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只是教我吐纳,还没有教我法术的打算?”白凤凰不满道。
    这时候他们已经从早上走到了下午,除了中间休息一会儿外,其他的时间白凤凰都缠着尹秀,要他赶紧教自己无敌的茅山术。
    尹秀不胜其烦,“你有没有听说过法不传六耳啊?”
    “是三耳。”
    白凤凰纠正道:“也就是说第三个人在场的状况下,不能传授法术和仪轨,法不传三!耳。”
    “……”
    尹秀尴尬了一阵,随即正色道:“你自己都知道怎么回事了,也知道这里头的禁忌,那你说这里有多少人?别说三个人,恐怕三十人都不止了吧?我怎么教你?”
    “也是,”白凤凰摸着下巴,“那不然晚上到了屋子里头,你再教我好了,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说着她又认真道:“面对面,手把手的那种!”
    “好好好……”
    尹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所以人多的时候,你就先从基础学起好了,这基础的练功法就没有人数限制和隐秘的忌讳和要求呀。”
    “所以你教我这吐息收纳的办法?但我怎么看这都像是学的武功路数?”
    “都一样。”
    尹秀将马拉一拉,叫那马儿的头颅转过来,免得一不小心又掉到悬崖底下。
    “你要是打架也打不明白,就是有法术也没用啊,要是一代天师,被街头小混混砍死了,那岂不是很丢人?”
    “好像也是,这跟刚打败了僵尸,结果走路上的时候被野狗咬死有什么差别?”白凤凰点头道。
    “不过你也别以为野狗就是什么小儿科,很好对付的畜生呀。”
    尹秀微笑道:“我记得听那些道长说过的,说祝由科的祖师爷们赶尸的时候最怕遇到野狗了。
    一是怕野狗惊扰了喜神,叫这些顾客尸变,二是怕野狗把喜神给咬了,到时候跟主人家很难交待。
    因此赶尸的道士们,不是有一手飞石打跑野狗的本事,就是会那么一个咒语,可以暂时驱使,喝退那些野狗。
    这本事可比会打妖怪,捉鬼重要得多啊,毕竟鬼什么的可能一年里遇不上几次,但野狗是随处可见的。”
    白凤凰听的笑了出来,捂着嘴巴,只觉得这实在有趣,而又新奇。
    “那你什么时候教我这驱赶野狗的法术?”
    “我不会。”
    尹秀摊手,“我又不是赶尸的,怎么可能知道如何赶野狗?不过我倒是在路边摊上见过一套打狗的棍法,你要的话晚上我可以教你一下。”
    “也好,那我晚上便洗好了,等待领教你的棍法了。”
    尹秀听的怪怪的,只能催促道:“你还是先把那套呼吸吐纳的方法练好了吧。”
    他这样说了,白凤凰便听话开始练习吐纳的方法。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不一会儿后,白凤凰突然捂住肚子,脸色尴尬道:“要不,歇一会儿?”
    “有没有气聚丹田的感觉?”
    “有,”白凤凰连连点头,“但是我感觉我这股气还在往下沉。”
    “还在往下沉?”
    尹秀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就是我想问。”
    白凤凰低声道:“这气沉丹田,是不是还会促进肠胃蠕动的?”
    “……”
    尹秀挠挠脸,“也许这对你的那什么不通是有好处的。”
    “那也算是多少有帮助啊。”
    白凤凰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实在找不到一处解决问题的好去处。
    于是她双手合拢,又是往上一托,运气,如此反复两次之后,她长舒一口气。
    “好了,元气回归了。”
    尹秀皱眉,“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文雅一点?”
    “我还不文雅?”
    白凤凰委屈道:“难不成我不舒服还不能讲?”
    “可以讲,随便讲……”
    尹秀将手背到脑袋后面,伸了个懒腰,只感觉白凤凰比白孔雀更麻烦,或者说,这对姐妹,一个比一个刁钻。
    他们正说话的时候,青木伯已经过来。
    这个干瘦的老头子几乎不跟尹秀说话,甚至连视线的交集也不存在,两人只当对方不存在,各走各的路。
    但在这会儿,青木伯已是第三次从尹秀的身边路过,这很是特殊。
    这一次,青木伯终于抬眼看了一下尹秀。
    “外乡人,你没察觉到异样吗?”
