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妇人被安小楼连胜逼问的无话可说,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又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说道,“我就是知道,他穿的与我家相公一模一样的衣衫,身材也一般无二,不是我家相公,还能是谁?”
    安小楼轻笑一声,指着张全说道:“你看他身材如何?”
    那妇人抬头看了看张全,又茫然的看了看安小楼,这个问题难住她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安小楼招手让张全过来,伏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张全于是去到后堂,不多时,一个人出现在了后堂与前堂之间的耳门里,那人背朝众人站着,看那衣着,似乎就是张全。
    “你看那人,你可认识?”安小楼指着耳门里的人问那妇人。
    “不就是方才的官爷么?”那妇人仔细看了看,说道。
    “你确定?”安小楼定定地望着她,微笑着问道。
    “我……”妇人有些犹豫了,不过后来还是点点头说道,“确定。”
    “你当真确定?”安小楼又追问,“你又凭什么说他就是刚才站在这里的人?”
    “我……”妇人这次犹豫的时间很长,“他们的衣服是一样的,身材……”
    “身材如何?”安小楼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笑意,那种笑意,让人看了会情不自禁的有些心慌,那是咄咄逼人的笑。
    “身材也是一样的……”妇人喏喏道。
    “好,你过来!”安小楼这次却是对那站在耳门旁的人说的。
    “是,大人!”那人过来了,走到堂下时,大家才发现,这人非但不是张全,两者相差还甚远,张全二十来岁,而这人已是人到中年,张全是一个英气勃发的小伙子,而这人却是满脸的麻子,有认识他的人,发现他正是在衙门里的应门的皂隶。
    “你说这人是张全,现在你却看看,他究竟是谁?”安小楼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声音却透着一丝隐约的威严。
    “可……”那妇人张了张嘴,却说不上什么辩解之辞来,只好羞红了脸,垂下头。
    “张全,你来。”
    随着安小楼的唤声,张全也从后衙走到前面来,与那皂隶站在一起,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却是一模一样的款式与颜色。
    “你说你相公的衣服与那死去之人一模一样,但那却是今年春季最流行的款式,不说别的,单是这吴县,恐怕随便都能找出十几二十个有那种衣服的人,你又说你相公的身材与那死去之人一模一样,可你现在看看张全与皂隶,他们两个身高差了一个头,你的眼神真的不怎么样啊大嫂。”安小楼沉声道。
    “我……”妇人又欲开口辩解,但看到安小楼的威严模样,已经吓得不敢说话。
    “若你认定了是你相公,便该早些让他入土为安,至少也要放在城郊的义庄,而不是这样拉来拉去,让他死也不得安宁,你却去看看,那尸身都成了什么模样?”安小楼冷声道,“这县衙门口,这大街之上,行人如织,你这样把一具腐尸随手放了,嚎啕大哭,不是扰乱公共治安,却又是为何?”安小楼说着,一拍惊堂木,直把诸人都吓了一跳,连樊老八都给他吓到了,暗中冲他翻着白眼,安小楼自然也感觉到了,只是假作不知而已,难得做一回县太爷,也该让他好好的过把瘾。
    “可万一他真是我相公呢?”妇人忽然想起什么,又梗着脖子强辩道,“我要为他申冤!”
    “是不是你相公,一会便知。”安小楼似乎是胸有成竹了,只把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衙门外,此刻已经围拢了许多的百姓,大家也顾不得有尸臭,只是听人说今天有两个县太爷主审,其中一个还是年轻的俊后生,这件事在吴县历史上可是头一遭,因此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吃过早饭就来观看审案,这年代,百姓是有权围观的,那些官差并不会驱赶,前提是不要喧哗。
    安小楼说完那句话后,所有的人心里都在嘀咕,这是什么意思呢?莫非这个县太爷能大变活人不成?虽然平日里大家都对皮匠媳妇有些微词,但是对于死者就是郑皮匠这件事,大家还是深信不疑的。
    衙门口众人议论纷纷,就连那些官差也都开始交头接耳,樊老八虽然看起来也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问安小楼:“你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安小楼俏皮的冲樊老八眨了眨眼说道:“是什么意思八爷您一会就知道了,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就这样,公堂上暂时沉寂了一会,不多时,忽然有人拨开众人,跑到堂下禀报:“启禀安大人,人已经带到了。”
    安小楼大喜过望,连忙将身子伏到案上,说道:“快快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就随那公差走到了公堂上,他一出现,立刻就引起了一片喧哗。
    这吴县是个小县城,街坊邻里都互相熟识的,这其中也不乏认识郑皮匠的人,当下就有人惊呼:“郑皮匠,你还活着?”
