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厉害的掌力!”三医将唐继业尸身胸前刀口拉深,都是深吸一口凉气,脸上微微变色,独孤胜这才站起,踱到跟前看了几眼,缓缓点头到,宇文远几人站的稍远,不知这创口之内究竟有何异样,都是一个个看着别人,目光之中惊疑不定,神医又低头检视了一番,口中讶异道:“奇了,这唐继业算起来到今日,已然死了将近一月有余,为何这尸身上毫无腐烂样子?就算是这几日天寒地冻,但这听体内竟然也并无变化,难不成唐门还要留着唐继业尸身不成么?”
    “无害,你觉道如何?”独孤胜沉吟着踱了两步,看着人医崔无害道:“三医之中,你乃是最知这武学家数的,你却说说这伤势跟着尸身不腐的缘由到底是为何?”人医见独孤胜问到自己,脸色倒是颇有几分紧张之意,好似晚辈被长辈考校武功一般,倒叫宇文远几人看的颇为怪异。
    “掌力自外而内……”人医见几个晚辈如此瞧着自己,脸上也是一笑道:“但伤势却是自内而外,肌肤全然无损,肌理以内已然筋脉糜烂,看来出掌之人乃是一身纯阴劲力已然造诣颇深,若要说当世能有这般掌力之人,首推便是……便是……”人医说到此处,音声却是一滞,独孤胜见他吞吞吐吐,破颜一笑道:“但说何妨,这首推之人,只怕便是老夫当年断续掌掌力了!”几个晚辈听了独孤胜此话,不免都是一惊,从来知道独孤胜剑法独步天下,却不知他于这掌法竟也如此精通!
    “不过若是断续掌力…..”人医见独孤胜毫不在意,脸色一定,看着那伤口道:“这伤势当从筋骨而发,乃是筋骨先与筋脉,筋脉先与肌理,肌理先与肌肤,如今这伤势看来,劲力到了筋脉便已发动,因此极像断续掌力,却并非断续掌力,除此之外,便是辽东黑头陀翻云覆雨掌力之中阴柔内力,但若是黑头陀或是老先生断续掌力,这尸身早该有几分腐烂之意,除此之外,便是鬼狱无常追魂夺魄手有此本事,中掌之人尸骸僵化,经久不腐,原是这掌劲中毒质所为,可如今这尸身全然完好,并无中毒之象,因此难以断定究竟是何人下手!”
    “如此说来,就是从这伤势上,也看不出是何人行凶了?”独孤胜听罢人医之话,脸上倒是显出一丝犹疑来,几个晚辈也是站在一旁默然不语,人人心中都是暗自琢磨,依着三医本事,竟然还找不出这凶犯来历,看来此人武功的确了得,神医却看着那唐继业身上刀口道:“不过这尸身还是有些异样之处,或许这凶犯掌力太过厉害,一掌毙命,因此其他征兆不及显出,唐继业便已气绝身亡,依我之见,不如将这尸身放入三弟那宝地之中,或许过些日子,倒有些变化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那就照你说的办罢!”独孤胜此时见三医也勘验不出这凶犯来历,不觉脸色有些失落之意,三医见他应允,便又将那尸身上刀口细细缝合,再命胡空青与黄诠将这尸身搬去山后寒冰石洞之中,两人虽是在山上带了许久,却从未做过此事,尤其此时已然夜深,那寒冰石洞所在又崎岖坎坷,又背着这一具尸体,心中不禁一阵阵发毛,独孤胜看着两人一笑道:“今夜便就算啦,明日搬去便好!”鬼医见独孤胜如此吩咐,眼波忽然一动道:“既然老先生免了你二人这份苦差,你两人便去搬几个火炉来!”众人听的又是一愣,不知这鬼医到底是何意思。
    “三……三师叔…..”胡空青看着那长桌上尸身,又看了看鬼医,不由有些踌躇道:“这一线关中乃是洁净之地,搬了火炉来,万一一夜之间这尸身腐烂,岂不是弄脏了地方么?”神医同人医此时也是明白过来,人医登时脸一板道:“让你去搬,便去搬,弄脏了地方,难道为师不会让你们来打扫么?”说的众人都是一笑,胡空青苦着脸道:“我只当弄脏了,师父你们自会打扫,谁料还是我的事情……”话音刚落,就见人医眼睛一瞪,哪里还敢再说,赶忙拉了黄诠疾步出门,刚到门口,鬼医却又道:“再去将青龙拿来,就装在竹筒中,今夜便放在这一线关中!”胡空青此时已知这三位长辈必有想法,匆匆应了一声,出门而去。
    不过多时,胡空青便与黄诠便搬了几个火炉来,放在屋中,顿时满屋热气四溢,偏生三医又将这门窗吩咐尽行闭住,又将装着青龙的竹筒放在一旁,这才盘膝坐下,看来便是今夜不睡之意,宇文远几人虽不知三医到底弄的甚么玄虚,但这屋中顷刻间便闷热异常,心底不免有些担忧之意,唐继业死去已然近一月,如今被这屋中热气这般蒸腾,万一今夜腐烂,这屋中如何还呆的住人去?可看看三医都是盘膝坐地不语,独孤胜坐在椅上一副闭目养神模样,自己几个晚辈也只好盘膝坐下,鼻端却是不住抽吸,但有一点异味,便即刻塞住鼻子!
