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衮却是一怔,稍顷,才缓过神来,笑了笑:“呵呵我,我还有点不习惯,一时间竟然转不过弯来,还没有你的反应快。”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颇觉好笑,这让我想起了在现代时,看电视剧[正王朝],有这样类似的一幕:康熙帝驾崩的当夜,雍正被宣布为皇位继承人。他连夜从畅春园回到所谓“潜邸”时,同思道密议时,仍然开口自称“我”直到思道递眼色,他这才连忙改称“朕”要知道这时候雍正还没有登基,就已经以皇帝自居了;可是多尔衮现在已经经过受禅大典,却仍然没能从原本的角色中挣脱出来。这究竟是为人低调呢?还是暂时做给外人看,表示他本身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家伙?
    于是,我问道:“还什么‘我’‘我’的,你现在已经是九五至尊了,应该自称为‘朕’才是啊!怎么,还磨磨蹭蹭地不想这么快地告别你这些年来的王爷生涯?”
    “别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了,现在还没有到登基大典之时,我还不是正式的皇帝,所以用不着这么忙着改换称呼,你也不必刻意这些。”多尔说到这里时,用温煦的眼神看了看我,就像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耀在我的心头。“熙贞,在你面前,我永远是‘我’,而不是什么‘朕’。以后,你对我说话时也不必‘臣妾’或者‘奴婢’的,这样太生疏了。我不喜欢,希望你也不要这样。”
    “可是”我迟疑着,毕竟男人地脾气往往会随着官职的升迁而渐长,这是绝大多数人所难以避免的。也许,他现在可以不在意这些,那将来呢?当他很快适应这个皇帝身份时呢?他虽然嘴上说并不在意,但他心里面会真正好不介意吗?
    多尔衮摆了摆手“好啦。你担心个什么?你和我的其他女人不同。在我看来。你我之间无论到任何时候,都不是君臣关系,而只是夫妻关系。夫妻之间,何必那么刻意在乎称呼呢?”
    我心中暗笑,如果真这么说,那么我完全可以直接称呼他的名字,这怎么可能?不过呢。我也自己责怪自己,我这个人毕竟还是顾虑太多,何必要疑心他这话是不是由衷的呢?往好处想想,自己也轻松。想到这里,也就坦然了:“那好,就照你说的办吧!”
    说话间,我们信马由缰,已经看到了前方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它异样地安详宁静。拐向地平线地尽头。在视野地最终处,跟天地已经化为一体。脚下,向远处延伸地深秋草原的一片片金黄和橙红。凝视间。我感觉到想象力似乎在犯困,这是一个超乎我想象的地方,顷刻间,幸福感包围了我的全身!禁不住,轻声感慨着:“一生能见到此景,足已。”
    塞北的草原,内蕴着一种深沉雄浑而又不无悲凉的气韵。此种气韵决非江南山水那种纤小柔弱的意趣所能企及。在这里,我地耳畔只会虚幻地响起“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隆笼盖四野”的歌声,而不是“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柔词。
    多尔衮也同样颇为感慨地眺望着眼前的美景“只可惜,以后再来这塞外草原的机会,就不多啦!还是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吧!”
    我在他背后,默默地凝视着他的背影,这样一个人,究竟是该属于这草原或是白山黑水,弯弓纵马,做最勇敢的猎人呢?还是应该在大雨落幽燕之时,东临碣石,看着滔天浊浪,指点江山,叱咤风云呢?
    接着,有忽然想到现代时的一句话:每一个成功男人地背后,都站立着一个成功地女人。如今,他要去征服天下,那么我呢?经征服了他?如果输了我,那么他赢得天下之时,是不是也会有稍许的惆怅呢?
    正胡思乱想、天马行空之际,多尔衮举目看了看天边,太阳已经快要沉下去了。西边的天空上布满了火红地云彩,懒洋洋的舒卷着,大地一片宁馨似乎正准备入眠。我顺着他的视线朝天边望去,说道:“也不知道,这天的尽头究竟有什么呢?”
