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前那个黑衣人已厉声叱道:“瞎了眼的东西,你们胆子不小!”
    才说到这里,车内那个体面公子哥却是用扇子打了打黑衣人的肩膀,轻呵道:“你闪开!”
    黑衣人转过身子,说道:“爷,您这是……”
    那公子哥已跨身出车,那公子哥迈腿抬步之间,只要是明眼人一看便能知晓其技艺高明,乃是一实力不俗的练家子。
    看到这里,骑在白马上的“水里白龙剑”江明单手一按马首,身子由马头上平蹿而起,轻巧地落到丈许远外。
    他是担心自家兄弟方浪一时大意之下,吃了对方的亏。
    事实上却是他多虑了。
    那个衣衫华贵的公子哥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只见他一只手揣在怀里,摸索着拿出了一个扁扁的钱袋,打着一口纯正的西凉腔道:“听阁下口音也是来自西凉,既然是同乡,那要钱可就简单!”
    公子哥打开钱袋,由里面拿出了两张钱票,展开来一笑,道:“五百两一张,这是西凉备格钱庄出的票子,在嘉兴也有分行,可到那里兑现。”
    方浪听闻立时大喜,一掠身上前,伸手就要去接。
    一旁的江明却是看出有蹊跷,叱道:“慢着,兄弟!”
    方浪回头,疑惑问道:“怎么回事?”
    江明一双深湛的眸子,注视着这年轻公子哥,哈哈笑道:“他还有下文没说完,听他还说些什么。”
    年轻的体面公子哥一样呵呵大笑道:“这便就对了!”
    公子哥嘴角微微带着不屑的神态,打量着当前的方浪,道:“如此就敢出来行走江湖,一听见钱就想拿,也不问这钱烫不烫手,看起来倒是你兄长比你老练得多!”
    方浪一紧掌中斩马刀,喊道:“少他娘的废话,你还敢不给么?”
    那公子哥也不着恼,只是冷冷地道:“千两银子在我不算什么,可在你们两个穷小子身上,可是一笔大财,嘉兴离金陵不算太远,可都是万岁爷脚下的地方,这两张票子我就给了你们,你们敢去拿么?”
    方浪怔了一下,回头看着江明。
    江明却是看出了一些门道,微微一笑道:“朋友你说得不错,一千两是个大数目,我们兄弟这一辈子还真没见过,刚才我这位弟兄也说过了,我们只是想借点钱当做盘缠。”
    说到这里,他脸色微微一红。样子略显不自在地抱了一下拳,道:“兄弟二人只要朋友暂借纹银五十两,留下大名与府上住址,半年之内,必定奉还!”
    公子哥闻言扬了扬眉头,再上下打量了江明几眼,点点头道:“这还像两句人话!五十两不过是个零碎数目!”
    他那双华光流转的眸子,上上下下瞧着两个人道:“以二位的身手,这么老大个子,开口只借五十两,未免太少了!”
    江明不知对方在打着些什么心思,只觉得这种类似盗匪的行为太不光荣。他一心想着赶快离开,不想节外生枝,便抱拳道:“诚如朋友所说,愚兄弟天生的穷小子,对我们来说,五十两已经是不少了!”
    那人点头连声笑着。
    这时,先前被方浪击昏了的两个车把式,相继醒了过来,踉跄着站起来。
    蓝衫公子哥大声道:“没你们的事,在一旁给我呆着!”
    两个车把式连屁也不敢放,哈着腰在一旁坐了下来。
    蓝衫体面公子哥抬起一只脚,伸手由靴子里抽出了一个小绸子包。
    打开绸子包,里面是七八片闪闪发光的金叶子。
    “这么吧!”他说,“我这里有十两黄金,二位辛苦了半天,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二位肯不肯答应?”
    方浪道:“你说吧!”
    公子哥把这小包金子放置在车座上,哈哈笑道:“你们已经败了我两名手下,不妨再跟我这个手下比划比划。要是能胜过他,我就心服口服地把金子送上,你们拍马走路,这钱拿着包你们心安,你们看怎么样?”
    扛着斩马刀的方浪打量着他身前的那个黑衣人,哈哈笑道:“一言为定!”
    黑衣人足下一滑,到了方浪跟前。
    蓝衣公子哥道:“万一要是败了,对不起得很,不光这钱你拿不到!赶巧京城里来了两名大捕快,我就顺手把你们两个收掇了。”
    方浪甩着斩马刀,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话声一落,斩马刀往上一抡,“飕”地劈出去。黑衣人在他刀锋之下一个快闪,到了方浪身后右侧。
    黑衣人手上那口软刀向外一撒,寒光一闪,“呛”的一声,已穿过了方浪身上的羊皮褂,可是真险!
    方浪只觉出刀身过处,身上一凉,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黑衣人旋身抽刀、飞腿。
    只听见“叭”的一声,正好踹在方浪的脸上,后者身子一跄,一连退后了五六步。
    江明在后面用手一推他的脊梁骨,把他身子给顶住,总算没有让他被人踹倒下去。
    方浪怒吼一声,正要挺刀扑上,却被江明拉住了。
    蓝衫公子哥嘿嘿笑道:“怎么样,可服气了?”
