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去捡些木柴。你不要睡着,小心引火上身都不知道。”
    “不会的!我还得,时不时,给自己翻个面呢。”
    林耀辉不禁笑了笑赞赏道,“很好!”
    吴非一把一把往火堆里丢木柴,火苗蹿的很高,烤的她浑身冒白色雾气,样子滑稽,那是衣服上的水分在蒸发,很奇怪的感觉,又湿又潮,前热后冷,于是转个身又烤后背,但不管怎么翻转,总得有一面是冷的,还是很冷,怎么都冷!这种透心的凉始终无法缓解。
    林耀辉再回来的时候除了拎着几大捆木柴,还拿回了刚才丢在冰面上背包,以及一只被拔光毛的鸟,吴非目光从他手里拎着的那只鸟上移开,投向火堆。林耀辉从背包里拿出饼干和半瓶酒,他先将饼干倒进一个袋子里递给吴非,留下装饼干的铝纸盒子,然后做了个简易的烤架,再将铝纸盒子搭在上面,倒了些酒进去,稍稍一热递给吴非。
    吴非接过来一饮而尽,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能暖和身体的东西。酒精作用挺快,没一会儿她便感觉浑身热起来,她边喝边把手里的饼干分出来一些给林耀辉,“你也来点。”
    “不用!”林耀辉拒绝道。
    “你不饿么?”
    “我不吃饼干。”
    “怪癖还真多,不吃你带上它做什么。”吴非嘴里嚼着饼干,话说的理直气壮,“我的衣服是不是快烤干了。”
    林耀辉伸手摸摸,衣服依旧湿漉漉的,他没有说话,把那只鸟放到架子上。
    “现在我身上是不是有一股子烧烤味?”吴非闻了闻自己的袖子。
    “是有些炭火味。”林耀辉将外套退下来给她垫脚,又把她的两只鞋和袜子放到火堆边上。过了好一阵儿他将烤熟的肉撕碎递给吴非。
    虽然没有任何佐料,依然挡不住烧烤的香气冲进吴非鼻子,可她盯着还在滋滋冒油的肉下不去嘴,“是那只鸟对吗?”
    林耀辉低头勾着火苗说道,“没有,它被你吓着,结果打通任督二脉飞走了。”
    吴非惨淡的笑了笑,她知道他在骗她,而她也是在明知故问,她现在没资格说不行。
    林耀辉拿起酒直接对着嘴巴咕咚咕咚灌下去几大口,“不是有猎枪才能吃到野味,多的是办法。”
    是有很多办法,但有什么能比捡现成的更方便,吴非心里很明白,这应该是他说谎水平最低劣的一次。“我知道是那只鸟,你不用骗我。”吴非脸上挂着勉强的假笑。
    “我知道你不好骗。”林耀辉放下酒瓶,看着吴非红扑扑的脸蛋,异常温和的说着话,“但你可以选择相信它,然后把它吃了。”
    吴非心里纠结,如今的结果都是她造成的,“我很伪善是吗?”
    “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林耀辉用木棍翻搅着火堆里的木柴,确保它们都燃烧干净。
    吴非看一眼漠然的林耀辉又看看肉,再多话都是对对方的不尊重。她犹豫片刻皱着眉头拿起一大块硬塞进嘴里,然后像嚼蜡一样咀嚼着。
    “我没在说别人,我是说你。”吴非一双大眼睛有点出神,仿佛连同一些别的东西也被她自己嚼碎了。
    “因为救它,你才掉水里的,而现在必须吃掉它保命,是不是觉得很讽刺。但你最终也会尘归尘土归土,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生生不息。”林耀辉又喝一口酒沉声道,“生与死,循环与平衡,这样讲话是不是比较对你的胃口。”
    吴非挤出一丝笑,他在宽解她,可她更情愿林耀辉像平常一样奚落自己。一股冷风吹过吴非打了个寒颤,现在这落魄的样子又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兄弟,“不知道吴庸怎么样了。”
    “你想救谁?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林耀辉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种力量。
    吴非脆弱的无从反驳,只能卸下防备仰仰头自嘲道,“可能过去的我把自己演绎的高尚了,竟信以为真。”
    “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本性善良而已。”林耀辉再次递给她一些酒,并且也拿过一块肉放进了嘴里。
    赶到加油站的时候,吴非已经处于虚脱的状态,刚才一路上其实都是她强打精神坚持着,她不想再给林耀辉添任何麻烦。现在憋着的一口气总算能松懈下来,她顿感浑身乏力又沉重,并且四肢百骸的疼痛也如风暴一般席卷而来。吴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实在太累,想着也许是消耗了很多体力的缘故,令她没有任何兴趣买东西,虽然饥肠辘辘。
    加油站不大只有一个便利店和一个简易的休息区,吴非身体摇摇欲坠的倚靠在林耀辉身上。当她一扭头发现还有个休息区的时候,便迫不及待抛下对方,鼓着最后一点被透支的精力扑了过去,然后不顾形象的在长椅上躺下来蜷缩起身体。尽管跟前还有几个陌生人在来来往往的穿梭。
    林耀辉忙活了一阵儿,末了走到吴非身前蹲下,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又伸出手抚到额头上,那里烫的吓人,和他预料的一样。
    “喝点水。”
    这好听的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正要陷入沉睡的吴非身体抽动了一下,她迷迷糊糊抬起眼皮看到虚晃的人影,又阖上眼睛摇摇头。
    林耀辉把吸管挨到她干裂的嘴唇边上,“现在这里买不到药,你只能多喝水。”吴非嘴里含混不清的呓语着,林耀辉紧锁眉头轻声道,“如果你嫌没味道,我放两颗糖进去怎么样?”
    吴非有气无力的扯动嘴角,想笑给他看,结果比哭还难看,她只能微微的摇摇头,她知道他是出于好意,但自己实在连半句话都懒得讲了,只想安静的待着。
    可对方没有要移开的意思,除非她把水喝了,否则那只管子会一直在她嘴边挠痒痒。吴非闭着眼睛嘴巴一点点张开,刚想说话,那根管子就乘势插进来,她只得咕嘟咕嘟将一大杯水都灌下去,只是每吞咽一次嗓子眼都像被扯开一样的疼,她深深皱起眉头,额角一层层出着汗,想说什么又都忘了,就这么逐渐昏迷过去,嘴里还咬着吸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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