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临走前阴狠地看了皇帝一眼,动了动嘴唇,说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当晚这话便应验了,皇帝躺在床上,房间里燃着太医特制的价格昂贵的用来安神的药香,可这对皇帝来说却毫无作用,皇帝不住地咳嗽,越来越厉害,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神情痛苦。
    “快……快把药给……朕!”皇帝的声音断断续续,不断地颤抖着,连多说一个字也是困难。
    心腹太监守在一旁,一脸为难:“可是陛下,这药……太医说了,这药用多了对身体不好,您……您已经用了太多了……”
    “快给朕!”皇帝趴在床边,一把抓住太监的衣服下摆,由于用力过度衣服直接皱了起来,他的五指泛白,毫无血色。
    “是,老奴这就给您,陛下您快躺回去吧。”扶着皇帝重新在床上躺好,太监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颤颤巍巍地伸出去,递给皇帝。
    皇帝一把抢过盒子,打开盖子便将鼻子埋进去,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舒服地抬起头,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终于缓过了气,再也不看手里的盒子,盖上盖子之后一脸嫌恶地扔了出去。
    盒子在地上砸出一声巨响,那太监担忧地看了眼皇帝,躬身捡起地上的药盒,擦干净之后宝贝似地收在怀里。
    “陛下……”担忧地看着皇帝,太监仍然不放心。
    “朕没事,你无需担心。皇儿他,是不是快回来了。”皇帝躺在床上,背后靠着柔软的垫子,声音有气无力。
    说到段天瑞,那太监便笑了,语气轻快地说道:“是,殿下说了,那边的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受灾的百姓也已经妥善安置好了,这几天就能回来。”
    “恩,朕就知道,他会是一个好皇帝,他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好皇帝的。”皇帝说着,像是想到什么,欣慰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皇帝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把药端来吧。”
    一听到‘药’,太监的脸色变了变,担忧地说道:“可是陛下,那药……”
    “端来吧,没什么可是,要是不吃那药,朕怕是连今晚都熬不过去。”这样说着,皇帝的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和愤恨。
    “那梁狗贼真不是好东西,竟然连这样的毒招都用得出来,害得陛下您……”
    “别说了,当初是朕甘愿服下毒药的,否则,你觉得梁正南那狗贼能够放心朕活到现在吗?若是不吃药,朕早就已经化成黄土了,哪里还能和他叫板呢?不过还好,朕还有瑞儿,他会是个好皇帝,梁正南那狗贼嚣张不了多久了。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由于太过激动,皇帝又咳嗽起来,只是比先前好了很多,咳了一会儿又恢复过来,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
    太监心痛地看着他,最后别过头去,抬手擦了擦已经湿润的眼角。
    这人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也是他亲眼看着他的身体慢慢地垮掉,每日都喝着梁正南命人特意准备的汤药,这身体虽然跨不下去,却也一直不见好,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帝的身体底子终究还是被拖垮了,脆弱得一击便能倒下去。
    六皇子见到他的时候,皇帝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黑色斗篷下的身体已经只剩了皮包骨头,随时都会倒下去。
    皇帝知道自己再也撑不了多久,自从六皇子死后,梁正南便断了他的药,之后,身子自然更加脆弱不堪了。
    发了不止一封信催促段天瑞回来,他也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赶回了皇宫,来到皇帝寝宫时,看见的已经是油尽灯枯的皇帝。
    面色蜡黄,面颊凹陷,虽然穿了厚厚的衣服和身上还是空荡荡的,那层层衣服下面,裹着的只是一具包着皮的骷髅罢了。
    皇帝捧着小盒子,大口大口贪婪地吸着,段天瑞不忍,想要过去夺下来,却被老太监拉住,老太监声泪俱下地告诉他,皇帝此刻就靠着这药吊着命,若是没了这药,皇帝也活不长了。
    可是段天瑞知道,即便是有这药,皇帝也活不长了。
    这本不不是救命的药,而是致命的毒药。
    只是,这话他说不出来。他被皇帝训练得久了,早已能做到即便泰山压顶也能面不改色,如今,看着这个唯一的父亲就要撒手而去,他也只是微微红了眼眶而已。
    老太监看不过去,将这些年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目的,无非是希望段天瑞记住这个仇,日后定要想办法除掉梁正南。
    是,梁正南做了这么多年的宰相,把持朝政多年,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虽然二皇子死了,他少了一个能够继承皇位的棋子,可是这也无法撼动他在朝中的地位,就算段天瑞能够顺利登上皇位,以后,依旧要处处受制于梁正南。
    段天瑞听着,眼眶越来越红,多年来第一次泪水在眼里打着转,他脸上的恨意越来越明显,而他只是握紧了双拳,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就在这时,皇帝说话了:“瑞儿,你失态了。你难道忘了,父皇当初是怎么教你的吗?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将心中的情绪表露出来,不管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可以。因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之前还亲密的人,什么时候会变成你的敌人。”
    皇帝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丝毫感情,可段天瑞却从里面听出了无尽的沧桑和落寞。
    “父皇,您放心,这个仇,儿臣一定会替您报的!不只是您,还有六弟,他欠你们的,儿臣早晚会从梁正南那狗贼身上讨回来!”
