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骑过了落日和暮色,一直骑进黑暗的夜色当中。当他们终于下马休息的时候,连亚拉冈都觉得全身酸痛。甘道夫只给了他们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勒苟拉斯和金雳把握时间睡觉,亚拉冈躺在地上看着天空,甘道夫则是倚着手杖,看着黑暗中东方和西方的动态。万籁俱寂,当他们再醒来的时候,夜空中飘着许多云朵,在冷凛的风中飘移着。在冰冷的月光下,他们继续开始赶路,度和白天时一样快。
    时间慢慢地流逝,他们依然马不停蹄赶路。金雳开始低垂下头,如果甘道夫没有抓住他,将他摇醒,他可能就这么落下马去。疲倦但自傲的哈苏风和阿罗德,跟随着它们毫无疲态的领袖,追着那在黑夜中依稀可见的灰色影子。月亮落入多云的西方,两旁的景物都飞快地被抛在脑后。
    一阵寒意渗进夜空中,东方的黑暗缓缓消逝,化成灰色。红色的曙光从他们背后的爱明莫尔高地之上一道道窜出。黎明已经到来了,一阵狂风吹过,让路上的野草全都为之低头。突然间,影疾停下脚步昂嘶鸣。甘道夫指着前方。“你们看!”他大喊着。众人张开疲倦的双眼凝神望去,在他们眼前就是南方的大山,顶端沾染着白色的积雪,其中渗着一道道黑色的痕迹。草原一路延伸到山脚边,最后进入许多尚未被阳光照耀的山谷中,隐遁在这些崇山峻岭的中心地带。就在这些赶路人的眼前,这块广阔的草原像是山脉间的海湾一样开展,在远方的山中,他们依稀看见一座孤峰挺立在山谷的入口处,像是一名哨兵般坚守岗位。在那座山的山脚下有一道银光闪闪的河流,而靠近岸边,借着曙光,他们瞥见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勒苟拉斯,说吧!”甘道夫说:“告诉我们你看见了什么!”
    勒苟拉斯伸手遮住刺眼的曙光,定睛一看。“我看见一条积雪所融成的溪流,”他说:“它是从山谷中的阴影中一路流出,东边还有座翠绿的山丘,有道壕沟和带刺的围篱围住了该处。在那里似乎有许多的屋舍,在正中央的一块绿地上,有一座人类所建造的巨大殿堂,在我的眼中看起来,它似乎拥有黄金打造的屋顶,那光芒照耀着四周的城市,它的柱子和大门也都是金色的。宫殿附近还有许多穿着盔甲的人类守卫着,但其它的人都还在梦乡中。”
    “这座城市叫作伊多拉斯,”甘道夫说:“那个黄金宫殿叫作梅杜西,洛汗国的骠骑军团统帅希优顿就居住在该处。我们和曙光一同到来,眼前的道路也十分清楚,但我们必须更谨慎地赶路,因为战火迫在眉睫;不管从远方看起来怎么样,这些牧马王随时都处在
    枕戈待旦的警戒状态。不要拿出武器,也不要冒犯对方,一切都等我们来到希优顿的王座之前再说。”
    当一行人来到河边时,晨光十分明亮,众鸟啁啾。湍急的河水一路流入平原上,在山脚下转了个大弯,往东流去,汇入杂草遍布的树沐河河床之上。大地一片翠绿,在沾满露珠的野草旁,河岸边生满了低垂的柳树。在这块南方的土地上,柳树的枝条已经开始泛红,可以感觉到春天脚步的靠近。在众多的柳树旁则是一个饱经马蹄践踏的渡口,四人渡过小溪,踏上一条通往较高地势的宽广道路上。在那座被围墙所包围的山丘上,那条路绕经许多高而翠绿的小丘。在这些小丘的西边,草地的颜色洁白如同新降的初雪一般,一朵朵的小花,像是无数的星辰一般绽放其间。
    “你们看!”甘道夫说:“这些草地上的明亮眼睛多么美丽啊!它们被称作永志花,在这个人类的国度中则被称为心贝铭花,因为它们整年开放,生长在亡者安息之处。注意!我们已经来到了希优顿的先王们沉眠的地方。”
    “左方有七座坟丘,右方有九座坟丘,”亚拉冈说:“自从黄金宫殿建成以来,确实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在我们的幽暗密林中,枫叶红了五百次,”勒苟拉斯说:“这在我们的眼中看来,不过是刹那一瞬。”
    “但对骠骑们来说,可是极为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亚拉冈说:“这皇家的兴起都已经成为歌谣中记载的传说,确实的年代也消失在历史的迷雾当中。现在,他们将这里称作家园,语言也和北方的同胞有了区隔。”然后,他开始用一种矮人与精灵都没听过的语言吟唱一歌谣,虽然两人不知其中的意义,但也被那特殊的旋律所吸引,集中精神倾听着。“我猜,那就是骠骑国的语言吧,”勒苟拉斯说:“那听起来就像是这座大地一般,富饶而又平坦,但在某些地方又坚韧、严肃如同山脉一样。但我实在猜不出其中的意义,只感觉出里面充满了人寿短暂、岁月无常的悲哀。”
    “翻译成通用语是这样的,”亚拉冈说:“我已经尽力了。
    骏马与骑士今何在?
