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空照!”尼姑不卑不亢地报过法号,大理王令人肉麻地唯唯诺诺一番,然后,向尼姑介绍起自己的家眷来:“这是我的母亲,”大理王拉着母亲的枯手,一脸骄傲地炫耀起来:“母亲受到皇帝正式册封,为二品诰命国太夫人,这在属国当中,已经是最高的赏赐了,本大王深表满意,吾皇万岁,万万岁!”
    礼节性地谢过皇恩,然后,大理王又指着像母亲一样苍老的女人道:“这是我的大太太,名字叫做团!也受到了皇帝的封赏,为三品淑人,呵呵。”
    大理王终于转向了奇装异服,且极不合群的小老婆:“这是我的二太太,她不是大理人,是彝人。
    为了两国通好,她的父亲,凉山彝族王,特将女儿嫁给本大王,本大王也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凉山彝族王,日子已经看过,只不过,彝族王尚未迎娶。
    到了大理国,本大王给她起了一个大理人的名字,叫做圆,她同样也受到皇帝的封赏,为末品孺人。”说到此,大理王的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幸福之色:“啊,团团圆圆,合合美美,尽享天伦,呵呵,这是小女,待嫁阁中,这是不孝之子,正苦读寒窗,呵呵”哇塞,天子叹息道:原来如此啊,难怪她奇装异服。难怪她与众不同。难怪她愁怅满面,原来是结了人质婚,为了凉山彝人的安定,为了本部族的生存,圆做出了牺牲,嫁给一个并不喜欢的,论年龄足以作她父亲的大理王。
    不仅如此,圆的付出并没有获得相应的回报,受封赏的阶位甚低,做了一回国王的老婆,才是七阶的孺人,连称呼“夫人”都没有资格,是够窝囊的。
    不过大老婆也不入流啊,三品阶位也没资格称“夫人”!看起来啊,这两个女人,老爸一个也没看上,故意把夫人的位置空了出来,让大理王继续选择!奇峰耸立漫水雾,乌云散去见彝族。大树洞里育儿女,悬崖绝壁做坟墓。刀耕火种斩荆棘,出生入死不言苦。
    草木皆兵何足论,慷慨献身有妇孺。“你好!”听了大理王的介绍,空照心中大喜:彝、白两个部族是一对生天的冤家,英法有百年战争。
    而彝、白之间为了几个光秃秃的山头,已经殴斗千年了,其间血腥的杀戳自不必说,更有甚者,要么你操了我娘,要么我干了你妈,一报还一报,结怨极深。
    今天的彼此换亲,完全是权宜之计,你操了我的女儿,我干了你的闺女,谁也不吃亏,谁也没占便宜,就算从此扯平了。
    尼姑坚定地认为,大理国有了彝人女子,空照颠覆大理国的计划,指日便可完成!于是,空照对圆表示出异乎寻常的热情,这令终日郁郁寡欢,心情沮丧的孺人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当尼姑主动向孺人示好时,天子又注意到,大理王的母亲二品国太。
    虽然已是年过七旬,白发如霜,可是精神饱满,双眼炯炯有神地观察着尼姑,不,确切地说,是在审视尼姑,看见尼姑对孺人过分的热情,老太太很不满意,很不自在,待大理王一一介绍完毕,并宣布宴会开始之后,出于打扰的目的,德高望重的老国太有意坐到尼姑与孺人之间,无形间制造人为的障碍。
    小天子则满腹牢骚、心有不甘地站在空照的身后,小嘴撅的老高、老高,足能挂上一只大酒瓶:朕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冷遇啊?
    这满座之人,谁有朕高贵啊?整个天下,包括微不足道的大理国,都是朕的啊,都得服服帖帖地向朕称臣进贡啊,可是今天,在众臣子的面前,朕却像奴婢一样地站着,实在让朕想不通啊,朕真要发作啊!小天子气忿咻咻的表情当然逃不过老国太的法眼,只见国太一边用眼角瞟着小天子,一边向尼姑介绍起大理国最能引为自豪的国饮极具地方特色的、闻名遐迩的三道茶!
    “哦,”在众家眷的注目下,尼姑很有礼节地饮下了第一道茶,管他滋味如何,是否合乎空照的胃口,尼姑理所当然地要客套一番,啧啧大赞:好茶,味道甜美,余香缭绕。
    不料身后的天子,开了腔:“表姐,别光顾着你自己喝啊,让朕也尝一尝啊!”高墙围森衙,大理第一家。淫尼席上坐,国王大傻瓜。国太煮热茗,奴婢争品茶。嫔妃伴左右,天子翘ji巴。
    哗顿时,度间一片哗然:这算是什么女仆,跟主人说起话来理直气壮,还姐长姐短地套近乎,甚至大言不惭地以孤家寡人自居,一口一声地“朕”起来!“唉,对不起,”尼姑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她放下茶杯,慌忙作出解释,言称女仆乃大家闺秀,因父亲一人犯罪而全家遭贬,从此沦为贱民。
    并且女仆的祖籍在山东,说起话来难免要有一股浓烈的侉子味,经常饶舌根“朕”和“咱”的字音分辩不清,所以,乍听起来。就把“咱”听成“朕”
    了!讲到此,尼姑抱恐道:“唉,此女刚刚入得佛门,凡间的俗气未脱,还需多加调教啊,”嘴上说着要调教女仆,尼姑实在怕天子大发龙威,急忙将国太递过来的,亲手调兑的第二道茶,转而送到天子的手中:“呶,这是第二道茶,你好生尝一尝吧!”
