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楼此刻自然是没有心思去揣测莫颜心里在想些什么了,他只是一门心思的望着病床上的玉玲珑,心里一个劲的嘀咕着:“玲珑啊玲珑,你可千万别出事,你要出事了,我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啊!”
    玉玲珑就那样静静的躺着,胸口甚至都没有起伏,那原本秀丽的长发也凌乱的披散着,有些地方甚至被血凝结的乱七八糟。安小楼拿手帕仔细的替玉玲珑擦拭着脸上的污渍和汗珠,心里暗下决心,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救活玉玲珑。
    苏州城是攻下来了,可是攻城胜利并不代表他们是最后笑出声的人,要知道这样一个大屁股要想擦干净,那可不容易。不过安小楼总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因为他在攻打苏州的这一天一夜里,几乎没有损毁城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当然了,整个城墙靠城里的这一面都是乌黑的,那是昨晚一把火火烧连营的痕迹。
    “莫军师,将士们都有这样一个困惑,我们究竟该怎么处置这两万俘虏呢?”安小楼安置好玉玲珑之后,与众人来到莫颜帐内,他知道自己身上还肩负着其他的责任,而玉玲珑只是他私人的问题。
    莫颜也皱着眉:“不能杀!”
    “是的。”安小楼点头,“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的命都不贱。”
    “可也不能放。”莫颜缓缓的说道,“暂时只能这样养着。”
    “养着?浪费粮食啊!咱们自己的军粮都有点捉襟见肘了!”一个千户愤愤不平道。
    “别这么小气。”安小楼说道,“再说了,养他们又不费咱们的粮食……他们自己也有粮草囤积呢,我昨晚查看了,苏州城内囤积的粮食还不少呢!”
    “那也不愿意给他们吃,哦,吃饱了再回头打我们?”那千户还是有些不服气,当兵的人,往往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倔强。
    “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莫颜一边皱眉沉思,一边不住的在案前来回踱步。
    安小楼也摸着下巴闭上了眼,现在他觉得只有这样的时候,才能最入神的思考。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安小楼一边沉思一边嘀咕道,“这苏州向来都是鱼米之乡,我们在这鱼米之乡驻守,说不定这两万人还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呢!”
    “哦?安将军有何高见?”莫颜现在对安小楼的每一句话都特别上心,因为她发现往往安小楼说出来的,都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的,而且非常有用。
    “战俘营。”安小楼沉思着说道,“我们可以建造一座战俘营,将他们关押在里面,令其自耕自种,说不定还能给我们支援点粮草,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了,就该干嘛干嘛去。”
    “战俘营?”莫颜以及众位将领都吃惊的说道,“这可行么?”
    “不晓得,或许可行,或许不可行,可是目前我只想得到这一个办法……”安小楼苦笑道,玉玲珑的伤情牵扯了他大半的精力,他现在几乎一闭上眼就是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
    “嗯,或许这样可行!”莫颜点头道,“你们都下去准备准备,就在这城外准备一块地方建造战俘营,派精兵日夜看守着。”她吩咐道。
    “末将遵命!”那些将领齐齐躬身退去,安小楼转身正要离开,莫颜叫住了他。
    “安将军请留步。”莫颜说道。
    “莫军师有话请讲。”安小楼看着莫颜。
    “这是元帅刚发来的密函。”莫颜从书案上捡起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原来是一封信。
    安小楼哭笑不得,莫颜竟然就这样胡乱将一封十分重要的信函丢在桌上,也不怕别人偷去么?不过反过来想一想,或许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军师,我安小楼大字不识几个,您还是直接告诉我内容吧,如果方便的话。”安小楼摆摆手说道。
    莫颜一愣,安小楼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了,可这话谁信呢?
    “元帅信上说,滁州已经攻下,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将金陵城围住了,岐王余孽在大夏四处逃散,时日无多了。”莫颜说道。
    “这倒是个好消息。”安小楼说道,他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副样子。
    “还有,我跟元帅提及你所做的一些事,他对你大加赞赏,信中说要我好好配合你,守住苏州,等来日一起进京受赏。”莫颜又说道,说及这些的时候,她也十分的平静,似乎对她来说,什么赏不赏,功不功的,都是无所谓的事。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了,而且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最清楚了。”安小楼摇摇头,“他们说围住了南京,难道燕家军有这么多兵力?还是说金陵的守军就很少?”
    “南京??”莫颜愣道。
    “啊,就是金陵,我们土话管它叫南京,家乡土话……”安小楼忙解释道。
    “人字营加地字营,总数十万之众。”莫颜说道。
    “他娘的,他们就那么多人,却让我们区区几千人冒这个风险!”安小楼不由得怒道,“真拿老子当炮灰呢?”