    号角憾地今何在?
    钢盔与铠甲今何在,
    那飘扬金今何在?
    春意、农耕、金黄的玉米今何在?
    一切都如细雨落入山中,
    如微风吹拂草原;
    岁月隐入西方,
    藏入山后的阴霾。
    谁能收回枯木火焰之湮灭,
    或挽留大海彼方流逝的岁月?
    这是一洛汗国早已遗忘的诗歌,歌颂年少的伊欧有多么高大、多么俊美,他策马自北方而来,他的座骑费勒罗夫,众马之王的四蹄仿佛乘风而起的四翼,人们在傍晚依旧会这样歌颂自己豢养的马匹。”
    在交谈间,一行人已经越过这些沉默的墓丘,跟随着蜿蜒的小路来到了山丘之上,他们最后终于到了劲风吹拂的高墙和伊多拉斯的大门旁。
    该处坐着许多披挂精亮锁子甲的人,一看见他们靠近就立刻跃起,以长枪阻住了去路。“陌生人停步!”他们用骠骑语大喊,要求来客表明身份和来意。他们的眼中有着好奇,却没有多少的友善之意,全部的人都阴郁地看着甘道夫。“我很了解你们的语言,”他用同样的语言回答道。“但一般的陌生人却极少做得到这一点。既然如此,如果你们想要获得答案,为什么不照着惯例用西方的通用语提问呢?”
    “吾王希优顿下令,除非是我国的盟友,了解我族的语言,否则不得进入此门!”一名守卫回答:“在这战火逼近的关键时刻,除了我们的同胞,以及来自蒙登堡和刚铎的人之外,我们不欢迎其它的人。你们穿着奇怪的衣服,大胆地从平原上过来,却又骑着类似我族的骏马,你们究竟是谁?我们已经留心观察你们很久了。我们从来没看过这么奇怪的骑士,更没看过这匹凡脱俗的神驹。除非我们的双眼被法术蒙蔽,否则它一定拥有马中之王的血统。表明你的身份,你究竟是萨鲁曼派来的巫师,还是他的魔法所创造的幻影?快点说!”
    “我们不是什么幻影,”亚拉冈说:“你的眼睛也没看错。承载我们的确是贵国的骏马,我猜你在开口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马贼是不可能光明正大骑向马厩的。这是哈苏风和阿罗德,是骠骑军团第三元帅伊欧墨在两天前慷慨借给我们的。我们遵守承诺,将这两匹马带回来了。伊欧墨是否已经回来,告诉过你们,我们即将前来的消息?”