    “有动静!”眼看时过半夜,屋中越发闷热,但那唐继业尸身再这般闷热之下竟是毫无变化,宇文远几人不免心中愈来愈是诧异,忽听鬼医叫了一声,细细听时,竟然是那青龙在竹筒内嘶嘶作响,颇有几分躁动不已,胡空青脸上一笑道:“师叔,这畜生在外面凉快惯了,你如今将它放在这般闷热地方,它岂能安生?莫说是它,便是我都有些忍耐不住!”
    “你当它是你么,这点子烦热都受不起?”鬼医一旁略带轻视之意奚落了一句,一面将那竹筒打开,那青龙从中急箭一般钻出,就地上半身人立而起,蛇头向着四周嘶嘶作响,宇文远几人都知这畜生厉害,生怕这青龙此时燥热难耐,凶性大发,扑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便是一口,王昔邪如今又不在这里……正在心中有些害怕之时,只听独孤胜抬手啪啪啪三响,那青龙登时身形一凝,再不复方才那般凶狠之意,竟然伏下身来,只是不住的绕着唐继业那尸身游走,时不时探起身来,伸出蛇信不住嗅探,似是察觉到甚么一般,再看三医脸色,跟着都是一变。
    “看这样子,这掌力之外,必有毒质!”鬼医见青龙这番模样,登时神色凝重到,人医神医二人也是沉着脸点了点头,就见青龙在这尸身旁愈来愈是急躁,竟然就地上身子一躬一缠,翻身到唐继业身上,不住来去,颇有几分嗅到甚么异样之物,却又不知再何处一般!宇文远几人看了半晌,胡空青轻咳一声道:“师父,青龙怎地知晓这尸身上有毒质,若是中毒,为何半分都看不出来?”
    “你知道甚么!”鬼医不等人医答话,已然接声道:“青龙与这世间毒质,最为喜好,若是寻常之毒,那也不在它眼中,必是世间奇毒,它才有这般样子,不过说来也奇,似乎青龙只知有毒,却寻不到这毒从何来!倒是令人费解!”众人见鬼医这般说,脸上都是茫然之色,只觉此时屋中气氛颇为诡异,一具尸身赤身裸体躺在桌上,一条碧油油的毒蛇在这身上四处游走,几个晚辈不免身上都是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都觉王昔邪几个姑娘早早被撵出去当真是好运气,省的看这般令人心中发麻之事。
    “破骨验髓!”几个晚辈正不住在身上左挠挠,右摸摸,独孤胜忽然沉声喝到,三医脸上登时颜色一变道:“老先生,破骨验髓,必损尸身,万一唐门找了上来,只怕不好交代!”独孤胜冷冷一笑道:“难道私自掘坟,偷盗尸体,就好交代了么?眼见青龙如此,这毒质必然还在体内,如今肌理筋脉之中皆无毒质,若是这骨髓中还验不出来,老夫倒要佩服此人功夫了!唐门若是找了上来,万事自有老夫抵挡,你们怕甚么?动手罢!”
    三医见独孤胜说的极是决绝,都是对视一眼,鬼医先将那青龙收在竹筒内,免得被这畜生误伤,再将唐继业尸身翻了过来,这一翻过,三人都是一声轻呼,只见那唐继业背上脊骨,自上而下,隐隐已然浮出一条绿线来,宛若丝线一般,沿着脊骨断断续续,若隐若现,这尸身自进了一线关,三医都是细细诊视过的,莫说背部这般明显之处,便是脚跟,头发间这般地方,三医也是探查的极为清楚,看来这一缕绿线必是被屋中热气蒸腾,这才显了出来。
    “这难道是……鬼狱无常?”三医沿着那绿线看了半晌,又拿出一根银针来,插入骨髓,拔出之时,银针尽显黑色,只是灯光下略微一照,反倒映出一丝莹莹绿意来,三医将那银针看了半晌,鬼医这才略有几分犹豫到,宇文远听见鬼狱无常这几个字,身上登时一震,难不成那万山庄主竟然亲自出马了么?可若是他,要杀自己乃是容易至极,为何却要用这般嫁祸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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