋儿以后不知道该怎么过。”
    “蛋儿还小,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能好也说不定。娘你别担心。”
    自己已经在想办法了。
    悠悠闲闲过了一日。
    陆多田也在今日赶工把假人做了出来。
    别说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张氏都不敢睁眼看,觉得瘆得慌。
    “这东西往堂屋门口一放,比狗都管用!你拿远点,我看不得。罗家骂得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张氏揶揄。
    苏如意哈哈一笑,就放自己那屋去了,到时候让胡郎中把人体经络画出来就像是正儿八经的教具了。
    后面几日忙中有序,几袋麦子都拿去磨了面,留了一些,剩下的换了米回来。
    卖是不可能去卖的,这些粮食也就够吃到开春去。
    但因为每日都有入账,家里人心里都踏实一点也不慌,只是张氏想起来便提醒苏如意把钱一定要藏好。
    刘翠儿和李宝珠每日在镇上见人就问有没有狗崽子,终于问到一个农户那里有刚生了不久的小狗,给了15文钱让人家专门送了一只给她们。
    于是家里有了新的成员,一只黄色小土狗。
    刘翠儿整日看这狗不顺眼,觉得不够威猛,害怕以后不能担起看家大任。
    苏如意倒觉得这狗是机灵的,尤其还能跟小蛋儿玩到一起去,很不错。
    胡郎中是个严师,盯她功课盯得很紧,而且次次都是凶巴巴的,大概当师父的都是这样吧。
    好在苏如意也是个好徒弟,每次功课完成得都还叫师父满意。
    其实胡郎中在心里还暗暗惊叹过,觉得这个苏如意悟性极好,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殊不知苏如意是有基础的。
    日子一晃就到了大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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