    守卫的眼中掠过一丝挣扎:“有关于伊欧墨的消息无可奉告!”他回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毫无疑问,希优顿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或许有人已经预料到你们的出现。就在两天之前,巧言大人来我们这边转告了希优顿王不准陌生人通过此门的命令。”
    “巧言?”甘道夫用锐利的眼光看着守卫:“不要再说了!我的任务和巧言没有关系,我要晋见的是骠骑王本人。时间紧迫。你可以通知王上我们已经到了吗?”他帽檐下的双眼,在瞪视着眼前的守卫时精光闪烁。
    “好的,我会的,”对方缓缓地回答:“但我该以什么名号通知吾王呢?你外表看起来老态龙钟,疲倦不已,但我觉得你在这层伪装下其实是精明干练的。”
    “你看得很清楚,也很会说话,”巫师说:“我就是甘道夫,我回来了。你看!我也带回来一匹骏马。这是神驹影疾,只有我能够驯服它;在我身边的是流着皇族血统的亚拉冈,他的目的地正是蒙登堡;旁边的两位则是精灵勒苟拉斯和矮人金雳,是我们的同伴。快去求见你的主人,告诉他我们正在门口等候,想要和他谈谈,希望他能够准许我们进入他的宫殿。”
    “你给的名号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我会将它们呈报给吾主,询问他的看法。”那名守卫说:“请在此稍后,我会将他的指示转告给诸位。别抱太高的期望!这是黑暗的年代。”他飞快地离开,让同僚们看守着这群陌生人。
    不久之后他回来了。“跟我来!”他说:“希优顿准许各位进入,但你们所携带的任何武器,即使只是手杖,都必须留在门口。他们会帮诸位保管的。”
    黑色的大门随即打开,一行人跟在带路人之后排成一列走了进去,眼前是一道宽广的大路,铺满了鹅卵石,一路通往山丘上,还夹杂着许多精心设计的阶梯。他们经过了许多木造的房屋和暗色的门扉,在道路旁有一条泉水潺潺流过的渠道,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山丘顶端。
    在那里的一块绿色平地上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平台,从那之下有一道泉水从马头的雕塑口中喷出,流入一个宽广的池子里,最后再流入底下的渠道。在绿色的草地之上有一道高大宽广的石阶,在最高阶的左右两边有两个石雕的宝座,四周还坐着其它的守卫,他们将宝剑出鞘,放在膝盖上。他们的金绑成细辫,垂在肩膀上;阳光照在他们绿色的盾牌上闪闪生光,他们的胸甲擦拭打磨得如同镜面一样光滑,当他们站起来的时候,也比常人要高出许多。
    “眼前就是宫殿了,”带路人说:“我必须回去值勤了,再会!愿骠骑王善待诸位!”
    他转过身飞快地离开,其它人在那些守卫的打量之下开始一阶阶往上爬。守卫们一言不地站着,直到甘道夫踏上最后一阶为止。在同一时间,他们用清朗的声音以本国的语言问好。
    “停步,远道而来的旅人!”他们说,并且将剑柄转向来客以示和平之意。绿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耀着。其中一名守卫走向前,以通用语说道。
    “我是希优顿的看门人,”他说:“在下名为哈玛,在诸位进门前请将武器交给我。”
    勒苟拉斯将银柄的小刀、箭囊和长弓交到他手中:“好好保管!”他说:“这些是来自于黄金森林的武器,是罗斯洛立安的女皇亲手交给我的。”
    那人的眼中闪起惊奇之色,匆忙地将武器放在墙边,彷佛畏惧这些东西。“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人乱动这些武器。”他说。
    亚拉冈迟疑了片刻:“这不是我的作风,我不愿将安都瑞尔离手,或是交给任何人。”
    “这是希优顿的命令,”哈玛说。
    “即使他是骠骑王,我也不确定希优顿的命令,是否能够凌驾伊兰迪尔直系子孙,刚铎王储亚拉冈的意愿。”
    “就算你坐在迪耐瑟的王位上,这也是希优顿的皇宫,不是亚拉冈的,”哈玛迅即走到门前,挡住众人的去路。他已经拔出了剑,指着这些陌生人。
    “这样的争执毫无意义,”甘道夫说:“希优顿的要求是没必要的,但拒绝他也是无用的。不管是睿智或是愚笨,国王理应可以在宫廷内执行他的命令。”
    “的确,”亚拉冈说:“若我手中并非安都瑞尔圣剑,即使这只是平民的小屋,我也愿意听从主人的指示。”
    “不管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哈玛说:“如果你不愿意单枪匹马面对伊多拉斯的所有臣民,还是要请你将它置放此处。”
    “他可不是单枪匹马!”金雳抚弄着战斧的刀刃,目光凌厉地看着眼前的守卫,仿佛他是一棵正要被砍倒的小树“他可不是单枪匹马!”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甘道夫说:“别伤了和气,我们应该要忍耐,如果我们刀剑相向,魔多的嘲弄将会是我们唯一的奖赏。我的任务很紧急,忠诚的哈玛,这是我的宝剑。好好保管,这柄剑叫作敌击剑,是远古的精灵铸造的,让我们通过吧。亚拉冈,不要坚持了!”