    “你有这个心便好,如今你羽翼未丰,还不是和他撕破脸的时候。咳咳,”皇帝又咳了咳,看着段天瑞,双眼闪着异样的光,“朕一直都知道,你一定能够打败他,你是朕的好儿子。”
    说完他牵动嘴角,想笑,却突然想到什么,眼神凌厉地看向段天瑞:“瑞儿你记住,不管是老六,还是朕,都是为你而死的,为了成就你,朕不在乎,想要做好这个皇帝,有的东西就必须要舍弃,对待敌人,绝对不能手软!”
    “孩儿记住了。”段天瑞垂下头,收起自己外露的情绪,只是,那藏在袖中紧握的双拳,多少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六皇子是为他而死的,他当然知道,甚至,就连六皇子是怎么死的他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只是,他不能怪他的父皇,这个一心为自己着想的男人。
    又过了一天,皇帝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糟,但凡见到他的人都知道,此时他已经是油尽灯枯,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皇帝病重,段天瑞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二皇子遇刺身亡,主谋六皇子虽已畏罪自杀,可宰相梁正南并不肯善罢甘休,又抓了杀了不少人,再加上段天瑞愈来愈阴沉的脸色,朝中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这无妄之灾便落到自己头上。
    又拖了三日,虽然一直用天下最为名为的良药养着,皇帝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去,就这样死了。大皇子段天瑞顺理成章当上皇帝,梁正南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势力,总也不肯给这个年轻的皇帝好脸色。
    文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在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凤阳城,这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城,虽然比不上承阳城繁华,却也差不到哪儿去。
    出了京城文静便卸去了脸上的易容,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不过仍是做了男装打扮,一是已经习惯了穿男装,二则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
    虽然不想承认,可这个世道女人出门在外总会受到多种限制,而且,也会遇到很多麻烦。
    只是她没想到,已经扮成男人的自己竟然也会麻烦不断!
    先是遇见一些没颜色的见她衣着光鲜想要打劫她,要么就是遇上一些登徒子,或是花痴,对她纠缠不休。
    好在还有一身本事,这些来找她麻烦的一个不漏全都被她狠狠修理教训了一番,除去某些实在恶劣的直接送去见了阎王,后来才总算安静了些。
    一早起来,文静便换上一身素白的衣衫,手摇纸扇,做翩翩公子打扮。
    她的长相原本介于男女之间,由于作了十多年的男子打扮,她身上的女儿气早已被磨得精光,举手投足间都显现出男子的潇洒来,丝毫没有女气。
    以至于,虽然长相亦男亦女,她如今作了男子打扮,却从未有人看出她其实是个女子,只当她是个出来见世面的世家公子。而且,还是俊逸潇洒的浊世翩翩佳公子。
    也因此,总会有些不长眼色的狂蜂浪蝶奔涌而至。这里面,不仅有女子,也有那些有着特殊癖好的男子。
    文静自是不胜其烦,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再次将自己的脸掩盖于面具之下,毕竟,她总不能因为这些就一直带着面具过活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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