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安小楼咂着舌,光是听这人说,他就头大了,中国人当真是会吃,为了一道爽口的菜,可以动用所有可以动的脑筋,这道酱汁肉色泽红润,表面看去颜色鲜亮,而且那肉一块块的都是一般大小,呈上大下小的形状,光是看看就让人垂涎欲滴了,再加上一股香甜之气不住的钻入人的鼻孔,直把安小楼肚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那史密斯先生更是连吞口水,底里舍斯底里舍斯的叫个不停。
    鲁知秋显然对这些早已不觉新鲜了,他只是十分淡定的点了点头,品着茶。
    那中年人又从托盘中取出一盘精致的菜肴来,只见这盘菜白里透着红,晶莹剔透,周边又有点点嫩绿的茶叶妆点着,煞是好看。
    “这道碧螺虾仁,乃是取了咱们洞庭东山的特产今年新下的碧螺春茶,用山泉水精心泡出清香的茶汁作为调料,取了苏州河里最新鲜的又一般大小的河虾,去壳取虾仁,烹调而成,既有虾的鲜味,又浸透了碧螺春的茶香,当真是一道爽口的菜肴,还请鲁少爷和各位客官享用。”那中年人说的头头是道,口才不是一般般的好。
    “看见没,史密斯先生,这就是我方才所说的碧螺虾仁,你待会一定要好好的品尝一番,这可是你们西方人吃不到的。”安小楼低声笑着对史密斯说道,那年月里,西方的洋鬼子们吃肉都是生煎的,哪有神州美食这等讲究和享受,听了安小楼的话,那史密斯先生连连点头。
    菜并不多,只有十多盘,其中还有些许干果甜点,酒酿饼大方糕什么的,不多时,那中年人便介绍完毕,带着众伙计退了出去。
    “安公子,请用菜。”鲁知秋很是礼貌的礼让道。
    “一起一起,哈哈,我一个穷小子,难得能吃的上这么好的菜,来史密斯先生,你也请。”安小楼笑着,于是主宾四个便各自提箸夹菜,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相互聊着一些相关的话题,这一餐进行的倒也惬意。
    “安公子,你与那史先生谈的如何了?”尽管安小楼告诉过鲁知秋关于西方人姓氏的问题,但是他仍旧是习惯性的称呼史密斯先生作史先生,让安小楼听了颇觉好笑。
    “与普通谈生意没什么区别,如果非说有,那就是距离问题,洋人的船飘洋过海来到这里,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因此一年里,最多也就是两次贸易了,我是说与这史密斯贸易。”安小楼一边淡淡的说着,一边心头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买办。
    买办是安小楼那个世界里,在清朝末年的时候出现的一个新鲜玩意儿,说白了,就是外资企业的高级雇员,帮着外国人赚中国人的钱,并且从中牟取暴利的一个职业,既然外国人可以在中国设立买办,为什么我不能让这史密斯来做我的买办?这个想法实在是大胆,安小楼都给自己吓一跳,要知道他上辈子的职业是一个工程师,隔行如隔山,如何能够与这史密斯谈成一笔不吃亏的生意对安小楼来说已经比较困难了,再让人家回去英国帮自己做买办?似乎有些……安小楼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这件事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干成的,他需要仔细的谋划谋划。
    “哦……”鲁知秋似信非信,又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漫不经心的夹着菜,时不时的冲那史密斯小姐笑一笑,这一切全被安小楼看在眼里,他忍不住也向那史密斯小姐看去。
    说老实话,东西方的审美观素来不同,可眼前这个小洋妞,无论在东方人眼中还是在西方人眼中,都堪称精品,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湖蓝色的眸子,长长的睫毛,一头金黄色的茂密长发,西方人由于饮食的关系,女孩子发育的通常都很好,这个史密斯小姐更是身姿妙曼婀娜,凸凹有致,该肥的地方肥,该瘦的地方瘦,与东方的古典美女比起来,别有一番韵味,也难怪鲁知秋会不时的冲人家笑笑,送个秋波了,而这位史密斯小姐似乎也对鲁知秋很有好感,毫不避讳他的目光,反而不时的回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安小楼笑眯眯的扯着鲁知秋问道:“我说鲁少爷,你的口味独特啊。”
    鲁知秋一愣,说道:“安公子此话怎讲?”
