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驰的目光深深地落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看穿。
    一时间,我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冷入骨髓。额头上,手心里,细密的冷汗开始涌现。
    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我几乎可以预见到接下来的困境。
    完了,完了,魏驰肯定已经怀疑我了。
    “过来。”
    他的声音冷漠而深邃,像是冬日的寒风,刺骨而冷清。
    纵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魏驰开口叫我过去时,心头还是不免骤缩了一下。
    尽管内心充满了忐忑,我还是顺从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乖顺地跪下。
    “奴婢在,不知殿下有何吩咐?”,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他抬眼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渊,“上来。”
    那声音,淡漠而毫无温度,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我,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无法预测魏驰接下来会说什么、做什么,但也别无他法。
    我咬紧牙关,颤抖着爬上矮榻,在魏驰面前跪下。
    魏驰的声音冷冽而疏离,让我心中更加不安。
    “心经抄了?”
    他语气轻飘飘的,却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回殿下,奴婢抄了。”
    “拿来。”
    我将抄了二十遍的心经递到魏驰的面前,“抄了二十遍,可奴婢的字还是很丑。”
    魏驰快速地瞧了几眼,慵懒地问道:“那你这二十遍,是给谁抄的?”
    我声音拿捏得娇柔软糯:“回殿下,奴婢自然是给殿下抄的。”
    魏驰哼笑了一声,“那你另外的主人若是知道此事,岂不是要责骂怪罪于你?”
    我紧忙摇头,语气坚定道:“柒娘只有一位主人,那就是殿下。”
    魏驰随手向旁侧一扬,二十张佛家心经飘飘扬扬洒落,一大半落进炭火盆里烧成了灰。
    我低下头,眼泪簌簌而落,“殿下息怒,奴婢所言句句是真。”
    “句句是真?”,魏驰讥笑道。
    他缓缓捡起那支羽箭,轻轻地抚过箭身,随后将其抵在我的锁骨之上,然后顺着衣领探入,一寸一寸地将我左肩上的衣衫挑开。
    衣袖顺势滑落,露出半侧用纱布缠绕的肩膀来。
    “殿下?”
    我故作茫然看着魏驰,眼中泪水盈盈,试图用这样的表情勾起他的怜惜之情。
    目光交错,魏驰眼神冷得渗人。
    他眼睛看着我,手却用羽箭敲打着我的肩头。
    他看起来孱弱,可手劲却不轻,即使看起来极轻的一下,可也敲得我肩骨生疼,震得那处再次开裂的伤口也跟着嘶啦啦地疼。
    “你这伤有些日子了,为何还未愈合?”
    魏驰分明是话中有话。
    他已经开始怀疑刺客就是我了。
    我心里乱得如百马过境,脸上却仍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
    微微侧头,我眼睁睁地看着魏驰正用锐利的箭矢,将我今晚匆忙包扎得厚厚的几层纱布,划出整齐的断层来。
    断层翻卷,一层层纱布散落,直至看到最后被鲜血洇红的那几层。
    魏驰抬起另一只手,一把抓住我的后勃颈,跟猛虎捕兔似的,将我半个身子扯起,拉到他的眼前。
    别看他整日病殃殃的,手劲却大得几乎要把我的脖子掐断。
    魏驰怒目瞪着我,岑冷漆黑的眸眼里升腾出一股浓浓的杀意。
    他咬着牙根质问:“今晚那人是你?”
    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摆出一脸茫然的样子,眼泪也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殿下,奴婢不知殿下所言是何事??”
    “还装,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掐死你?”魏驰厉声威吓。
    我闭上双眼,一副等死的姿态,“就算是殿下杀死奴婢,奴婢不知还是不知。但若是殿下因为奴婢左肩的伤而怀疑奴婢,那奴婢是真的冤枉。”
    “冤枉?”
    魏驰吐出的气息裹胁着他的怒火,喷洒在我的侧脸上,
    “那你就给本王好好解释下,这伤是如何开裂的?”
    “回殿下,今日郑嬷嬷叫奴婢去后厨帮忙打年糕,当时用的力气大了些,才不小心让伤口裂开。”
    魏驰嘲讽地冷笑道:“这么巧?”
    我声音喏喏地反驳道:“长相相似的巧事都能有,为何这种巧事不能有?殿下若是不信奴婢,可叫郑嬷嬷来问一句。”
    “更何况,府上守卫森严,奴婢又如何能擅自离府。而且,奴婢手笨,光抄那二十遍心经,都用了两个多时辰,哪有时间去做刺客的行当。”
    后勃颈上的力道加强,疼得我本能地伸出手抓紧魏驰的衣袖,乞求他的怜悯和饶恕。
    “殿下,求你相信奴婢一次,好不好?”
    魏驰的臂弯收紧,我与他面颊靠近。
    他垂眸看着我的唇瓣,发狠地吐字道:“这张嘴,还真是厉害。”
    魏驰也没说信不信我,将他挑落的衣衫提起,神色阴冷地盯着我,替我归拢好衣领。
    长生公公领命叫来了郑嬷嬷。
    “回殿下,确实如柒姑娘所言,今日人手不够,为了备好初一要用的年糕,便命柒姑娘到厨院那边帮忙,后来便跟着后院的嬷嬷婢女们,一起喝酒吃年夜饭。老奴记得,柒姑娘吃酒吃到亥时,因说要回来给殿下祈福抄经,才提前离席的。”
    郑嬷嬷之后,魏驰又叫来了东西南北各门的守卫。
    东南北的大门,我没去过,自是不用担心。
    西门今夜当值的头头儿,是晏王安插在睿王府的内应,所言之辞自是对我有利的。
    就这样找了多人对质,一直折腾到三更天,睿王府才算消停,魏驰也才算放过我。
    可我仍能从魏驰的眼里看出他对我的怀疑。
    倒也是,若魏驰真那么好骗,他也活不到今日,更不会成为朝中野心勃勃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
    那些人之所以千方百计想陷害魏驰,定是嗅到了魏驰病弱假面下掩藏的实力和野心。
    毕竟,在尔虞我诈中活下来的宗室亲王、皇子皇孙,和各事其主官海沉浮数十载的文武权臣们,哪一位不是心思缜密、心机深沉的老狐狸。
    待将所有人打发走后,魏驰幽幽地同我说:“本王一不杀未先对我下手之人,二不杀罪名未落实之人,三不杀于我有恩之人。”
    魏驰挑眼轻笑,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
    “你该庆幸才是,否则,明年除夕便是你的忌日。”
    在被他冷酷地逐出寝殿之前,我又听到了他冰冷的声音,带着凌厉的警告。
    “别以为顶着那张脸,本王就会心软。你不是她,该杀之时,本王亦不会心慈手软。”
    回到我的寝房,无力地倚在房门上,双腿一软,滑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险境重生的一晚,让人精疲力尽,当我松了一口气后,疲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我甚至连换衣服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爬上了床,一头栽进柔软的被褥中,根本无暇去想晏王那边该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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