    “我察觉到了呀。”尹秀点头。
    “那你又不说?”
    青木伯有些恼怒,“从午饭以后,我们至少已在这截山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六趟了,你却只当没事发生,还在跟女孩子逗乐?”
    “我也没跟她逗乐。”
    尹秀摊手,“既然走不出去,我不如多教她一点东西防身好了。”
    白凤凰懵懵懂懂,“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中幻术了?”
    “不是幻术。”
    尹秀微笑道:“是结界呀,结界,记得你之前讲过的那个隐藏在结界中道观的故事吗?”
    白凤凰反应过来的时候,后颈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你是说,现在就是这么一种状况?那你知道了又不管?”
    “我为什么要管啊?”
    尹秀摊手,“我要是抢了你们二老风头的话,岂不是很不好?
    而且我是客人嘛,这样未免喧宾夺主了,所以我想我只是看着便已足够了。”
    尹秀完全不介意在这里浪费时间。
    然而林婆却是走了过来,不阴不阳笑道:“年轻人,你可不能只是看着呀,毕竟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来着。”
    “谁跟你们亲密无间了?要不是……”
    尹秀看了一眼白凤凰,将嘴闭上,只是问林婆:“所以现在,反正就是要我出手,对吧?”
    “没错。”
    林婆知道尹秀并不想叫白凤凰知道那么多,所以也识趣地没把话题往那边引。
    她只是说道:“还请你出手,将这结界破解了,然后到了玉峰观,我们再谈别的。”
    “你好像吃定我了一样。”尹秀咧嘴微笑,眼里却是有森冷寒意。
    要不是因为林婆把那不知什么种类的蛊虫,种到了他的体内,以此作威胁。
    尹秀可不会跟你讲什么尊老爱幼,他会毫不犹豫地一掌把这老太婆和那老头拍死。
    然而眼下他确实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先不说还有叶天问这个强者在这里压阵,光是那蛊虫要是被引动了,会有怎样的结果他还未可知。
    要是跟千佛寺里那些和尚一样,那可就破相了。
    于是尹秀压下怒火,走上前去,将手指咬破。
    犀照!
    随着尹秀将一滴血甩出去,四周原本真实存在的景色泛起涟漪,好像谁往水面上投入一片叶子。
    涟漪泛滥,叫白孔雀又开始担心之前那些五颜六色的线条再次出现。
    只不过,这种异象只有他们这种修行过的人才看得到,别的人只是微微感到气压产生了变化。
    原本下雨前的低压,变成了晴空高照的舒爽感,不一会儿后,他们甚至连这种感觉都体会不到了。
    忽然有一人抬头,指着山的另一边大叫起来。
    “导管!导管!”
    “什么导管?”
    尹秀只觉得奇怪,往那苗人所指的地方看去。
    只见在那边的山林之中,一座高楼在林叶之间若隐若现,露出一角。
    “原来是道观啊。”
    尹秀并无其他人的兴奋感,只是将手收了回来。
    这时候即便他想靠着处理手指上的伤口来转移注意力,,那强悍的恢复能力也叫他手指上的损伤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如何?”
    尹秀没好气地冲林婆问道:“那个是玉峰观吗?”
    “应该是吧。”
    林婆望着那远处的楼宇,只是神情专注,没来得及回复尹秀的问话。
    毕竟他们为了来这里,已付出了许多的艰辛,也为此冒了极大的风险。
    在她看来,那可不仅仅是楼宇的一角,而是苗人复兴的火光。
    众人望着那楼宇,好像深山的住民看见了圣山一样,几乎要跪下来参拜它。
    直到云雾缭绕,又将玉峰观盖住,他们才平复了心中的激动。
    在来之前,他们中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来这里的目的和任务。
    然而在踏入玉峰山后,似乎不用谁来说明,所有人在看到那道观的时候,都已在那一瞬间觉醒了自己的意识,察觉到了使命与任务。
    大概也是因为那道观看起来实在神圣,以至于众人即便不信道,也难免生出敬畏与敬仰来。
    玉峰观?
