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看到苏心月那小心翼翼停在半空的右手,叹了口气。
    她用这双手去喂猪去采摘灵药,赚到的钱给自己用作修行……却因为怕它会弄脏自己的衣服而不敢拥抱。
    他承认自己两世以来都没见过那么好那么让人心疼的姑娘。
    这对手虽然起有茧子,但还是很白嫩很好看的,吴清想道,帮她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背上。
    “我,我刚刚喂了猪食……”苏心月想把手收回来,被吴清霸道地按回去了。
    “没事,刚才你不是都擦在大黄的头上了吗?”吴清说着,又一脚把热情的大黄给踢开,“而且这样很好。”
    苏心月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我这半个多月去支援斩杀妖兽,”吴清主动解释自己的动向,“短时间内不会再离开了。”
    “嗯,”苏心月仰头看了看吴清,长长的睫毛挂着一滴水珠,此时脸色有点红润,“大清……我们先回家吧。”
    “有人,看着我们呢。”
    吴清扭头看了看,果然有几个邻里正挂着奇怪的笑看戏呢。
    “好,那我们先回家。”吴清松开怀里的苏心月,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径直往屋内走去。
    大黄跟在背后,尾巴摇得飞快,一点都没有因被主人嫌弃而不开心。
    “大清,你是不是杀了很多妖兽啊?”苏心月欢快地晃悠着被牵着的左手,情绪慢慢安定了下来。
    吴清感受着手中那因经常操劳而浮起零星茧子的手,他点了点头:“是杀了很多……数不清了。”
    苏心月忽然顿住脚步,慢慢抬起手掌,犹豫着放在吴清的脸上:“你的脸上好多好多伤痕,有新的有旧的……”
    吴清是修行者,身上的疤痕她没有办法消掉,只能用手摸摸。
    “很快就会好的,不要担心。”吴清答道,然后放眼扫视屋内。
    空无一人。
    “我娘他们呢?”
    苏心月乖巧地给吴清递来一杯水,解释道:“妖兽退回深山,娘亲她们一大早便一起上山采摘灵药了。”
    “她们”指的是吴清的娘亲罗梅和苏心月的娘亲江秀琴。
    “爷爷身体有些不舒服,去医馆了。”
    吴清立马就站了起来:“那我上妖山去找她们回来。”
    上山摘灵药是苦活累活,并且有一定危险,吴清想让她们回来,以后不再去干这种活。
    吴清才刚出门,便看到在水井旁,两个面容因操劳而衰老的中年妇女放下背后沉重的灵药,然后打水洗手。
    二十年的记忆从吴清的脑海中变得明亮起来。
    左边的那个女人名叫罗梅,是抚养自己成人的娘亲。
    在吴清四岁的时候,罗梅那在青云镇猎妖队中的丈夫在一场猎妖行动中意外死去。
    死不见尸首,罗梅第一天哭得稀里哗啦,几近昏厥,第二天她却不哭了,强撑着身子办理了丧事,安抚公公和儿子的情绪。
    第三天她就一如既往地上山采摘灵药了——毕竟生活总是要过的。
    吴清十岁时,她在街边看到一对母女在街边讨食,脸色苍白,罗梅得知她们是因为兽潮来袭才流落到青云镇后,便带了她们回家。
    给了她们一顿饱饭吃,思索许久过后决定收留她们。
    然后两家人就凑合在一起开始过活了。
    江秀琴振奋精神重操旧业,围了一个猪圈养猪,罗梅继续上山采摘灵药,偶尔搜寻一些灵草带回来喂猪。
    她们养的猪因此肉质极佳,能卖钱,日子就这样慢慢过起来了。
    十四岁时,吴清修行天赋初显,欣喜的罗梅和江秀琴咬牙节俭了一年,终于买到了足以打通灵脉的丹药。
    然后吴清考核进入了灵火宗外门……
    他们的日子过得不算大富大贵,但还算平和。
    直到半个多月前,有人告知罗梅她的儿子吴清被派遣前去支援兽潮了,她连续几日一言不发。
    ……
    吴清伫立在木门旁,看着十几米外满头汗水的罗梅,开口道:“娘,我回来了。”
    忽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江秀琴和罗梅惊讶地抬起黝黑的面孔,罗梅的表情更是直接怔住了。
    儿子没有死在兽潮当中,他回来了,现在好像就站在家门旁。
    “哎唷,”她快步走向比上次离开时又壮实了不少的吴清,眼眶不自觉湿润了,“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跟娘说一声啊。”
    她伸出老手抚摸儿子满是细微伤痕的脸蛋:“我家大清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吴清伸出手擦去罗梅眼边的泪水:“杀妖兽受了点小伤,没有大碍的。”
    苏心月在旁边看罗梅哭得厉害,她也不自觉地流泪了。
    江秀琴看到她们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三个女人的哭声像是能互相感染一般,不能歇止。
    吴清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泣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作为一个能斩杀万数妖兽的杀戮狂人,吴清今天夹杂在两个哭泣的娘亲和一个哭泣的青梅之中……
    彻底凌乱了。
    脚旁的大黄看到气氛有点不太对,也不摇尾巴了,只是跑来跑去,听到这个哭了就舔舔这个,听到那个哭了就舔舔那个。
    淹没在哭声中的吴清跟狗子对视一眼,竟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别哭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他不太会安慰人,只好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足足半个小时后,哭得眼睛都有些肿了的三人终于停了下来。
    “大清,你以后还要去支援吗?”亲娘罗梅问道。
    “暂时不会了。”吴清见她们不再流泪,松了口气。
    “这就好,以后要是有人叫你支援,大清你千万要拒绝,娘不许你去了,太过于危险。”
    吴清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我,那我以后尽量不去了,去了也肯定会准时回来。”
    他肯定还要上妖山的,因为妖族正在等待的半妖道体……吴清要去做。
    这关系着自己和整个天武未来的安危。
    吴清左右看了看,问道:“对了,爷爷为什么要去医馆?”
    话一说完,她们的表情全都变得阴沉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吴清见状,便知道家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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