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此人明显就是一个装傻充愣之人,自己犯不着和这种人起正面冲突。
    打定了主意,邓译将已经拔到一半的腰刀重新插回了刀鞘里,骑在马上看着冷冷相对的叶瑾,嘴角冷笑道,“呵呵,这不是叶县尊嘛,叶县尊这般大张旗鼓来本官治下是何用意?!而且弘觉寺乃是我江宁县辖区,叶县尊让人守着弘觉寺的山门不让本官进去,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虽然邓译嘴里放着狠话,但是他竟然将已经拔到一半的腰刀给插回刀鞘里了,这让叶瑾微微有些诧异。
    不只是叶瑾,邓译身后的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要知道。
    邓译仗着是已故宁河王之子,现卫国公之弟,所以在江宁县也是一言九鼎,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半句。
    不只是在江宁县,甚至在应天府都是如此。
    连应天府尹张楚元都对其礼让三分。
    如果是其他时候,区区一个低贱的衙役敢拦他的路的话,估计这会儿都去见阎王了。
    但是今天竟然因为叶瑾的一句话,他拔出了一半的刀就这样又给插回去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吗!?
    旁边那几个勋贵子弟也抱着手在一旁看戏。
    他们虽然才回到应天府没几天,但是对叶瑾这个名字早就听腻了。
    关于叶瑾的诸多传说也是如数家珍。
    今天头一次见到真人,见对方一句话就能让平时暴虐弑杀的邓三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杀意。
    嗯。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个乡下土财主家的傻儿子果然有几分本事。
    叶瑾这时候也已经反应过来。
    缓步走下山门外的石梯,然后站在一个能与邓译平视的石梯上,这才冷冷回道,“弘觉寺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有人去上元县县衙检举,本官作为一方父母官,自然不能坐视不管,现在此案已经由本官亲自办理了,所以邓县尊还是请回吧,等此案办结之后,本官自会去函告知的。”
    说着瞥了一眼已经一脸惨白的了凡和尚,继续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不等了凡和尚回答,张珣赶紧拱手答道,“回大人,他说他是弘觉寺的知客僧了凡和尚。”
    “弘觉寺的和尚!?呵呵,也罢也罢,本官就当你是主动自首投案的,争取给你一个宽大处理…”叶瑾说着话,看向张珣道,“带他进去吧。”
    然后转身就要朝弘觉寺山门而去。
    看都不看邓译一眼。
    邓译已经被气的脸色发青了,看着叶瑾怒道,“叶瑾小儿,你莫不要太过分了,弘觉寺乃是我江宁县辖区,关你上元县何事?!今日弘觉寺不管是犯下天大的案子,也都该由我江宁县处置,你若是一再阻拦,休怪本官不客气。”
    叶瑾听到邓译的狠话,转身一脸平静的看着他,“都说了,既然本官来了弘觉寺了,此案就该由本官处置,今日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哈哈…”邓译气极反笑,“本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张狂之人,叶瑾小儿,你真当以为自己向朝廷献上区区天花妙方就能刀枪不入了吗?!本官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让,还是不让!?”
    “本官若是不让,你待如何!?”叶瑾依然冷言相对。
    现场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邓译咬着牙,右手已经搭在了负于马背上的腰刀刀柄上了。
    别看他是文官,但是作为勋贵子弟,邓译还是有些武艺傍身的。
    所以平日里虽然舞文弄墨,一副文士做派,但是真正到了关键时候,他青鬃马背上的腰刀还是有些作用的。
    张珣等三个上元县差役见状,全都来到了叶瑾的跟前。
    虽然也没有拔出腰刀,但是各自都将手搭在了刀柄上。
    意图十分明显。
    至于江宁县的那些差役,除了一两个是邓译从邓府带出来的亲随,这会儿敢和邓译骑马站在一起,其他差役全都躲得远远的。
    而那几个一起来看热闹的勋贵子弟,现在也依然一言不发。
    似乎他们真的就只是来看看热闹而已。
    洪武朝的官难做。
    纵观洪武一朝,能够活到退休的官员寥寥无几。
    摊上这么一个喜怒无常,暴虐弑杀的皇帝,能活着告老还乡就已经邀天之幸了。
    洪武朝的京官更难做。
    在劳模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官,不是被活活折磨死,早晚也得被累死。
    而应天府的官就更难做了。
    应天府作为大明朝的首都,天下首善之地。
    不但汇聚了全天下的经济、文化精华,也聚集了全天下最多的皇亲国戚和达官贵人。
    要是街上一块招牌掉下来砸死10个人,估计有7个都是当官的。
    而应天府的官员虽然是在京城上班,但又是属于地方官。
    这就惨了。
    不但要在皇帝老儿的眼皮子底下工作,而且惹不起的人还超多。
    谁知道门口卖菜的老头子会不会是哪个国公府上的亲戚啊?!
