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赶紧拦住他,“四哥,叶瑾这小子家中全都是一些怪模怪样的物件,谁知道真实用途到底是什么啊,四哥乃是千金之躯,可不要轻易犯险。”
    关系到自家性命的大事,老朱倒是从善如流。
    赶紧将手掌里的水撒进瓷器里,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天德(徐达的字)所言极是,真不知道这个小王八蛋到底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些怪模怪样的物件,咱们还是少动为妙。”
    然后从旁边扯了一张毛巾擦擦手,和徐达出了浴室。
    两个人拿着茶具出了书房来到了凉亭。
    刚刚把水壶里的水烧热之后,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二人扭头朝院门处看去,刚好看到叶瑾和赵今夏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叶瑾一边走一边埋怨道,“真不知道制定夜禁政策的是哪个奇葩,现在天下太平,正是发展夜间经济的最好时候,偏偏要制定这些阻碍经济发展的政策,是觉得国库里的钱太多了花不完是不是?!真真不知所谓…”
    叶瑾才说完这番话,就感觉一道能杀人的目光朝自己看了过来。
    叶瑾赶紧抬头,刚好看到老朱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
    徐达则是一脸无奈。
    “哼…夜禁政策是老夫…以及朝堂诸公共同制定的,你倒是说说此政策为何阻碍了大明经济的发展了,若是说不通…”老朱露出了一丝阴沉的笑容,“看老夫揍不揍人就完了。”
    “这大晚上的,二老为何又来打秋风了。”叶瑾好奇问道。
    徐达笑骂道,“前些天你郭伯伯不是送来了几十贯钱吗?!你年纪不大,怎么跟乡下土财主一样吝啬?!多吃你几顿就把你给吃穷了?!”
    叶瑾似笑非笑的看着老朱,阴恻恻的说道,“因为朝廷里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把小侄一年的俸禄都给罚没了,小侄本来就没有几个钱,若是再不紧巴巴的过日子,下半年就得带着婵婵去讨口要饭了。”
    “小侄天性纯良,做不出搜刮民脂民膏的事,现在俸禄又给罚没了,要么只有辞官归家种地,要么只能活活饿死,郭伯伯,你说小侄是回家种地,还是等着被饿死啊?!”
    “或者是,朝廷这是逼着小侄做贪官?!”
    “哼。”老朱冷哼一声,指了指县衙外土地庙的方向继续说道,“你不像也被挂在土地庙里供下一任上元县县令瞻仰的话,大可去当贪官。”
    老朱对敌人狠,对自己治下的官员更狠。
    洪武年间,只要是官员贪污钞60两以上,不仅枭首示众,而且剥皮。
    杀起贪官来就毫不手软了。
    贪官被剥皮之后,还会把贪官的人皮充填上干草,挂在县衙旁边的土地庙供人瞻仰。
    然后每一个赴任此地的官员,到任的第一件事也是去土地庙瞻仰前任的人皮。
    叶瑾在去年抵达上元县上任的时候,第一件“四五零”事也是去土地庙瞻仰前前任上元县县令的人皮,当时把他和婵婵吓得够呛。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叶瑾知道这个时代和自己的上一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人命真的如草芥。。
    哪怕是皇亲国戚或者王公贵族,也不一定比上辈子的普通人过得幸福和安稳。
    不管是战争、瘟疫、甚至权斗…
    都会死很多人。
    所以叶瑾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收起了自己的怜悯之心。
    这个时代本来就是人吃人的时代。
    你如果不吃人,那就等着被人吃吧。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也试着将人命试着如草芥。
    不但一把火烧死了几十个为非作歹,甚至手上有人命的胥吏,而且在之后治理上元县的过程中,也有十几条人命是他亲自下令斩杀的。
    就比如说前段时间在处置秦淮河北岸烟花场所的时候,有上百个各家勋贵的管事和小厮对他进行谩骂和围堵,叶瑾当时就下令斩杀了两个人。
    当时他可是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如果是放在上辈子的话,不说亲眼看到人头滚滚,就连听说附近有凶杀案叶瑾的心情都会发生波动。
    上辈子的小白兔。
    在这辈子已经完全黑化了。
    没办法。
    还是那句话,这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你如果不想被人吃,那就试着吃人吧。
    所以老朱这番阴恻恻的话丝毫没有引起叶瑾任何情绪波动。
    他耸耸肩,翻了一个白眼之后,没好气道,“既然敢做贪官,小侄还真不怕去一趟土地庙。更何况,陛下这些年杀的贪官污吏没有十多万,也有三五万了吧,但是把天下的贪官杀完了吗?!还不是有官员前赴后继,杀之不绝?!”