    方浪怒道:“这不能算输,我们再重新较量较量!”
    蓝衫公子哥笑道:“算了吧,行走江湖不易,饿肚子的滋味也不好受,我也不难为你们两个小贼,这点金子就当打赏了,速速离开吧!”公子哥见方浪武功着实一般,当下没了再逗弄下去的意思,挥手示意两人滚蛋。
    笑声未完,江明已阔步走到跟前。
    他眸子瞪着那个黑衣汉子,抱拳道:“朋友大名怎么称呼?”
    黑衣汉子狞笑道:“小子,你要是常在西凉走,应该知道‘铁侍’李常这个名字吧!”
    “李大人手脚果然厉害!”江明哈哈笑道:“只是在下不才,认为足下只是以巧取胜,真正论刀上功夫,只怕足下远非我这兄弟的对手!”
    名叫李常的这名黑衣汉子,一瞪眼道:“浑蛋,你想耍赖不成!”
    由对方口音和功夫,江明断定对方乃是西凉军伍出身。
    于是想到自己在西凉行走的那些日子所见所闻,这些西凉蛮子哪里把天下英雄看在眼里,尤其是这些依靠主子权势的奴才更是可恶!
    江明决心要给他些厉害瞧瞧。
    他身子向前走近了几步,单手向后一探,已把背后所背的一口长剑掣了出来。
    蓝衫公子哥抚了抚了手掌,道:“好,李头儿,你的一身本事,今天可有显露的机会了!”
    李常冷笑着向江明道:“兵刃无眼,万一要是伤了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江明一笑道:“彼此彼此!”
    李常大怒,嘴里叱了一声,向前迈出一步,掌中那口软刀飕地直劈下来!
    江明只看对方这口刀的形态式样,便已知这大汉所使并非西凉三州武夫惯用的西凉制式刀,而是一口上好的“缅刀”。
    缅人擅于铸刀,一口刀干锤百炼之后,去芜存菁,最后可成为绕指柔钢,削铁截金不在话下,所以江明一上来就留下了几分小心。
    双方兵刃首作交接,发出了“叮当”一声响,江明早已快若旋风般地转到了对方的右侧。
    见此情景,李常立时体会到江明身法较方浪快上许多。
    于是,黑衣李常身子猛地一转,掌中“缅刀”转了一个大弧线。“嘶”,一缕寒光由下而上直向江明身上劈去。
    这一刀把握着快准狠三个要诀。可即使如此,他仍然落了个空。
    刀风如哨,一闪而逝。
    这一招施展得实在巧妙!
    便是站在一旁的蓝衫公子哥也不由笑呼一声道:“好刀法!”
    外人看来,好像他这一声叫好似乎是喊得太早了一点。
    事实上,李常的这口刀,却是差着江明衣边半寸,没有伤着他,险是险到了极点,就是没伤着而已,若不以成败计较的话,这一招刀法确实是妙不可言,蓝衣公子哥的眼光也着实是狠辣的很。
    就在这口刀呼啸着由江明面颊上直起的一刹那,江明整个身子,自尾椎骨以上,整个上半截躯体,硬生生地向后错开了三寸左右。
    在场的并非没有行家。
    就拿这个蓝衫公子哥来说吧,当他目睹刀口走空了,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当然也看出了江明的身法老道,却是反而开口赞了李常一句。
    李常不愧是施刀的妙手,他带着唏哩哩摇颤的一片刀光,顺着走空的刀势,整个身子拔空而起。
    在刀法中,这种身法叫做“人以刀势随”,若非在刀功中浸淫多年的老行家,万难能达到如此地步。
    李常这家伙心也真狠!
    他虽然一刀走空,心里却想着如何伤害对方!那就是,在他身子纵起的一刹那,两只脚尖点出,“飕飕”两声,双脚齐出!
    他足下穿的是鹿皮快靴,两只靴尖,直向江明双目踢去。
    这一手败中取胜的功夫,施展得确是高明,过往也是百试不爽,屡建奇功!可是今天,他却是遇见了真正厉害的对头了。
    江明的头随着他踢出的脚尖,猛然向下一沉,掌中剑雪花盖顶,舞出了一片旋光。
    他身子是那么美妙地向下一矮,左手心趁势用力地向着右手剑把上一击。
    掌中剑在此一击之下,剑尖霍地向上一扬,发出“飕”的一股风声!
    空中点出了一点寒星,冷锐的剑锋已触及李常股下肌肤,使他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叫。之前李常绝妙的一招刀法刺出却是不见那背着宝剑,昏昏欲睡的老仆有半点反应,然而此刻江明这一剑刺出,却是惹来了这老仆人的一声轻咦。
    “剑以险出”,凡是上乘剑法中的剑招,无不是人体致命绝险之处。
    就以此时而论,江明这一剑所刺的部位,正是李常身上要害之一的股下会阴-部位。
    如果江明真正狠心地挺剑尖,李常万万没有活命之理!