    “安将军喜怒,行军打仗就是如此,总要有人做出牺牲……”莫颜忙安抚道,“而且无论地字营前景如何,我莫颜都誓与你们同生共死。”她这一句话不啻于一颗定心丸,一个军中地位如此崇高的军师都这么说了,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唉,不管了,好累,莫军师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去看看玲珑了。”安小楼无力的摇了摇手说道。
    “这个……好吧。”莫颜轻启朱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没说出来,只是低声道,“希望玲珑小姐没有事……”
    “莫军师,你可别叫她玲珑小姐了,就随我,叫她玲珑好了,她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安小楼笑道,“若是没事,那我就出去啦!”
    望着安小楼的背影,莫颜紧紧皱了皱眉头嘴里嘀咕着什么,又埋头去书箱里翻捡着,最后找出一本黄皮皱巴巴的古籍来,急急的翻阅着。
    这本无名古籍是莫颜之父莫不同留给她的,里面记载了一些偏方良药,莫颜依稀记得似乎有一味药对这刀剑造成的创伤十分管用,只是一时想不起名字来,现在无事了,正好拿来翻看一下。
    “有了!”也不知找了多久,莫颜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你了!”她仔细阅读着,一时皱眉,一时神情舒缓,嘴里还不住小声的诵念出来,不多时,便把这偏方给牢记于胸。
    “莫军师,您这是要去哪儿?”铁卫看到莫颜一副灰布衣衫的男装打扮,不由得愣道。
    “我出去采药,你们不必跟去。”莫颜说道。
    “不行,您决不能一个人去。”铁卫坚持道,“还是让属下跟您一起,遇到事也好有个照应。”
    “随你了,只是动作要快,换上便装!”莫颜吩咐道。
    安小楼坐在病床前,将玉玲珑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本来是想琼瑶一下,不过想想以前与玉玲珑相处的种种,又觉得似乎有点太矫情了,便站起身来焦急的走动着,不时低头指着玉玲珑骂道:“玲珑,我对你太失望了。”
    玉玲珑受伤昏迷,哪里听得到他说话呢?
    “你看你,一点革命意志都没有,这么一点小伤就昏迷成这个样子,还流这么多血,你行不行啊你!”安小楼骂道,他不停的来回走着,走的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人家也是女扮男装,你也是女扮男装,人家花木兰最后勾搭上个元帅,还做了女将军,你呢?你看你把自己糟蹋成啥样了?”安小楼口水四溢,越骂越上瘾。
    “你以往骂我的时候那么牛皮冲天的,现在呢?现在你的劲儿呢?我可是在骂你啊,你有种就起来骂我!”安小楼愤然道,“你不起来骂我就是我养的!当然了,就算你起来骂我,我也会养你的,我养你一辈子,再也不要你在江湖上漂泊了,我要跟那老头把你要来,要给你一个安稳的家,有大大的院子,宽敞的卧室,还有书房,还有儿童房……”
    “你不是说我只能有你一个女人吗?我告诉你吧,我有……”安小楼扳着手指头仔细的算着,“我有四个女人呢!这还不算你的!”他本来想把谢如烟也算进去,可是想来想去没好意思说。
    “怎么样,我够猖狂吧?我告诉你吧,你要是不起来,别说四个,就算四十个四百个老子也要!我就让你看看那些女人是怎么蹂躏你男人的!”安小楼一抹嘴,眼睛就红了。
    “你现在要是死了,逢年过节,谁去给你上坟啊?老子才不去咧!你没儿没女,孤孤单单一个人在黄泉路上飘吧,没人去救你!”安小楼红着眼睛说道。
    “还有,还有这个!”他大步走到铠甲前,将那把玉玲珑送给自己的匕首唰的抽出来,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我就专门用这个去挑开小娘们儿的衣裳,我气死你!”
    一口气说完这些,安小楼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大了,眼睛也花了,头也昏了,几乎快要站不住了。其实在昨夜攻城战的时候,他也受伤了,不是这里被拉开一道口子,就是那里被戳一下子,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是要真闲下来,感觉还真是很痛,尤其是流汗的时候。
    莫颜急急忙忙端着一碗药膏走到安小楼帐篷前的时候,几个卫兵正瞅着帐篷里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将军这到底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里面那个人究竟跟他什么关系啊?”
    “肯定有仇,你听他骂的那么凶,仇还不小呢!”
    “放屁吧你就,谁不知道那人跟将军好的穿一条裤子啊!”
    ……
    “去跟你们将军通报一声,就说莫颜求见。”莫颜咳嗽一声,打断了士兵们的议论,那些士兵回头一看是军师来了,慌忙作鸟兽散,其中一个朝帐篷里通报了一声。
    “请进!”安小楼有气无力的说道。
    “安将军!”莫颜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碗药膏走进来,看着地上乱七八糟一片狼藉的样子,再看看安小楼那赤红的面庞,通红的眼睛就什么都知道了。
    “莫军师,有事么?”安小楼问道。
    “这个,是一个秘方,专治刀剑伤,据说很管用,我特地去配了药熬制成膏,拿来给玲珑姑娘试一试。”莫颜将碗递给安小楼。
    安小楼接过那碗,一股刺鼻的难闻味道就顶了上来,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药?”
    “续命八丸,还没来得及搓成丸子,就端来给她用了。”莫颜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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