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
    路灯里的钨丝,浮现出昏黄的柔和光晕。
    给寂静的小区,增添了几分暖意。
    穆凡和白幼薇,各自捧着纸箱。
    纸箱里,垫着一层棉花。
    棉花上,站着十几只小兔子。
    有的,正站着身体,东张西望。
    有的,正靠在纸箱边,快速晃动着三瓣唇。
    有的,正蜷缩在纸箱的拐角,将屁股朝向外面。
    “穆凡。”
    听到呼唤,穆凡扭过头,下意识回应:“啊?怎么了?”
    白幼薇迈着与穆凡同等速度的步伐,疑惑询问:“兔子……可以生很多兔子。”
    “人……是不是也可以生很多人?”
    突如其来的哲学问题,让穆凡一时语塞。
    他捏着下巴,陷入沉思:“这种说法,其实也没错。”
    “兔子生兔子,人生人。”
    “生物繁衍,就是文明的延续。”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白幼薇没有立刻回应。
    她将视线,重新汇聚纸箱。
    纸箱里的兔子,颜色各不相同。
    除了白色,还有黑色、甚至还有花色。
    白幼薇眼里的困惑更深了:“延续的文明,会慢慢褪色吗?”
    穆凡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窣窣——
    白幼薇将纸箱伸到穆凡的面前,示意道:“兔子生了太多兔子……就变黑了。”
    单纯的言语,让穆凡有些哭笑不得。
    这丫头,有时候精明,有时候也会犯傻。
    憨憨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啊。
    “咳咳……”
    穆凡轻咳两声,耐着性子解释:“白兔子,生出黑兔子,并不是褪色,而是隐性基因决定的。”
    “兔子的基因随机性非常大,很容易生出前几代的花色。”
    “要想让兔子生出同一种颜色,就得保持纯粹的血统。”
    “洁身自好,永远都和与自己同样颜色的兔子,组成伴侣才行。”
    短暂的停顿,穆凡接着补充:“不过,很少有人这么做。”
    “论吃,兔肉没营养。”
    “论养,兔子容易臭、把小窝弄脏。”
    “因此,很少有人会花精力,在兔子身上花时间。”
    “市面上,基本看不到纯种的兔子了。”
    “……”
    穆凡滔滔不绝,尽可能地描述相关知识,以起到教育的作用。
    不过,接下来的话,白幼薇并没有听进去。
    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血统、洁身自好’之类的事情。
    白幼薇转动胳膊,看了一眼白皙的手腕。
    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穆凡的脸颊上,轻声呢喃:“薇薇……是白色的……”
    “穆凡……也是白色的……”
    “血统一样……”
    “生出的人……应该也是白色的。
    白幼薇迈着雀跃的步伐,来到穆凡的身边,贴住了他的肌肤:“穆凡。”
    “啊?又怎么了?”
    白幼薇蠕动着软嘟嘟的嘴唇,认真道:“薇薇……想和穆凡生小人。”
    嗡嗡——
    穆凡的大脑,瞬间空白。
    他突然意识到,白幼薇提出的问题,并不是对哲学的好奇。
    而是……
    穆凡轻咳两声,尴尬道:“薇薇,生小人的事,以后再说。”
    白幼薇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为什么?”
    “呃……因为你还小。”
    白幼薇呆呆地望着穆凡,随即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前:“我不小。”
    穆凡瞳孔震惊。
    他抬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白幼薇的脑袋,‘谩骂’道:“笨蛋,我指得不是那儿,我说的是年龄!”
    “法律规定,女性必须要满20周岁,才可以结婚生子。”
    “要不然……孩子不能上户口。”
    提到‘户口’,穆凡的眼里,划过些许惆怅。
    白幼薇与自己相处,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临时身份证的有效期,也就只有一个月。
    没有身份证,在信息化的时代,将会寸步难行。
    而,身份证也不是随便就能办理的。
    除非是开通异地办理服务的城市。
    否则,只能去原户籍的派出所,带上户口本等相关证明。
    望着被敲了一下脑袋、闷闷不乐的少女。
    穆凡的心底深处,再次划过复杂的思绪。
    时间在流逝。
    白幼薇也在成长。
    虽然到目前为止,白幼薇并没有需要使用身份证的地方。
    但是以后,必然会有。
    “呼——”
    穆凡长舒一口气,试探性地询问:“薇薇,假如有一天,和你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出现在你面前,你能接受吗?”
    白幼薇摇摇头,古井无波的眼眸,没有流露任何情绪:“不知道。”
    穆凡蠕动着喉咙,还想继续询问。
    但思来索去,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穆凡默默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哪怕是母女,应该也会产生隔阂吧?”
    “身份证的事……还是改天再谈吧。”
    啪叽——
    穆凡腾出一只胳膊,轻揉白幼薇的脑袋:“薇薇,还记得在厨房熬冰糖时,你问我的问题吗?”
    白幼薇抬起眼眸,等候的瞳孔里,闪烁着惊喜与期待。
    穆凡浅笑,继续说道:“你问我,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当时我没想好。”
    “现在,我想好了。”
    穆凡扭过头,一字一句道:“我最喜欢的东西,是回忆。”
    “回忆?”白幼薇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
    咔嚓——
    伴随着手机传来的微妙声响,一抹耀眼的白色光芒,映入白幼薇的眼帘。
    不等她反应,手机就已经将她呆萌的模样,变成了永恒。
    穆凡将手机屏幕朝向白幼薇,笑着调侃:“薇薇,你好傻。”
    白幼薇凑近脑袋,打量着屏幕里的照片。
    自己正捧着装满兔子的纸箱,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前方。
    白幼薇的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寻找个不停。
    确认没有穆凡的身影。
    她下垂的茶褐色眼眸,浮现出些许黯淡,撇嘴道:“为什么……没有穆凡?”
    “谁说没有的?看镜头。”
    充满磁性的温柔声音,在耳畔响起。
    白幼薇刚扭过头,穆凡已经将脸颊靠了过去。
    同时,抬起手机,按下了拍照键。
    咔嚓——
    时间,再次静止。
    相片里,穆凡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镜头。
    而,白幼薇则侧着脸颊,全神贯注地望着穆凡。
    白幼薇呆呆地望着照片。
    合照带来的温馨感,顷刻间涌现。
    就连周围的空气,也蔓延着草莓味的清甜芬芳。
    白幼薇嘴角上扬,弯成月牙的眼角里,溢出了甜蜜的微笑:“穆凡……我好像知道……要攒钱给你买什么礼物了。”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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