    亚拉冈缓缓地解下圣剑,将它小心放在墙边。“我将它放在此处,”他说:“但我命令你不准碰触它,其它人也不例外。在这精灵的剑鞘中藏放着断折重铸的圣剑。巧匠塔尔查在古代铸造了这柄神兵。除了伊兰迪尔的子嗣之外,任何人意图拔出此剑都将横尸当场。”
    守卫后退了几步,震惊地望着亚拉冈:“阁下似乎是从远古乘着传说之翼而来的人物;如您所愿,大人!”
    “好吧,”金雳说:“我的斧头如果有安都瑞尔作伴,它在这边也不会可惜了,”他将武器放在地上“好了,如果一切都已经妥当,请让我们晋见你的主人。”
    那名守卫依旧犹豫不决。他对甘道夫说:“你的手杖,请原谅我,但它也要留在门口。”
    “愚蠢!”甘道夫说:“小心是一回事,但无礼又是另一回事。我已经老了,如果我不能靠着手杖走过去,那么我就要坐在这里,等待希优顿王亲自走出来和我谈话!”
    亚拉冈哈哈大笑:“看来每个人都有不愿意交给别人的东西。可是,要让老人失去依靠的确太冷酷了。来吧,让我们进去吧!”
    “巫师手中的手杖可能不只是年岁的象征,”哈玛说。他仔细地打量着甘道夫手中的木杖。
    “不过,在这种状况下,自重的人会把一切交给智能决定。我相信你们是我国的盟友,也是重荣誉的人物,同时也不会有任何的邪心,你们可以进去了。”
    守卫抬起了大门口沉重的门闩,将咿呀作响的大门缓缓推开,一行人走了进去。在呼吸过山丘上的清新空气之后,里面感觉起来又暗又暖。这座大殿极长极宽,四处都是阴影和幽暗的灯光,巨柱支撑起高耸的屋顶,从朝东的窗户也投射进许多道阳光照亮此地。从屋顶的天窗往外看去,在隐约的云雾之上是清朗的蓝色天空。四人在目光慢慢适应了室内的亮度之后,这才现地板是由许多色彩缤纷的石头所铺设的,上面刻画着许多奇怪的符文和各种各样的图案;这时,他们也现柱子上有着丰富的图案,隐隐闪动着金色的反光。墙壁上挂着许多织锦,在织锦之间的空隙则有许多传说中的人物昂阔步,有些随着年岁而变得黯淡,有些则在阴影中显得十分落寞。但有一幅图案被洒上了耀眼的阳光:一名年轻人骑着白马,他正吹动着一只号角,金黄色的头随风飞舞;马儿的头昂起,鼻翼煽动,嗅闻着远方的战火,它的膝盖间则有绿色和蓝色的流水喷溅着。
    “注意,那是年少的伊欧!”亚拉冈说:“他就是以这样的英姿从北方策马而来,加入凯勒布兰特平原的战争。”
    洛汗国的奠基就是始自于第三纪二五一零年,当时刚铎的大军正在凯勒布兰特平原苦战,由伊欧率领的一支游牧民族经过,解救了大军于危机之中。为了感谢他们伸出援手,刚铎将一整个省分的土地划归给他们,让他们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盟邦,这就是洛汗建国的历史。
    四名伙伴走向前,越过了大殿正中央燃烧的熊熊火焰。在大殿的另一头,面向北方门口的是一个有三阶的高台,在高台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宝座。宝座上坐着一名男子,他苍老的外貌让人几乎以为他是名矮人;他白色的头又长又密,头上戴着皇冠,底下则是白编成的许多根长辫,在他的前额正中央则挂着一枚钻石。他雪白的胡子一路落到膝盖上,但他的眼中依旧有着闪动的光芒,毫不留情地在陌生人身上扫射着。他的宝座后是一名穿着白衣的女子,在他的脚下阶梯上,则坐着一名形容枯槁、拥有一张苍白多虑的脸孔和一双眯眯眼的男子。