    “那不如我们就跑过去看看?”已经许久没有开口的多尔衮突然说道,他说着这话时的神情,倒让我想起了神话中的夸父追日,于是不禁莞尔。
    我们对视了一眼,同时一抖缰绳,两匹骏马便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出去。很久没有这样肆意的策马驰骋了,感觉到迎面而来的猎猎冷风几乎吹得我无法呼吸,我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涌动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漏*点,满腔的热血几乎沸腾起来,似乎就真的想这样和多尔衮一直跑到天的尽头
    么也不用去想了。
    两个人不知道这样飞驰了多久才停下,坐下的马儿早累得直喷粗气。“好了,不要跑了”我的体力毕竟无法同他这个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男人相比,终于累了,于是气喘吁吁地说道。接着,我翻身下马,就势躺在了草地上,摆了一个最舒坦的姿势,惬意地休憩着。多尔也下了马,来到我身边坐下。他看着天际线上被夕阳晕染的晚霞,唇边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顺手拔了一根枯黄的草,悠闲地摆弄着。
    我慢慢的让自己从刚才那种漏*点里平静下来,看着那叶枯草在他手里被反复地“蹂躏”最终成了一堆惨不忍睹的碎末,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多尔衮愕然,侧脸来问我:“怎么了,你笑什么呢?”
    “我还以为你能用这根枯草编出个什么小玩意来呢,想不到却被你揉成了粉末,真是没意思。”我本来遐想着一般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的情节。按理这种情况下,男主不是用枯草编出只蟋蟀蚂蚱之类地,就是拣根树枝用小刀雕刻成根荆钗或者什么小雕像之类的,无不是心灵手巧,花足了心思哄情人欢心。可是眼下这个多尔衮,究竟是手头上太笨拙了不会编,还是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来玩浪漫?
    他这下倒像是没有完成功课或者解不开难题的孩子一样,有些局促。“啊。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根本什么也不会弄呀,这可怎么”
    我也觉得自己的期望太高了点,对于多尔衮这样从小在作风粗悍的满洲汉子周围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些小玩意?他又不是明朝地天启皇帝,肯定不屑于摆弄这类东西,所以也不怪。于是,我开口说道:“呵呵。我地是开玩笑地,你不必介意。这样吧,我倒是会一点,我教给你,你编一个送给我好不好?”
    多尔衮倒是颇有兴致,立即选了几根细长而柔韧的草,拔起来,交给我几根。剩下的自己拿着。“好呀,只是我这人手太笨,不知道能不能学个三分相似。”
    我摆弄着手里面的几根枯草。忽然想起了一个笑话,于是说道:“你的手再笨,也不至于笨过刘阿斗吧?人家能做的,你还不能做?”
    “怎么回事?”他疑惑着问道。
    “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吧——刘备东征兵败,返回白帝城后一病不起,打算传位给太子刘禅。然而他却出了个题目,必须要刘禅在他的教习下,学会编织出一只草鞋来。结果他学了十天,终于编织出一只草鞋来,于是兴冲冲地去找刘备,中途遇到诸葛亮,刘禅高兴地嚷嚷‘快瞧瞧,我父皇这下终于可以传位给我啦!’结果诸葛亮愕然地盯着他手里地‘草鞋’,问道:‘殿下,你拿着一只菜筐怎么这样高兴呢?”刘禅顿时颜面尽失,然而却不好意思发作。又过了十天,他终于又编出一只自己看起来很顺眼的草鞋来。结果,这下又在路上遇到了诸葛亮,正要炫耀,诸葛亮再次瞪大了眼睛:‘殿下,你总是不关心国家大事,总是编这类东西浪费光阴,瞧瞧,上次拿只菜筐,这次又拿了只菜篮,不知道下次还要拿什么出来?刘禅顿时被噎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此以后,他深恨诸葛亮”
    多尔衮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呵呵,这笑话有点意思,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吧?”
    我摇了摇头“君子不敢贪人之功,我哪里有这个能耐?不过是听别人讲过,记住了而已。”
    他看着我手里摆弄的草,说道:“这倒也是,如果是你编的这个笑话,那么诸葛亮绝对不至于这么不会说话吧?野的重臣呢?还可以开府治事,和我这个摄政王差不多。”
    我反问道:“要是你,你会怎么说?”
