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后组来得很快。
    张玉带着孙柠和孙檬刚走到山脚下,已经远远看到一排车队在黑夜里亮着车灯行驶过来。
    孙柠看着车辆依次越过身边往山顶开去:
    “李局什么时候回来?”
    “秦伟已经打过招呼,我们去接他吧。”
    张玉说完抬头往潜伏在夜色里的山顶望去,好似在和什么人对视。
    秦伟。
    有点意思。
    他在脑海里把事情梳理一遍后,脸上扬起笑意。
    思索完转身走向来时停在路边的轿车迈去:
    “走了。”
    ......
    “在看什么?”
    何丽走到空地边沿,向视线往山脚射去的秦伟询问。
    “没什么。”
    说完沉默一会,接着开口:
    “你觉得他怎么样?”
    “哪方面?”
    何丽知道他问的是谁,但不太明白具体意思。
    秦伟没有回答,周围安静下来,何丽盯着看了会,又想到他故意隐瞒的东西:
    “你觉得他会成为污秽者?”
    “可能性很小。”
    “那你还......”
    “可一旦发生,没人能阻拦。”
    何丽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什么。
    她尊敬,但不太亲近秦伟得原因就在这。
    对方是功臣,先不说拯救了芜陵,在这次王蝶事件里,也担任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可仅仅因为这种可能性极其微小,甚至不可能发生的事就对张玉抱有怀疑和警惕。
    这让何丽一度认为他是不是个冷血动物。
    “所以你隐瞒了b级的肢体接触高级诡异可能会被污染武纹,还故意把王蝶交给他处理。”
    “他没被污染。”
    “要是因此他成为污秽者,那都是你造成的!”
    “如果他出现污染迹象,我会爆纹。”
    爆纹。
    独属于b级以上启纹者才能使用的能力。
    b级在拥有第二武纹后,除了增强体魄外,还会获得“诡能”,这是一种液态能量体,平常流转与脉络温养身体,这也是b级寿命大幅延长得原因。
    诡能可以附着武纹表面增加杀伤,且能够脱离兵刃远程攻击,张玉之前那道剑气就是利用诡能发出。
    而爆纹,就是将诡能持续灌注进第二武纹直至饱和,然后摧毁第二武纹把所有诡能一次性爆发以此获取巨大对敌杀伤力。
    但有得必有失,这招有三个致命缺点。
    一是只有第二武纹才能爆炸,所以b级以上才能使用。
    二是积蓄时间太长,对手不会给你机会,何坤就是因此没有选择爆纹。
    三是武纹只有贴在身上得关闭状态才能吸收诡能并爆炸,因此,一旦使出,最先死的就是自己。
    第二点和第三点就是秦伟在围攻何坤时,为什么不唤出第二武纹。
    如果他全力施为,独自一人就能击杀何坤。
    在来山顶前秦伟就决定,自己和朱平他们围攻,张玉负责王蝶。
    这是有意如此,秦伟想看看张玉是否会成为污秽者。
    而为了防止其成为污秽者后对京都造成严重破坏,他在战斗时就一直往书籍里灌注诡能。
    但凡出现丁点被污染得可能,秦伟就会立刻冲过去爆纹和张玉同归于尽。
    何丽听到爆纹就知道秦伟所想,也明白了为什么战斗时他总是心不在焉。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为自己,而是大局,可她仍旧非常气愤。
    “不说以张玉的年纪和实力,大概率能成为异控局新生代第一个a级。”
    “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正式工,你也不应该这样对待!”
    “普通正式工成为污秽者,造成不了什么麻烦。”
    “秦伟!!!”
    何丽脸色涨红怒喝,抬手举鞭将身旁大树从中抽断。
    一人环抱的大树上半截轰然倒地,宣泄着激愤。
    秦伟双手垂在身侧笔直站立,情绪没有丝毫波动,树干扬起,飘到鼻间的灰尘也未在意。
    “如果觉得我做的有什么不对,可以开启掌纹者会议卸去我局长职务。”
    掌纹者是异控局对b级启纹者的称呼。
    何丽听到这话,右手猛地紧握软鞭,指节泛白到在黑夜里都清晰可见。
    但她终究没说什么。
    对一个满心都是国家和民众的人,指责?
    指责什么呢?枉顾他人性命?
    秦伟这么做,是为了保证消除一切会对国家基本盘稳定,造成不可控后果得可能性。
    为此,可以牺牲身边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相识多年,何丽毫不怀疑秦伟办事的风格。
    “我......先走了。”
    她平复激动后,情绪略显黯淡离开。
    何丽现在心情很复杂。
    她不甘做出贡献的张玉被如此对待,但对这样的秦伟又说不出什么,冷静下来后,内心甚至有点......羞愧。
    觉得别人这样做不对,但自己又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还向提出办法并执行的人,发泄自己隐藏于愤怒下得软弱。
    这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何丽心中黯然想着,脚步拖沓经过还在痛哭,没注意他们争吵的朱平,还有刚到山顶的善后组。
    ......
    另一边,前往秘密据点接李坚的车内。
    “他故意让你对付王蝶?”
    “恩。”
    张玉扶着方向盘,视线紧盯前方,边回答孙檬。
    “为什么?”
    孙柠坐在副驾驶,借着路灯观察窗外夜景,此时听到这话,回过头疑惑询问。
    “不清楚。”
    “但我估计,应该和武纹有关系。”
    张玉在接触王蝶得瞬间,就察觉武纹升起一股躁动。
    它们发出强烈诉求,仿佛得到某种东西,就能获得强大力量。
    但仅仅一瞬便被虚妄紫瞳压了下去。
    后来拿着王蝶到秦伟身边后,对方看似平静无常,眼神也看向王蝶。
    但当张玉感觉到,他的注意力一直盯着自己,还有那隐匿于平静神色下得暴烈杀意,就知道让自己负责王蝶是有意为之。
    “好事还是坏事?”
    孙柠皱起眉头继续发问。
    “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还这么高兴?”
    孙檬探身趴在两人中间的扶手箱上,看着张玉上扬的嘴角好奇问道。
    “只是觉得,他这个人有点意思。”
    孙柠把隔在中间的小脑瓜按了回去:
    “所以,那位秦局长在和你联手对付王蝶得同时,心里边算计你这个盟友?”
    “算计谈不上。”
    张玉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肘搭到车窗下沿,手背撑着脸部:
    “你说他这么活着累不累?”
    “啊?”
    孙檬对这突来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感到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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