    安小楼冲那史密斯小姐瞟了一眼说道:“你看上人家女儿啦?要不要我帮你做个媒人?这西洋女子可与我们大夏的女孩大大的不同……”
    鲁知秋的脸色爆红,支吾道:“安公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鲁知秋岂是那种小人,谈生意归谈生意,别人的女儿我是不碰的。”
    对这个假正经的家伙,安小楼多少也有所耳闻,据说他年纪不小(当然在这个时代,男子上了十八九岁若是尚未婚配,便算年纪不小了)却仍未讨房媳妇,只听说他房里有两个丫鬟贴身服侍,外界的人便纷纷传言这鲁知秋风流的很,只喜欢年轻的小丫鬟,甚至传言他每隔几个月就会换两个丫鬟进房,当然,传言只是传言而已,安小楼甚至一传十十传百之后的失真度,因此也不全信,只是像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家世,还没结婚,倒是让安小楼很好奇了。
    “哈哈,大家都是男人,这些话说笑罢了,当不得真,不过你若真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向这位小姐传达一下你的爱慕之情。”安小楼笑着,伸手拍拍鲁知秋的肩膀,却见那人如同触电般的闪躲开来,并且皱了皱眉,这个家伙够奇怪,莫不是喜欢男人的?安小楼心中暗道。
    “安公子。”鲁知秋的面色已经如同猪肝一般,他皱起眉,“我们还是说正经事要紧,这种儿女情长的事,只会让英雄气短,我鲁某向来不看重这个。”
    “好……”安小楼端起酒杯说道,“这西方人与我们大夏不同,他们谈生意归谈生意,吃酒聊天归吃酒聊天,虽说有入乡随俗一说,但是我们也要略尊重一下他人的习惯,鲁少爷,今天不如就开怀畅饮一番,改日好好的约个时间,再来细说。”
    “还有这种事?”鲁知秋是个生意人,又生在这豪门世家,自然对这东方化的交际方式十分的熟稔,听了安小楼这样一说,心中颇为诧异,不过看那父女俩此刻正凑在一堆兴奋的研究着桌上的菜肴,实在也不像是想要谈生意的模样,因此只好作罢,端起酒杯对着安小楼说道,“那么,我们便开怀畅饮吧。”
    “爽快,鲁少爷,若你不是鲁知秋,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好朋友。”安小楼笑着说道。
    “呵呵,是么?”鲁知秋淡淡的应道。
    夜色降临,这松鹤楼听风雅间的宴席也已落幕,结帐的时候,安小楼不由得大吃一惊,就这小小的一桌菜,竟然要六十两银子。
    “乖乖,鲁少爷,这一顿吃了一座宅子啊。”安小楼咂着舌头说道,“这不好不好,下次若要吃饭时,由我找地方,包管物美价廉。”
    “安公子你不要说笑了,区区六十两银子怎能打入你的眼中?须知你也是日进斗金的人,怎地动不动就跟我装穷呢。”鲁知秋皱起眉说道。
    “不是装穷,你没挨过饿,当然不知道……”
    离开包间时,忽然隔壁的门打开了,张全走了出来,拦住了正要随鲁知秋他们一道下楼的安小楼说道:“安公子,好久不见,不妨进来喝一杯?”这张全表现的热情,与之前对安小楼的态度截然不同,给人的感觉就好象是故交偶遇一般,鲁知秋也没有在意,是说道:“既然安公子有朋友在,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你们继续,我送这史家父女去住处。”
    与鲁知秋等人告别,安小楼满腹狐疑的随着张全进了他们的包间,包间的桌上,只有两盘小点心和一壶清茶,看样子这樊老八很是节俭,虽然这松鹤楼进的十分不易,倒也不想着去吃这吃那,见安小楼走进来,笑着让座,说道:“安公子交友广泛啊。”
    “呵呵,算的什么朋友哦。”安小楼叹口气,在这樊老八面前,他倒无所顾忌,很自然而然的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那是有求于我,才肯请我吃一顿饭,客套而已。”
    安小楼大大咧咧的坐下,看着樊老八笑道:“怎么,八爷,就吃这个?”
    “贵!”樊老八咂舌,“随随便便一碟小菜都要几两银子,还是很不起眼的小菜,太贵了。”
    “没想到八爷还是个节俭之人。”安小楼笑道。
    “我们老爷节俭的很,一身衣服穿了几十年都不舍得换一换,哪像……”张全在一旁也不知是不满的在嘀咕呢,还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再说,安小楼只觉得他似乎对樊老八不做新衣服颇有微词。
    “唉,张全,这一路走来你也看到了,世道虽然太平,可百姓们的日子还是不够好。”樊老八笑着说,“我们有的吃有的穿便足够了,我一个糟老头子,还能活多久呢,你便是用金子给我做一件衣裳,阎王爷派小鬼来拘我的时候,我也不得不走啊!”
    “老爷!”张全听樊老八这么说,眼睛一红,说道,“就算阎王爷派小鬼来拘你了,张全也要把他们赶跑,保不得我直接杀到阎王殿去,拆了他的台子!”
    樊老八呵呵笑着,扭头对安小楼说道:“你看我这侄子,为人可是爽直?”
    安小楼点点头,虽然樊老八口口声声说张全是自己的侄子,但是他早已看出,两个人绝非寻常的叔侄关系,倒更像是主仆,而这张全对樊老八忠心耿耿,更是让安小楼数次都觉得感动,在这个讲究仁德道义的年代,忠仆并不难寻,但是像张全这样忠贞的,想必也是不多了。
    “安公子,你究竟是从何而来呢?”樊老八忽然看着安小楼,很是严肃的问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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