    “那还用说,当然是拍马屁了,不懂得如何向主子阿谀逢迎,仕途前景必然是一片黯淡。”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就比如天聪年间,我就是诸贝勒中最懂得讨太宗皇帝欢心地一个。他只要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间流露出地意向,我看在眼里,就立即去帮助他达成,不用他亲自吩咐,我就和济尔哈朗一道,借职权之便,替他铲除异己,甚至不惜罗织罪名,收买奸细,栽赃陷害不然的话,阿敏、莽古尔泰他们怎么会早早倒台?代善又怎么被彻底架空?以至于足足好几年里,阿济格和多铎都对我很有意见,认为我是奴颜事敌,忘记了当年夺位杀母之仇。因为这个,他们甚至每次见到我,都向陌生人一样视而不见;我率军去关内征伐,所
    大臣都去送行,连太宗皇帝都亲自去了,只有他多铎处,也照样踏实笃定地在家里搂着妓女唱戏”他的脸色渐渐黯然起来,眼神也越发幽深。
    “咳,十二爷和十五爷都是那样地脾气,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这人向来谨慎,比别人更明事理,自然也要比别人多担待一些,也就多受些累了。不过也用不着难过,毕竟他们再有意见,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们怎么会还不理解你当年的苦心?”我连忙劝慰道“再说了,太宗驾崩之前,你在朝中地位置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是单凭战功所做不到的。不然,阿济格和阿巴泰都比你军功高,他们怎么一个才是郡王。另一个干脆只是个区区贝勒呢?忍一时之小忿。成千秋之大业。日后,青史中必然会对你当初的做法大为颂扬呢!”
    多尔衮侧过脸来,神色霁和,微微一笑:“还是你最理解我啊,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更何况你又是我的贤妻兼智囊,有你陪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说着。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像对待最亲密的兄弟或者最得力的部下一样。
    “呵呵,这就印证了一句话,‘家有贤妻万事足’嘛!你就偷着乐去吧!”我大大咧咧地说道。说话间,我手里地小玩意已经宣告竣工了,小巧精致,煞是好看。
    多尔衮好奇地接过来摆弄着,反复观看。“咦。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我一副少见多怪地样子“这叫‘同心结’,喏。你瞧瞧,这左边一颗心,右边一颗心,连在一起,表示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哦,原来是这样啊!”他边看边说道:“这意思倒是挺好,只不过我横竖也没看出来,这两样东西有哪里像心来着。”
    我顿时醒悟,这也难怪,这同心结地心型与真正动物或者人的心脏是几乎没有相似之处的,所以他不认得也就不足为奇了。于是,我的脸一红“哎,你这么挑剔干吗?你不觉得这种心要更好看一些吗?”
    多尔衮捏着那枚同心结,打趣道:“你还真会狡辩,我看啊,你就是笑话里的那个刘阿斗,明明想弄只草鞋出来,却整出个‘四不像’来,被我问到了,你还死要面子不承认”
    我更加郁闷了,这不是明摆着冤枉我吗?因为同心结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难不成要我比着真正心脏的形状给他编一个出来?那样岂不是难看加恐怖?古人啊,就是同他讲不清这些道理。我苦于无法解释,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地吃了个瘪。
    多尔衮颇觉好笑:“好啦,我不来揶揄你了,瞧你一张脸都涨得通红了,至于么?”接着一脸诚实地夸赞道:“再说了,我也觉得这个同心结挺好看地,这样吧,我这就收着了,算是你送给我的一件信物了,以后没事儿时就拿出来瞧一瞧。”说着,就将那只同心结纳入囊中。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编一只送给我,不然我就立即把它收回。”我不甘示弱。
    他摇了摇头“哪有一个大男人编这类东西送人的道理?拉倒吧,改日我叫人挑选几件漂亮点的珠钗送给你好了。”
    我怒了,切,真是没诚意,这类东西紫禁城应有尽有,还用他送?于是当即起身,去抢那只同心结,多尔衮当然不肯乖乖地交还给我,一面灵活地躲闪着一面嗤笑:“笑话!我多尔衮得到手的东西,岂有轻易还出去的道理?”
    “还给我,还给我!”我毫不理会,尽管心里已经乐不可支,但表面上仍然做愠怒状,继续同他争夺,没想到却中了他的圈套。一不留神,被他用摔跤的技巧轻轻一勾,身子就失去了平衡,刚想惊叫,却结结实实地落在他地怀里。我被他强有力地双臂搂了个结实,丝毫挣扎不得。
    多尔衮一脸邪邪的微笑,丝毫不介意周围还有那么多侍卫,就轻薄地捏着我的下巴,悠悠道:“还有你,也是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刚起床,揉了揉惺忪地睡眼,就意外地发现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只精美的同心结,比我昨天编的那个要大出一圈来,看得出来,他编得很用心。下面还压了一张纸条。我拿起来观看,只见上面用潇洒的行书写着:“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我捏着这只同心结,甜蜜的笑意从心底里一直荡漾出来。
    第七卷 夺宫惊变 第八十八节 同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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