    所以张楚元这个应天府尹当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虽然他已经爬到了正三品高官的行列了,但是张楚元每天依然过得提心吊胆的。
    因为他的前任和前前任,下场可都不算太好。
    不过这老头天生就是做官的材料。
    虽然在朝中没有任何的靠山和背景,但是由于他善于左右逢源,在应天官场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所以在应天府尹这个高危位置下平平安安的渡过了两年之久了。
    张楚元这段时间正在到处找关系,想要把让自己从这个倒霉位置上调走了。
    哪怕去那些偏远地区任职都在所不惜。
    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而且。
    张楚元虽然贵为应天府尹,但是他手下的那帮官员各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不是官二代,就是傻大胆。
    唉…
    张楚元感觉自己在应天府当官两年,至少用掉了自己10年的阳寿。
    所以今日放了衙之后,他就早早的回到了后衙。
    辛苦了一天了,得好好放松放松才行。
    夫人已经做好了一锅咸菜豆腐,这可是张楚元最喜欢的美味之一呢。
    饭厅。
    张楚元亲自拿起了一块豆腐,用刀裁进锅里。
    锅里的咸菜汤这会儿已经沸腾了。
    将一块豆腐裁进锅里之后,他又用筷子搅和了几下,这才夹起一块豆腐。
    也不嫌烫,直接就塞进了嘴里,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神色。
    夫人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取笑道,“老爷贵为应天府尹,理应日日享用那些山珍海味才对,为何对这个咸菜豆腐这般情有独钟呐?!”
    张楚元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才对自家夫人说道,“哈哈,夫人这你就不懂了,在为夫看来,天下的那些山珍海味,真不如这一锅豆腐。”
    说着竟然唱起了小曲起来,“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
    十分逍遥自在。
    一曲唱罢,他又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块豆腐,正要塞进嘴里。
    这时候,饭厅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还没等张楚元反应过来,幕僚陈师爷就已经出现在饭厅门口了。
    见到张楚元,陈师爷就一脸惶急的说道,“唉哟,府尊老爷,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张楚元的手一抖,夹在半空中的豆腐直接掉落在了地上了。
    自从来应天府赴任以来,张楚元最害怕听到出事了”这几个字。
    这里可是应天府呐。
    但凡是出了事,哪怕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有可能演变成大事。。
    因为应天府别的不多,就达官贵人多。
    可谓是勋贵多如狗,大官满地走。
    所以哪怕是一件小事,只要是牵涉到这些达官贵人或者家眷,都是一件大事。
    如果是有皇亲国戚牵扯到其中。
    那便是大事中的大事了。
    张楚元感觉自己就像是补锅匠一样,到处背~锅补锅。
    所以只要是听到出事了这几个字的时候,张楚元都会感觉自己的心肝不由自主的颤-动一下。
    而这一次,陈师爷用的是出大事了”这几个字。
    显然这一次可比出事了”的事态更加严重。
    所以张楚元不只是自己的心肝不受控制的颤动了一下,甚至感觉整个人都有些窒息了。
    足足过了好几息的时间,张楚元这才反应过来。
    他此时已经被吓得一脸惨白了,额头上也已经浮现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不过陈师爷并没有察觉到张楚元的异样,而是赶紧结结巴巴的说道,“唉哟,府尊…府尊老爷,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旁的张夫人见他半天说不到重点,赶紧催促道,“陈师爷,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你快说啊。”
    张楚元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才沉声问道,“到底何事这般慌张!?天还塌不下来….”
    话虽如此,但是张楚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了。
    陈师爷是他手下负责刑名的师爷,平日里行事较为稳重,像今天这般失态还是第一次。
    “是…”陈师爷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事态,赶紧平息了心态之后,才开口解释道,“府尊老爷,事情是这样的,刚刚有江宁县的差役来府衙告状,说是上元县县令叶瑾在一两个时辰之前突然带着人马去了弘觉寺,好像是要去寻弘觉寺的晦气,弘觉寺的知客僧了凡和尚见事态不妙,就翻墙逃出了弘觉寺,来江宁县县衙鸣冤,现在江宁县的邓县尊已经带人赶往弘觉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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