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意倒吸了口气,有些说不出话来。
    “部分证据还在我的手里,所以战备区有些人想让我死,有些人想让我活,我……”易擎犹豫了很久,才继续道:“你应该离开我身边,但是有人告诉我,你是最好的人选,我知道索门教授是你的老师,可是他却把你推了出来。”
    时意哼了一声,臭屁道:“对啊,我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你以为大宗师那么好请吗?你自己都说了,有人想要你死,那些人会给你请来大宗师吗?”
    “不过证据在你手上,这可不好处理,你为什么不交出去?”时意皱着眉道。
    易擎摇摇头,不欲多说:“时机到了,自有人来拿。”
    时意扶额叹气,易擎还看着她,似乎又要劝她离开。
    “你听好了,我不会走,要上军事法庭一起上,在张教授没有抵达军区之前,你的一切还是我负责。”时意表情非常严肃,脸上是不容质疑的表情。
    易擎看了她许久,最终低下头,时意知道这就表示妥协了。
    看着他不得不低头的样子,她心里还是有点爽的。
    臭屁死了,都不会对她说句谢谢吗。
    前期的治疗很快就开始了,第一批送进来的星源物质,还是易擎自己去拿的——时意看见那个黑色容器的时候,深呼吸好几次才敢接。
    易擎居然还问她怕不怕。
    时意臭着脸对他道:“你怕不怕?我第一次用这东西,到时候把你炸死了怎么办?”
    易擎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说道:“那个距离,你也跑不掉的。”
    时意气结,自从上次在她办公室“谈心”后,易擎对她就更亲近了,最明显的就是话多了。
    他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但是时意觉得自己脾气好像变坏了。
    尤其是对易擎,她越来越随意了。
    不知道为什么,区里的医生护士都很怕他,时意陪他去做训练的时候,经常会收获一些同情的眼神——山杉甚至旁侧敲击问过她会不会提前离开。
    时意继续负责新的治疗计划后,山杉还跑去给她申请了权限,主动把她日常工作揽去了,让时意有更多的权限调动各种仪器和资源,生怕她撂挑子不干了一样。
    对此易擎一无所知,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放心一样,第一次使用星源物质的时候,时意盯着屏幕看了十分钟才下定决心。
    不怪她无法淡定,星源物质只存在一些特殊星球的内核中,极难获取,而且不可控。
    在绝大多数热核反应都被人类控制的今天,星源物质产生的核聚反应是无法控制的,这个问题困扰了几个世纪,直到现在,科学家们也只能尽力开发这种物质。
    但不可控带来的,是比普通原子热核反应更强千被甚至万倍的能量,而且能影响精神体。
    针对易擎的治疗就是借助这种辐射,一开始时意给他做的实验依靠的是电磁辐射,安全可靠,却无法在最快的时间达到目标值,普通的原子热核反应可以做到,但辐射时间太长,对身体伤害太大。
    而星源物质发射出的阿尔法射线和贝塔射线居多,对人体危害较小,因此索门选择了这种物质——
    星源物质是被全宇宙管控的物质,易擎和索门不提,时意也不深究他们是如何拿到这东西的。
    “叩叩——”透明的隔离门被敲了敲,时意回神,是易擎,他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短裤,身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感应芯片,尤其是上半身,从头部到心脏,银灰色的芯片连成了密密麻麻的路线。
    他比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准备好了,时意打开通讯器,对他道:“去溶液里面躺下……第一次,应该会有些难受。”
    男人隔着透明的门,似乎是笑了笑,时意察觉到最后一句话有些奇怪,咳了声:“快进去!”
    她脸色微微发红,落在易擎眼中,刚刚给他贴芯片的时候,也是这样。
    芯片要贴在皮肤上,溶液作为介导物质要把他包住,所以易擎只能光着。
    好在不用全脱,时意一脸血的想,光是给他贴上半身的芯片,就差点让她流鼻血落荒而逃了。
    这个alpha,身材好到爆炸。
    等易擎整个人全泡进去,时意神色凝重,提着那个黑色的箱子朝仪器走了过去。
    对外宣传用的是普通原子产生的热聚合反应,这件密室也是改造过的,所有仪器对接的是研究所的服务器,保证了不会泄密。
    手提箱需要虹膜和声纹识别打开,里面有一只试管,时意在内侧摸到一个缝隙,轻轻一扣,里面弹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试管。
    她小心翼翼拿着试管,虽然摔了也不会碎,但和易擎说的差不离,这玩意儿炸了,她跟易擎第一个完蛋——然后整个区域被夷为平地。
    心脏跳的飞快,时意不敢犹豫,直接把试管塞进了仪器的一处凹槽——
    “咔哒”一声,凹槽合上。
    没有反悔机会了,她紧张的要命,大脑却极度兴奋,感觉到了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那些纷乱的思绪都消散了。
    虚拟屏幕上,纤细的手指飞快操作着。
    “物质注入——”
    “介导完毕——”
    “锁定目标——”
    “充能——”
    “开始!”