    那堂下跪着的妇人一听到这话,马上就似触电一般的回了头,望着自家的男人,先是呆住,后来就大哭,扑上去又踢又咬,嘴里还骂道:“你这死鬼,你去了哪里?却叫我们一家老小守着一个死人过了几天,你叫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这妇人,倒也知道脸面。
    樊老八满是狐疑的看着安小楼,却见那年轻人脸上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暗暗想道:“难怪文中信会在我面前如此夸赞于他!原来是真有些手段的!”
    “安公子,你是如何想到去找人的?”樊老八低声问道。
    “这个简单,我一直都怀疑这妇人认错了人,她丈夫又去了隔壁县,隔壁县呢老大,不是去了火星,我差人去找就是了。”安小楼嘿嘿一笑,“原本也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态,因为那死人究竟是不是郑皮匠还是两可之间的事,但无论如何,试试看总归是不错的,我们断案,当然是要求个真相了,这不,我就等他们来呢,结果还真给找到了。”
    这郑氏夫妇俩在堂上又抱又打,好不热闹,外头的百姓也就笑呵呵的看热闹,围观者忽然又有人嘀咕道:“既然死的不是郑皮匠,那又会是谁呢?”
    这句话似乎是一个深水炸弹,点醒了众人,于是就有人高声道:“大人,那死的是谁呢?”
    “八爷,下面是不是该您了?”安小楼嘿嘿一笑,说道,“我的任务完成啦,我就是帮唐兄搞定这个麻烦事来的。”其实他是不太想破案,万一凭他一个地上少有天上绝无的稀世奇才不小心破了案子,给文中信捏住小辫子就按在这里做了知县,那还不把他给憋死去,因此从一开始安小楼就下定决心,功劳,该让的时候就得让。
    樊老八是个老狐狸,他哪能看不出安小楼的心思,只是不给他戳穿罢了,于是笑了笑,说道:“好吧。”
    樊老八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于是众人立时就住了言语,只等着县太爷发话了。
    “堂下之人,姓氏名谁?”樊老八问道。
    “小的城西郑老三,乃是做皮匠生意的,人家都叫我郑皮匠,青天大老爷明鉴,这件事可与我家并无关联,都是我这傻婆娘认错了人!求青天大老爷明鉴!”郑老三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急着帮自己的媳妇擦屁股。
    樊老八看看那郑皮匠,他身上穿的衣服却倒也与那死尸一般无二,于是和安小楼交头接耳半天,两人便商定了个答案,判道:“郑皮匠之妻妄自认尸,扰乱公堂,本该严惩,但念及你家中有老有小,又夫妻情深,便免去你的牢狱之苦,罚你净街三日,即刻生效!”
    “多谢青天大老爷!”郑老三一听这话,慌忙扯了自家媳妇磕头谢恩,便匆匆掩面离去了,他浑家的丑事,倒是成了吴县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并且一直谈论了好久。
    “大老爷,我们是否可以……”王周看到连那郑皮匠夫妇都离去了,于是便试探着问道,“我们也没事了吧?”
    安小楼眼睛一瞪,说道:“哪个说你们没事了?你们不但有事,事还大的很呢!”
    王周的眼睛与安小楼的一不小心便碰到了一起,赶忙又垂下头,不说话了。
    “王周,我来问你,你可否认识什么人,新近失踪了?”安小楼看着王周,严肃的问道,“要据实回答,这国法在上,可由不得你说谎!”
    樊老八也向众人道:“堂下百姓,也都一并注意了,有否觉得自己身边有身无辜失踪了的,一定要及时报官!”
    “说起来,那酒馆的伙计可是好几天不见了。”就在这时,门外站的一个人嘀咕道,他的话,立刻就得到了许多人的应和,于是人们纷纷在身边寻找酒馆的张老板,因为他也一同来看热闹了,那张老板就站在人群后,缩着脖子听热闹,一听到众人将矛头指向他,便准备悄悄的开溜了。
    “张老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安小楼眼尖,早已看到了他。于是便有衙差拨开众人,将那张老板扯到了堂前。
    张老板一进公堂,便噗通一声跪下,口中呼道:“冤枉啊青天大老爷!”
    “你冤枉个什么劲?”安小楼奇怪的问道,“我们有说你什么了吗?从头到尾,我都只问过你一句话啊,大家说对不对?”他双手一摊,向众人无奈的说道。
    “呵呵!对啊!老张,青天大老爷确实没说什么嘛,不过你家的伙计可确实好几天不见啦,以前他都清早来我这里买菜的!”人群中一个壮汉笑道,他身高马大,声音也洪亮的很。
    “好了,张老板,你店里原来还有个伙计么?”安小楼笑着伸手制止众人言语,又向那张老板问道。
    这个张老板,一副老实人的模样,身材也魁梧,可是满脸忠厚,并无奸诈之像,安小楼倒是真心希望他是无辜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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