    “苦也!”天子接过茶杯,很在行地轻呷了一口,立刻皱起了眉头,将茶杯咚地抛在餐桌上:“好苦啊,你想害死朕啊!”“哦,”尼姑如此重视一个女仆,国太似乎看出了什么:这尼子也许不敢得罪这女仆,其中必有蹊跷,于是,国太也放下了尊严,将第三道茶,屈尊送到天子的面前:“大理三道茶,第一道甜,第二道苦,再请你尝尝第三道茶,又是何种滋味吧!”“嗯,”天子又轻呷了一口,国太看在眼里,心中暗道:此人相貌不俗,举止优雅,言谈桀骜不羁,绝非等闲之辈。
    小天子果然没有丝毫的女仆之相:“这是什么味道啊,说甜,还不甜,酸溜溜之中还有点咸,粘在舌尖上,感觉涩吧吧的,不好!”天子啧了啧舌头:“不过,大理三道茶,将酸甜苦辣咸,五味汇于杯中,到是值得细细地回味啊!就有如人在世间,什么滋味都得尝一尝啊”天子端着茶杯正准备高谈阔论一番,无意间,发现尼姑正冷眼旁观着自己,天子这才发觉自己行为甚为不妥:不对啊,我是女仆啊,怎么还是以天子自居啊,这样会坏事的啊!想到此,天子将茶杯放回到餐桌上,慌忙向众家眷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奴婢缺乏教养,请大家海涵!”
    “不必,不必,”一贯不拘小节的大理王,对此毫不介意,并且,大理王的心情,此刻全在虎皮黄身上:“仙姑啊,大理国遇到了点麻烦事,还希望仙姑能够有所帮助,”于是,当着尼姑的面,大理王毫不掩饰地道出了大理城的难处,尼姑沉吟良久,平淡地言道:“大王,降妖除怪是件很复杂的事情,不是说干说干、念几句经、画几道符,就能奏效的。”
    “是的,对,对,姑仙言之有理!”“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要容我慢慢地观察,掌握妖怪的行动轨迹,然后,抓住它们的破绽,再适时出手,方能一网打尽!”
    “是,是,”尼姑这一番话听起来句句在理,无懈可击,本来就笨嘴拙舌的大理王,只有频频点头的份了。
    而老于世故的国太对此深为不满:慢慢来?说得轻巧,那妖怪天天作祟,夜夜害人,大理城受灾日甚,容得了慢慢来么?等着妖怪把大理的百姓都祸害尽了。
    你方才抓得破绽,又有何意义啊?于是,国太扯了一把儿子的长衣袖,儿子最理解母亲的心,不用老国太开口说什么,从母亲的动作中,大理王便全知道了。
    大理王向尼姑言称:老虎闹得甚凶,希望仙姑早已抓住“破绽!”快快出手,一举拿下妖怪,同时。为了治服妖怪,大理国的士兵受伤多多,不知仙姑有否良药,为受伤的士兵解除伤痛之苦!
    “哦!”国太不敬的表情以及餐桌下面的举动,丝毫没有逃过尼姑的慧眼,空照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是考试啊,考验我空照有没有真本事!哼哼,不过,你们这些笨蛋,却不明白一点,仙术,巫术,医术,同出一源,属于一个学科,一个系统。
    且看老娘现场就给你们露上一手,于是,尼姑令大理王弄些蒿草来,就在宴席上,利用煮饭炒菜的炉灶当场炮制,很快便煎出一锅草药汤,稍事冷却,往士兵的伤口上一涂,豁豁,真不简单,立马见效,士兵红肿多日的伤口,眨眼间便愈合了。
    大理王狂喜之余,当然忘不了自己的宠物骡子!于是,大理王急忙令奴仆将一瘸一拐的骡子牵到房间里,尼姑站起身来,围着骡子走了一圈,令奴仆将草药汤抹在骡子的患处。
    然后,依然如此这般地长袖轻拂,骡子遍体的伤痕,顿时全无,举座皆惊:“真不愧是活神仙啊,医术如何高超,真正的手到病除,厉害,厉害啊!”国王大喜过望。
    甚至满怀信心地认为,降服妖怪的时间,已经指日可待了,兴奋之余,大理王突然又萌生一个怪诞而又强烈的念头,再次向尼姑请教,可否配制一种催胎的药丸,给骡子服下,希望早日产下一只骡驹来。尼姑暗暗发笑。
    而嘴上,却毫不负责地说道:“这种药丸配方比较复杂,制作的时间较长,今天,贫僧旅途劳顿,倍感疲乏,再稍事休息,养足精神,一定为大王炮制出特效的催胎药,保准让大王的骡子,生出一个胖墩墩的骡驹来!”
    “太感谢了。”大理王急忙喝令仆役道:“仙姑风尘仆仆来此,想必仙体疲惫,来人啊,将仙姑安排到最安全的,最舒适的房间去!”宫内最舒适的房间,当然非国王的内寝莫属了。
    为了表示对尼姑的尊敬,大理王非常慨慷地让出自己的寝室,方才,空照与圆仿佛相见恨晚似的样子,大理王都看在眼里,现在,国王来了个投其所好,责成第二夫人圆,陪伺仙姑同床就寝!
    你们不是愿意谈么,没完没了地谈么,干脆就到一个被窝里谈个够吧!“儿啊,”二品国太很不满意:“我看这尼姑不太地道,说起话来眼珠贼溜溜的打转转,不知心中想着什么邪念。
    也不知跟圆嘀咕了些什么!还有那个女仆,不知礼节,喧宾夺主,让她们去得内寝,只怕要把后宫搞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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