    总算他心存厚道,对于与自己首次交锋的陌生人留下一些退路。他的剑尖不过偏过了寸许左右,却是饶了对方一条活命,锋利的剑刃紧紧滑着李常股后背脊之处向上穿了过去,其势快到极点!
    “哧”的一声,血花蓦地爆开来。
    李常身子飘出了丈许以外,才翩翩坠落在地。
    老仆眯开眼睛,见李常仍有一气活,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翻了个白眼,复而闭上了眼。蓝衣公子哥见了老仆这副模样,心中了然。
    江明抱剑冷笑道:“承让!”
    李常怒吼一声,身子向前一冲。
    可是他才冲出一步,就倒了下来。
    他背后的那道剑伤,足有一尺长短,锋利的剑刃,虽然错开了他的要害,却把他背后皮肉划开了一道显明的血缝!
    血殷殷流出来,看起来确是吓人得很。
    先时苏醒过来的车把式,不待蓝衣公子哥吩咐,赶忙跑上去,即时予以施救。
    蓝衣公子哥微微思量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抱拳笑道:“足下好剑法!高明之至!”
    说完转身,由车座上拿起了那包黄金,满脸含笑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笑纳!”说着,随手一抖,“呼噜”一阵疾风!
    钱包内的八片金叶,有如八点金星,夹着些许的劲风,兜头盖脸般地直向江明猛袭过来,然而速度虽快却是无甚力度,等金叶到得江明面前之时,这些金叶速度便陡然慢了下来!
    江明对于蓝衫公子哥原来存有戒心,这时见状,却是对这公子哥的出言有信,心存了些许好感。
    “谢了!”他嘴里应了一声,右掌一探,只听得“叮当”一阵声响,翩然把八片金叶子全接在掌心之内。
    蓝衫公子哥依旧呵呵了一声,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江明把八片金叶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揣入怀内。
    “大丈夫说话算数,请足下将大名见告,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江某必将全数奉还!”
    蓝衫公子哥笑道:“壮士侠义,之前手下留情,这些金银就当是谢礼了!”
    江明迟疑片刻,尚未来的及开口,蓝衣公子哥面色一沉,冷笑道:“这条路,倒是没有传说中那么太平啊!”
    江明此刻脸色也是陡然沉下,连忙开口道:“公子速速离去,这帮官差乃是冲着我们弟兄而来,莫要牵连了公子。”
    蓝衣公子哥听了这话,原本微微有些阴沉的脸色反倒是一笑,只是玩味着官差二字,反复道:“官差?有意思!”
    蓝衫人笑道:“朋友这么说可就错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萍水相逢便是莫大的缘分,江湖中行走,本公子岂会怕遭受牵连?倒是兄弟你们有何冤情,不妨细细说来,小生略通律法,兴许还能帮二位一把!”
    “杀人偿命,何冤之有?既然是存心想要趟这浑水,本官便就赏你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半空中一抹金虹急急刺来,恍若游龙。
    这话传进那蓝衣公子哥耳中之后,公子哥面不改色,只是一声冷笑。反倒是那两名车把式听了之后,一时之间竟是仿佛听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当下炸锅一般骂骂咧咧起来。不过只是片刻,便就被蓝衣公子哥一个眼神给生生压了下去。
    蓝衣公子哥懒洋洋的回到车上。
    “老师觉得,这人剑法如何?”
    “背后有高人。”老仆眯眼,微笑。蓝衣公子哥,盘起腿,转头看了那蒙面女子一眼。“夫人以为这天下间,单论武功能与魔侯九平起平坐能有几人?”
    蒙面女子冷冷看了蓝衣公子哥一眼。“烨一剑。”
    蓝衣公子哥微微一笑,这人赫然正是自米城汤谷劫持了酆都夫人的草狗,那蒙面女子自然便是酆都夫人。
    金虹迅速接近,只是瞬间便就袭至了江明身侧。来人一杆金戈舞的密不透风,瞬间已朝江明刺出一十六。
    江明只觉得来人目澄神清,一双太阳穴微微凸起,分明是内功一流高手,心中大吃一惊!他后退了一步,问了一句:“来人可是金戈?”
    来人低叱一声道:“正是!”接着身子向下一沉,一只右腿早已贯满了内力,“呼”地直朝着江明下盘扫了过来!
    江明左足一滑,右腿猝然抬起,猛向对方扫来的小腿上用力跺下去!
    这一脚看似不奇,其实大有学问。
    金戈那等劲猛的一脚,怎能让他这一脚踏上?于是,急忙收腿,金戈一旋,“噗噜”一声,由江明头顶上回掠了过来。
    也就在他腾身空中,将落未下的一霎时,两腿齐开,右手由前胸猛力一掌径直按下。
    这一手功夫,确是厉害到了极点!
    江明就在对方出掌的一刹那间,立时感觉出一股浑然大力,当头罩落直下。
    他陡然一惊,知道对方所施展的是一手按泰山之力。这种功力足可开山碎石,凡人身躯一经触及,便会脑浆迸裂、五脏俱碎,而死于非命!
    江明倒是没有想到,对方金戈,竟然擅用此功。此时闪躲已是不及,只有用实力强拼一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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