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大厅里,亮着白炽灯的光亮。
    几只飞蛾扑腾着翅膀,想要靠近这股光源。
    但是却被厚厚的玻璃门,抵挡在外,发出撞击的轻微声响。
    嗡嗡嗡——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汽车的大灯,在漆黑的夜空渲染出两道炫目的光线。
    一辆桑塔纳缓缓开进派出所,停在了空地上。
    小周将车熄火,解安全带的同时,也推开了车门:“穆凡,我先跟值班同事讲一下情况,你先带那女孩去大厅。”
    啪嗒——
    车门关闭。
    透过灰蒙的车窗玻璃,小周越来越远。
    运动鞋踩着草坪与碎石子的沙沙声,在幽闭的车厢内沉闷回荡。
    穆凡低下头,看向躺在自己双腿上打瞌睡的白幼薇,轻轻捏了一下她白皙的柔软脸颊:“薇薇,我们到了。”
    “唔……呼……”
    白幼薇的喉咙,发出一连串的嘤嘤声。
    她轻轻扭动着身躯,睁开了眼眸:“穆凡……”
    酥麻的语调,让穆凡的心都快化了。
    他忍不住抬起手指,刮向白幼薇的鼻尖,打趣道:“薇薇,你怎么像个小胖猪似的,一动不动,只想睡觉?”
    白幼薇攥着拳头,揉着眼眶,清幽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缓慢:“我不是小胖猪……我是白幼薇。”
    穆凡浅笑:“笨蛋,我当然知道你是白幼薇了,清醒点了没?”
    白幼薇展开白皙的手臂,自然地搂住了穆凡的脖颈。
    接着,将脑袋贴向他的胸膛,睡眼懵懂地呢喃:“穆凡,抱着你,就能很快睡着。”
    眼看白幼薇即将打鼾,穆凡惊愕地拍向白幼薇的脸颊,急促道:“喂……薇薇,现在还不能睡啊。”
    “我们得进大厅,周警官还在等着我们呢。”
    穆凡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车窗外。
    此时,小周站在不远处的大厅里,凑着脑袋朝这边观望。
    推开玻璃门,迈着步伐而来。
    穆凡急忙推开车门,将白幼薇抱了出来。
    朝走过来的小周,投去了尴尬的笑容。
    小周站在原地停留了几秒。
    随后,满脸无语的转身,重新走进了大厅。
    ——
    5分钟后,穆凡与白幼薇坐在大厅里的连凳椅上。
    除了小周外,办案台后面的圆形旋转凳上,还坐着两个值班的警员。
    满满的安全感。
    此时,小周正在打电话,通过谈话内容,穆凡能够做出判断:他在传唤白幼薇的养父母。
    穆凡下意识地瞥向白幼薇。
    白幼薇坐在连体椅的角落,耷拉着脑袋。
    被刘海遮挡的古井无波的茶褐色眼眸,逐渐被阴沉覆盖。
    “周警官,这里有热水吗?”穆凡抬头询问。
    小周应声点头,从角落拿起热水瓶,往纸杯里倒着开水:“水不是很烫,能直接喝。”
    “要不要给那孩子再倒一杯?”
    穆凡微微一笑:“这杯水,就是给白幼薇准备的。”
    穆凡挽起白幼薇冰凉的手指,将热气腾腾的温水,递到她的手心,握住了杯壁:“薇薇,喝点水吧。”
    白幼薇乖巧地点头,捧着纸杯凑到了嘴边,缓慢的抿动。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穆凡抬起头。
    两个人形的轮廓,在黑夜深处显现。
    直至来到走廊,白炽灯的亮光映照在他们身上时,穆凡才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女人穿着长款白绒皮草,脸上画着淡妆。
    那颗闪烁着些许泪花的眼眸,在布满阴沉双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怜悯。
    她身旁的男人,戴着黑色圆框眼镜。
    通过淡蓝色的经理工作服,与显露在外的皮带束装来看,他应该从事销售方面的工作。
    与女人不同的是,他深邃的瞳孔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焦急。
    反倒透露着不易察觉的阴险与狡诈。
    哗啦——
    女人推开玻璃门,踉踉跄跄地奔向白幼薇,泪水夺目而出:“孩子……我的孩子……”
    在女人的手,即将触碰到白幼薇之际。
    穆凡眼疾手快,轻轻攥住白幼薇的肩膀,将她护在了身后。
    看向女人的眼神,满是冰冷。
    与穆凡对视的瞬间,女人微微一愣。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是找到白幼薇的好心人。
    之所以露出不满的眼神,是因为自己没有给他答谢金。
    女人立刻取下挎包,拉开拉链翻找,脸上的笑容掺杂着几分歉意:“对对对,我应该先道谢。”
    “前阵子,我女儿被人贩子拐卖了,我第一时间去当地派出所报警,还贴告示悬赏找人,生怕这孩子出意外。”
    “这些天,我总是失眠,还得了神经衰弱。”
    “幸亏你把白幼薇找到了,不然我得内疚一辈子。”
    女人滔滔不绝,说着感激的话语,从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这张卡里面,有2万块钱,真是谢谢你了。”
    女人从进门到感谢,每一步动作,都很熟练。
    感人肺腑的言语,根本不像演的。
    如果是普通人,说不定……还真的被眼前的女人给骗了。
    穆凡的父亲,曾是一名警察。
    长期受到严格督促,穆凡的洞察力也比寻常人要高得多。
    一个母亲,如果真的失去了孩子。
    那么,她的心里只会一个念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砸锅卖铁,把钱全部用来宣传,也要把孩子给找到。
    而,眼前的女人。
    她不仅披着昂贵的白绒皮草,脸上还画了精致的淡妆。
    并且,穿得还是红色高跟舞鞋。
    通过身上散发的微醺红酒味,也能够看出,在来派出所之前,她正在参加一场舞会。
    虽然户口信息显示:白幼薇是他们的女儿。
    但是,穆凡坚信:他们绝对不是真心想要找到白幼薇,把她带回家抚养。
    而是骗白幼薇去医院,逼迫她签字,捐献器官!
    穆凡瞥了一眼小周。
    小周自然也看出了端倪。
    白幼薇的养父母,现在的装扮,和之前来判处所的时候,根本不一样。
    或许……他们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大晚上的打电话,进行传唤。
    时间紧迫,白幼薇的养父母,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更换服装!
    从而露出了马脚!
    “怪不得总说,遇到麻烦,要找人民警察呢。”
    “警民齐心,再多的困难也能解决。”
    “这个社会,由你们来维持秩序,真是辛苦了。”
    “周警官,改天有机会,我一定给你们送锦旗!”
    女人露出笑脸,说着寒暄语。
    接着,踩着高跟鞋走近,朝白幼薇伸出了手,轻声道:“白幼薇,我的女儿,跟我回家吧。”
    小周蠕动着喉咙,似乎想要说话。
    但穆凡已经抢先开口,铿锵有力的嗓音,流露着浓郁的坚定:“我身后的这个女孩。”
    “你带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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