    设备按照命令自动运行着,时意坐在椅子里,恍惚了一瞬间——她真的是胆肥了,连这种违禁实验也敢操作。
    索门怎么会有她这样的老实听话的徒弟,不过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上梁不正下梁歪。
    通过监控器,可以看见易擎身上的芯片一个个亮了起来,芯片借助神经传导,他脸上浮现起一条条蓝色的纹路,蓝色的幽光蔓延开,逐渐将心脏包裹起来。
    远远的看,幽蓝色的纹路清晰可见,把易擎宛如雕塑一样面容衬托的更加冷酷。
    山杉他们说他冷漠,唔,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起来像个没有感情的机械人一样,时意脑洞大开,如果把他的数据拿去定制一个家庭机器人伺候她,应该会很有趣——
    等等!她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时意甩了甩脑袋,把奇奇怪怪的想法甩掉,继续盯着屏幕发呆。
    经过前几次模拟后,易擎这次治疗接受良好,和预想的数据一样,经历几次冲击后,他的精神力很快达到第一个峰值,时意慢慢眯起眼睛——
    数值在缓慢下降,血流速度越来越快,心率检测提示正常。
    第一波冲击良好,时意敲下第二次冲击指令,达到峰值速度快了5毫秒,峰值还是一样,但是降的速度变快了。
    实验有效,而且对比对照实验,证明星源物质治疗效果确实更好。
    时意松了口气,有效果就好,不然风险就白担了。
    第三次第四次继续,到第五次的时候,降速变慢了,需要提高峰值了。
    这个方案,和几百年前那个提高精神力实验,思路是一模一样的。
    时意可以说自己是为了救人,但是她的师父索门呢,为什么冒这么大风险去做这个实验?
    这也是时意不愿深想的原因。
    屏幕上数据开始波动,阈值提高到第七个峰值时,易擎的脑电波开始紊乱,生命监测提示需要停止操作。
    但是易擎没有要求停止,时意想了想,打开溶液仓内的通讯,问道:“易擎,你的情况不太好,我要停止操作了——”
    过了几秒钟,时意看见溶液冒出几个泡泡,他藏在水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不需要,继续。”
    声音沙哑,透过内壁的通讯装置传过来仿佛隔着一个世界,冷静又坚定。
    时意犹豫了一下,没有停止。
    第八次峰值即将到达的时候,生命检测跳出感叹号提示,然后她就看见易擎的精神力猛的一跳,数值飙到了……第九……第十峰值!
    时意迅速中止能量输入,然后保护措施自动启动,这是防止突然断了刺激后机体不适应的措施,然后她就看见数据飞快波动着。
    该死,她刚刚为什么犹豫!
    溶液开始自动降温,很快开始发白,这是最管用也是最好的一个办法——冷冻。
    温度降下后,易擎的精神力变化开始减弱,然后渐渐衰退下去。
    一恢复正常值,时意就板着脸打开了隔离门。
    这个门只有她能打开,治疗结束后,溶液已经自动融化。
    易擎恢复力惊人,时意还没走近,就看见他猛地坐起来,两只手撑着容器壁,淡蓝色的水珠哗啦啦流下,飞溅。
    那大概是一种惊心动魄的场面,易擎脸上还带着冰渣子,湿发贴在额头,眼神却亮的惊人。
    冷硬的五官不复平日里的平静,多了许多情绪,让他的表情格外生动。
    时意能轻易分辨出其中的情绪——庆幸,劫后余生,抑或是濒死挣扎的人终于看到了生机的欣喜。
    她还没来得及质问刚刚为什么要继续,明明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继续……就闻到一股浓烈的信息素味道。
    时意脸色大变,退后一步,偏偏易擎还没有意识到,他从装满介导溶液的容器内站起身,黑色的短裤贴在充满肌肉的大腿上,线条清晰。
    然后迈出了容器,每一个动作都带动着全身的肌肉,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alpha信息素。
    时意退无可退,门自动锁上了,她却迈不动步子,死死的盯着易擎。
    易擎离她两步远的时候,才意识到她不太对劲,以为是担心自己还没恢复,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我已经清醒了。”
    时意还是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易擎没能再靠近,他身上开始发疼,这是精神力过度使用的后遗症,但是疼的好像又不是身体。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消失在空气中,他想起那次□□后,脑子里很混乱,他伤了人,然后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头很痛,睁眼后看见的,是周围人惊恐的眼神。
    他想说下次换人吧,方案是有效的,这么危险的事,还是不要让她来做了。
    才吐出两个字,还没走进一步,就看见时意退了几步,整个人都贴上了隔离门。
    易擎脑子里的神经像是被揪住一样,疼了起来。
    时意察觉他的不对,条件反射去察看他的情况,但是走近信息素更强烈了,她忍无可忍,捂着鼻子呵斥道:“收敛下你的信息素!”
    再这么闻下去,她指不定要脑子坏掉了。
    第9章 进展
    易擎呆了呆,然后哦了一声,过了一小会儿才意识到什么,然后猛地开始后退。
    但是房间就这么大,他能退到哪里去。
    时意捏着鼻子走了过去,让他继续泡溶液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易擎乖乖坐在容器里,整个人埋在溶液里,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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