    众人陷入沉默之中,宝座上的老人动也不动。最后,甘道夫终于开口了:“幸会,希优顿!我回来了。请留心!暴风将临,所有的盟友都需汇聚,否则将被个个击破。”
    老人缓缓地站起身,全身重量几乎都倚在一柄全身黑色、白色骨柄的木杖上。众人注意到,虽然他现在身形佝偻,但他年轻时必定是龙行虎步,浑身充满了帝王之气。“你好!”他说:“或许你还期望我会欢迎你。不过,说实话,甘道夫先生,我对你实在吝于给予欢迎。你一直都是恶兆的先驱,麻烦就像是乌鸦一样紧跟着你,度往往比我们推测得快多了。我不需要骗你,当无主的影疾回来的时候,我很高兴可以再看到它,但更高兴它的骑士失踪了。当伊欧墨回来通知我你已经过世的消息时,我并不为你哀悼。可惜远方的消息往往让人空欢喜一场。你又出现了!就像以往一样,你势必会带来更糟糕的消息。巫师甘道夫,为什么我要欢迎你呢?告诉我吧!”他又慢慢地坐回座位上。
    “王上圣明,你说的真是一针见血!”坐在高台阶梯上的苍白男人说:“五天之前,我们才得知您的左右手,骠骑军团的第二元帅,王子希优德战死在西洛汗。伊欧墨这人又不值得信任,如果让他掌权,将不会有什么人来守卫您的宫墙。而且,我们还刚从刚铎知道黑暗魔君又在东方蠢动,这个四处流浪的家伙偏偏挑这个时间出现。甘道夫先生,我们为什么要欢迎你呢?我替你取名叫噩耗,噩耗和恶客一样不受欢迎。”他神情凝重地干笑几声,边抬起沉重的眼皮,用黑眸打量着这些来人。
    甘道夫柔声说:“老友巧言,毫无疑问的,你被认为是此地智者,王上也很倚重你,每次会带来噩耗的人有两种可能。他可能是邪恶的仆人,也可能是在危机时挺身而出的义勇之士。”
    巧言说:“或许吧!但还有第三种人,食尸者,以他人的哀伤和战火的蔓延为乐的人。老巫师,你帮过我们什么?这次你又要怎么帮我们?上次你来要求的是我们的协助。那时王上请你挑选任何一匹马,赶快离开。你竟然无礼的挑选了影疾,吾主因此相当懊悔,但只要能够让你赶快离开国界,这代价也算是值得的。我想这次多半也会和上次一样,你又是来乞求我们的帮助的。你带来援兵吗?还是马匹、刀剑、长枪?这才是我所谓的援手,也才是我们目前真正需要的东西。你身后的这些跟班是谁?三个穿着灰衣的流浪汉,你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个乞丐头一样!”
    “塞哲尔之子希优顿,你宫廷的礼节似乎退步许多,”甘道夫说道:“难道你的看门人没有回报我同伴的名号吗?洛汗国的君王极少有荣幸可以接见这样的三名贵客。他们置于你门前的武器可值千军万马。他们之所以穿着灰衣是出自于精灵的善意,如此他们才能躲过黑暗的力量,历经重重危险来到你的驾前。”
    “那么,如同伊欧墨所说的一样,你们和黄金森林的女巫结盟了吗?”巧言说:“难怪,那座森林里面全是欺瞒和诡诈的罗网。”
    金雳准备走上前,但甘道夫的手抓住他的肩膀。他只得停下脚步,浑身僵硬地站着。
    在罗瑞安,在黄金林
    在那凡人罕至的森林,
    只有极少凡人曾看过那光芒,
    永恒不变,耀目闪烁的光芒。
    凯兰崔尔!凯兰崔尔!