    尹秀之前倒是听说过交趾一带有不少的道观。
    因为许多的修士都在南疆寻仙访名山,使得交趾几乎成了同秦岭终南一样,叫修士们蜂拥而至的胜地。
    至于这里的道士是哪一派的,是同茅山派一样重视符咒和法器,还是跟别的门派,道统一样追求羽化而登仙,尹秀却是一无所知了。
    就是问别人大概也不管用。
    因为他们都是听说玉峰观中出了丹药和经书,能够得道飞升,才汇聚于此的,简直好像一批闻到了血腥味的狼。
    但不管怎么样,尹秀目前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真要被那林婆逼到得跟道统里的其他道士自相残杀的话,他便也不管什么蛊虫,降头了,一并把这老蛊婆和别的混蛋一起杀掉就是了。
    “教主,那玉峰观就在前头了。”青木伯躬身禀告。
    “好!”
    叶天问踌躇满志,“终于到我们出头的好时候了,所有人听令,往那一头出发,明日太阳落山前,到达玉峰观门前!”
    “月出西山,唯我高洁,苍天护佑,神君注视,明月神教,神功护体,教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大声呼喝,声音响彻山林。
    “他倒是也不傻。”
    尹秀抱着手冷漠道:“望山跑死马,我以为他要说今天就到那里呢。”
    白凤凰刚才伏倒在地,这时候刚站起来,擦了擦膝盖上的土。
    “你乱说什么?教主英明神武,怎么会跟傻扯上关系?”
    “是是是,千秋万世,神功无敌啊。”
    尹秀打了个哈欠,还在因刚才被林婆威胁的事情而咽不下气,胸口郁闷。
    白凤凰只感觉其中或许有什么密辛,要不然尹秀这样的人不至于这样的阴沉。
    然而她又知道问不出来,于是只能说道:“有什么事晚上再说,我帮你排解一下?”
    “排解?”
    尹秀看了她一眼,“我只怕到时候要多一个人郁闷了啊。”
    “为什么?”白孔雀不解。
    然而尹秀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往前,跟着众人又行动起来。
    ……
    轰!
    皇者重罗将一块近乎万斤的山石击打的支离破碎,怒气简直要将周围燃烧。
    “秃驴,你不是说以我的修为,天下间能与我抗衡的不超过三个吗?可如今我已遇到了两个高手!”
    在帷幕的背后,隔着纱帘,有一个影子若隐若现。
    听到皇者重罗带着熊熊火气的质问,那影子只是说道:“你输这两个人,既合理,也不合理,出乎意料。
    其中一位是九州朝廷的大国师,他有九州气运护身,又有北天断魔剑在手,一剑可断山平海,斩尽天下蛟龙。
    任你已修为通天,然而蜉蝣岂可撼大树?你怎么可能以这副身躯对抗九州的磅礴气运?
    你输了,这很合理,然而下一次,那大国师便再没有这样通天的力量了,九州气运他只可调动一次,并不是归他所有的呀。”
    皇者重罗听到这话,不由地声音缓和了一些,“你是说,下次,他不会这样强悍无可匹敌了?”
    “没错,只是天时地利人和而已,叫那大国师在你面前逞了一把威能,再无下次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皇者重罗声音低沉。
    “只不过你在千佛寺那次退走,实在叫我看不明白。”
    帷幕里的那个声音似乎颇为疑惑。
    “照你所说的,驱魔马家的天师马玲珑在千佛寺现身,可是我调查过了,马玲珑早已与世长辞,魂归道山了,不可能还活着。”
    “不可能!”
    皇者重罗竟是比之前还要生气,叫脚下土地龟裂开来,也叫群山发出回响。
    “她不会这样轻易死掉的,那个女人,她的面容,神态,即便已隔了近百年,我仍然记得!一清二楚!”(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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