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以为我在骗你?”陆宿看着他闪烁着不信任的眼神,莫名觉得不舒服,为汀兰姑娘不值。
    白书祁又懒散的往后背一靠,“陆兄,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我后院里那么多女子,我宠幸了这么久都毫无动静,只和她风流一夜她就有了,你觉得我会相信是我的吗?”
    陆宿沉吟,被他这么一说他都有些不确定了,只是想起汀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样子,还是多嘴道,“你的风流债我管不着,只是被我碰巧遇上,不管是不是你的,她腹中的孩子也没了,你也无从再追究,人家只是希望你把当初的信物奉还。”
    “什么信物?”白书祁早已忘到了脑后,他就是这样多情而薄情之人。
    陆宿道,“听说是一个玉佩,她家中长辈所赠。”
    白书祁恍然,“哦,你说那个呀,我路过杏花酒坊的时候送给当垆卖酒的小娇娘了。”
    陆宿没想到他这么荒唐,随手将人的信物送与其他人,眉头紧皱,“白书祁,知道你不差钱,可你能不能改改随手转赠物品的毛病?当初我的扇子也是,现在人家的玉佩也是。”
    白书祁诧异的抬头,“陆宿,你发什么火呀?不对,很不对,以前拿了你多少把扇子你都无动于衷,怎么偏偏这次动了怒?还这么维护一个花魁,你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
    陆宿甩袖,“你胡言乱语什么,不好好反思自己的问题,偏扯这些没用的。”
    “陆宿,我为你好,你呀不要再和那个花魁接触了,对你名声不好,我反正是破罐子破摔,你可不一样,陆府所有的期望都压在你身上呢!”
    “至于你说的她有可能曾经怀过我的孩子这件事,我会去给她一些补偿,”就当可怜她也好,与她断了干净也好,白书祁又不差这点钱。
    陆宿点头,这本就是他们之间的纠葛,他不过是无辜被卷进来,现在回归各自平静的生活也好。
    出了白府,陆宿本想去书院的,脚步一转,却是去了杏花酒坊。
    当垆卖酒的确实是位女娇娥,那腕子为了干活方便被卷了起来,露出了纤弱的半截手臂,真是皓腕凝霜雪,令人赏心悦目,她抬头瞧见一位俊郎君,脸蛋俏红,“客官是想买酒么?”
    陆宿家里规矩严,偶尔喝酒也只是浅尝即止,不过这酒香扑鼻,确实令人心痒痒,他点了点头,“给我来二两吧,我带走。”
    “好的,”女娇娥一边熟练的舀酒,一边暗暗打量这位年轻公子,看他气宇轩昂,又是生面孔,说不定能从他身上多捞些油水。
    酒坊前确实种了两棵杏花树,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白色的杏花雨随风而来,女娇娥身上也落了一些白色的花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当真是让人着迷。
    酒坊里的一些酒客频频侧目,朝她望去,仿若她是在世罗敷。
    然而陆宿心不在此,他局促着开口,“听闻姑娘前些日子得了一枚玉佩,我身上的这块羊脂白玉成色透亮,可否与你交换?”
    女娇娥讶异,然后释然一笑,“前些日子是有位公子赠给我一块玉佩,不过那玉佩一看就是女子所佩,公子是想讨好心上人吧!”
    陆宿一愣,急忙摆手,“非也,只是那玉佩是她人的心头之物,实不忍心让她难过,但她并非是我什么人。”
    陆宿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确实不像自己了,他何苦这么劳心劳神的呢。
    看他否认,女娇娥也不拆穿,笑道,“公子身上的这块可贵重得多,若是拿那块相换岂不亏了,不如这酒钱就免了,也算是与公子相识一场的缘分。”
    她从荷包里拿出了那块比陆宿身上的小了一圈的玉佩,玉佩上有小字,“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当时只道是寻常,没想到一块玉佩背后的故事却引人好奇。
    陆宿解了身上的玉佩,与她做了交换,然后提着酒离开,走之前桌上还是留下了酒钱,他向来不喜欢亏欠。
    既然拿到了玉佩,他疾步朝医馆而去,也不知道她恢复的怎么样了。
    然而,佳人早已不在,抓药的说那姑娘歇了一晚,便执意离去,他们也拦不住。
    陆宿出了医馆,只好暂时将玉佩收了起来,等日后见了再给她。
    刚上马车,管家派人来找,说是陆大人让他先回家一趟,陆宿便吩咐马夫掉个头先回府去。
    刚进了陆府的正院,便看到他的父亲面目沉冷的看着他,“跪下。”
    坐他旁边的夫人是陆宿的继母,温和的给陆大人顺着气,“老爷,外头谣言真真假假,当不得真,别冤枉了孩子。”
    陆大人“哼”了一声,“冤枉他?那怎么不冤枉别人?如果不是他出入那样的地方,会有这样的谣言吗?”
    陆宿跪着,听的有些糊涂,“儿子到底犯了什么错,请父亲明示。”
    “你前两日去了教坊司,我可有说错?”陆大人问。
    陆宿眼神一暗,原来是这件事。
    这没什么可否认的,他回答,“是。”
    “你把里面一个姑娘从教坊司抱了出来,这是事实吗?”陆大人又问。
    陆宿点头,“没错。”
    “听说那姑娘还怀了孕,那日还小产了?”陆大人不死心的追问。
    陆宿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没想到他这一举动会引来这么大的非议,他蹙了蹙眉,“人命关天的事,我看到了能不管吗?”
    听到这一解释,陆大人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所以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对吗?”
    陆宿“嗯”了一声,“是白书祁的。”
    听到这个名字,陆大人厌恶的眼神不加掩饰,“以后莫要跟他来往,他和你不是一路人。”
    陆宿抿了抿唇,“我们两家毕竟是故交,怎么可能说不来往就不来往,这不现实。”
    “那也少接触,”陆大人强势的说道,自己光风亮节的儿子断断不能被人带偏了,特别是出了这么一件糟心事之后。
    ***
    揽月殿,玉珠公主灰心丧气的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直浮现殷云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她以为没有了茹娘,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可是她错了,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反而失去了更多。
    既然如此,她只能孤注一掷,置之死地而后生,她趁着婢女们都在外面,取下了头上的一根金簪,嘴唇一咬,心一狠,将金簪对准了右手腕,毫不迟疑的划了下去。
    刚开始一阵刺痛之后就没了感觉,玉珠公主却看到了汩汩鲜血流淌出来,一滴一滴溅落在拔布床的矮塌上,她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茫然又失措的扔掉了金簪,发出哐当一声,虽然轻微,但在外间的人都是耳朵机敏之人,立刻觉得不对,敲门问道,“公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玉珠感觉到了头晕目眩,强撑着脑袋虚弱的道,“叫太医……”
    她后悔了,她不想死。
    在感觉到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时候,她怕了,她不想这样的,她是最尊贵的公主,不应该这么窝囊的死去。
    门晃荡一下被推开,几个宫女脚步匆匆而来,玉珠公主放心的晕了过去,还好,还来得及,她不会死了。
    圣上没想到自己的一道旨意差点逼死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他看着被包上纱布还流出红色鲜血的手腕,他心疼不已。
    “你怎么这么傻呀,”官家也是人,也有血有肉,这一刻,他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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