    老朱冷冷道,“焉知杀不完?”
    “随您吧,您觉得杀得完就继续杀,杀到天下无人可杀,无人可用为止,反正我泱泱天朝,别的不多,就是想当官的人多。这就跟韭菜一样,割了一茬马上又长一茬…但是小侄想说的是,如果杀人能够解决根本问题的话,蒙元就不会在短短九十多年就被逐回漠北草原了。”叶瑾淡淡说道。
    老朱知道他又要重提养廉银制度了。
    这几天他确实认真想过叶瑾之前的提议,也知道杀人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杀人不是最好的手段,而是最后的手段。
    老朱之所以用严酷的刑罚对付贪官,而是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解决官场的贪腐问题了。
    如果是'高薪养廉"的话,朝廷内外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太多,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粮用来供养官员。
    既然没有多余的钱粮执行"高薪养廉"制度,那就只能杀人了。
    一旁的徐达见二人又要呛起来了,只好打着圆场道,“美瑜,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你之前提的“养廉银”制度老夫和你郭伯伯上奏给朝廷了,朝堂诸公也认真考虑过,但是天下之大,花钱的地方太多太多、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粮用来执行‘养廉银"制度,所以只能缓一些时日再说吧,朝廷对你的商税改革很感兴趣,如果商税改革成功了,就有多余的钱粮来执行“养廉银"制度了。”
    “徐伯伯,其实朝廷想要搞钱的话,路子太多了………不二只是商税改革,广袤的大海也是一座金山呢。”叶瑾说着
    话,走了过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嘴里啧啧道,“徐伯伯这一手泡茶功夫深的小侄的真传呐。”
    徐达笑骂道,“滚….老夫虽是武将,但是可比你这个粗鄙的臭小子文雅多了,泡茶还需要学你?!”
    这时候,老朱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对喝茶泡茶可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端起茶杯随意喝了一口之后,又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全天下就只有你小子是明事理的人吗?!难道朝堂诸公就没有人知道海上商路是一条财路?!但是海上海盗肆虐,倭寇横行,甚至方国珍的残余势力依然盘踞外海岛屿,试图反攻内陆。所以朝廷才会执行‘寸板不下海”的严苛政策,就是想把这些反贼困死在大海之上。”
    “而且若是人人都去经商,都去跑海,那天下那么多良田还有人去种吗?!老夫是饿过肚子的人,知道大灾之年什么“黄白之物"都不如一碗粮食重要。”
    “因噎废食。”叶瑾挑了挑眉头,对老朱的这些顾虑毫不在意,“大海上确实有很多风险,但是风险与机遇并存,难道两宋就没有海盗肆虐吗?!但4.1是两宋的市舶司依然源源不断的为朝廷提供巨额财富。而且对付海盗和倭寇最好的法子不是操练海军吗?!要是‘禁海令能把这些倭寇和海盗困死饿死,从洪武二年朝廷就严格执行禁海令,到现在也过去十多年了,那些海岛和倭寇被饿死困死了吗?!”
    “还有,海外之地除了黄白之物,还有大量的粮食。就比如说南边的真腊国,人家因为气候湿润,所以那儿的稻谷一年可以种植三季,粮食多得吃都吃不完。所以如果朝廷废止禁海令的话,海外的财富和粮食还不得源源不断的贩运进来,供养我朝百姓?!”
    听到叶瑾的话之后,连徐达都坐不住了。
    赶紧问道,“稻谷一年三熟?!海外真有这等沃土?!”
    不过老朱却嗤之以鼻,对徐达没好气道,“这个小王八蛋的嘴,就是骗人的鬼,你信他的鬼话..真腊国老夫又不是不知道,曾经的汉唐故地,被前唐占领了数百年之久,自古以来瘴气肆虐,民风彪悍,若是真的是沃土的话,前唐为何会在占领数百年之后就匆匆抛弃了?!前宋为何也只让其充当藩属国,而不是直接出兵占领?!”
    老朱虽然是一个大老粗,不过他对知识的渴望还是很值得学习的。
    自从登基称帝之后,老朱有事没事就喜欢翻看前朝的史书。
    所以他的知识储备量不比一般的秀才举人差多少。
    老朱本身又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
    除了历史局限性导致他的格局不如叶瑾,其他方面堪称是碾压。
    所以叶瑾想在他面前耍心眼。
    难如登天。
    听到老朱的这番解释,徐达这才反应过来。
    给了叶瑾一个大白眼,没好气道,25“还好你郭伯伯学识渊博,要不然老夫今日还真被你糊弄过去了。你这小子一天天不学好,就只知道用大话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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