    你的井水洁净名闻遐迩;
    洁白玉手中星辰闪亮,
    纯洁无暇的森林高尚。
    在罗瑞安,在黄金林
    在那凡人难明的美丽树林。
    甘道夫温柔地唱完这歌,突然间神色一凛,他丢开破烂的斗篷,挺起胸膛,不再倚着手杖,用冷冽清朗的声音说道:“智者只阐述他所知道的真相,加默德之子葛力马,你已经堕落成一条无知的蛆虫。闭上嘴,不要再耍弄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我经历火焰和死亡的考验,不是要把时间浪费在和下人争辩上,天雷将证明我的怒气”
    他高举起手杖,一阵轰隆的雷声响起,东窗射入的阳光被乌云给遮蔽了,整个大殿彷佛突然被夜色所笼罩,火焰变成软弱无力的余烬。众人眼中只能看见高**人、一身雪白的甘道夫站在那灰烬前。
    在一片昏暗当中,众人听见巧言嘶哑的声音说道:“王上,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让他带手杖进来!哈玛那个笨蛋出卖了我们!”一道刺眼的强光闪过,闪电击中屋顶。接着一切都安静下来,巧言动也不动地趴在地上。
    “塞哲尔之子希优顿,你愿意听我说话了吗?”甘道夫问道:“你需要协助吗?”他高举起手杖,指着一扇天窗。黑暗瞬间消退,从那开口中可以看见一块高远的澄净蓝色天空。
    “并非一切都已被黑暗掩盖。骠骑王,不要丧志,我能提供的是天下无双的力量,绝望者将无法从我口中获得忠告。但我还可以给予你建议、给予你指导。你听见了吗?有些话是不可以对别人说的,请你走出大门,望向远方。你龟缩在阴影中,只聆听这家伙的片面之词已经太久了!”
    希优顿缓缓地离开椅子。大殿中再度充满微弱的光线。他身后的女子快步走到他身边,搀扶着他;老人颤危危地踱走下阶梯,虚弱地走向门口,巧言依旧动也不动地趴在地上。他们走到门前,甘道夫用力敲打着门。
    “开门!”他大喊道:“骠骑王要出来了!”
    大门轰然开启,新鲜的空气蜂拥而入,大殿中吹入了一阵微风。
    “把你的守卫都遣到楼梯底下去!”甘道夫说:“还有你,小姐,让他和我独处片刻,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去吧,王女伊欧玟!”衰老的国王说:“担心受怕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那女子转过身,缓缓地走回大殿内。当她走过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当她的眼神停留在国王身上时,流露出浓浓的怜悯之情。她长得非常美丽,长如同黄金的河流一般华丽,瘦高的身躯穿着白袍,系着银色的腰带,但她看来英气勃,让人可以感受到一种钢铁般的坚毅,果然是拥有王族血统的女子。亚拉冈第一次在白昼目睹了洛汗之女伊欧玟的美貌,认为她冰冷如同清晨的薄雾,尚未褪去少女的青涩;而她也在一瞬间现了他:高大的王储,散着饱经风霜的睿智,披着灰色的斗篷,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有股隐藏的力量。她僵立了片刻,最后飞快地转过身,消失在众人眼前。
    “王上,”甘道夫说:“看看你的国土!再一次呼吸自由的空气吧!”
    他们在皇宫雄伟的门廊前,可以看见洛汗国的疆域一路绵延到地平线的彼端,微风细雨开始缓缓飘落,西方和头顶的天空依旧雷声隆隆,远方山丘上闪电肆虐。但风向迅即转向北方,来自东方的风暴也开始缓缓消退,往南飘移向大海。突然间,一道阳光从他们身后的云层破洞而出;细雨在阳光中像是银丝一般的闪耀,远方的河流像反光的玻璃一般耀眼。
    “外面并不黑暗哪!”希优顿呐呐地说。
    甘道夫回答:“的确,你的年岁也并不像某些人暗示的那么老朽,抛去你的拐杖吧!”
    国王的手一松,黑色的手杖就这么落到地面上。他慢慢地直起身,彷佛弯腰许久的仆人一般小心翼翼。现在,他抬头挺胸的站着;当他看着天空时,湛蓝的双眼闪闪光。
    “我最近所做的梦都是晦暗的,”他说:“但我觉得自己重获新生。甘道夫,如果你早些来,我可能已经醒过来了。我担心,你到来的时机会不会已经太迟了,你只能见到我皇室的末日,伊欧所兴建的壮丽皇宫恐怕就快要荡然无存了。火焰将吞没我国的宝座,我能做些什么?”
    “你有很多事情要做,”甘道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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