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座原先应该是公侯王爷住的豪宅。在那宽大的书房里,一个长得颇为俊秀的年青人直筒筒地跪在地上。原来是孙大伟,他那本来十分白嫩的面庞上,由于多了几个巴掌印,显得有点血红。
    “你说,是谁让你这么轻举妄动的?任家的孩子,是你能动的吗?”一个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是由于坐在角落里,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孔。不过,也应该能够想得出来,这人应该就是孙大伟的爷爷孙益福。在孙家,能够动手教训孙大伟的人,也只有他的爷爷孙益福了。
    “不就是死了一个没爹没娘的警察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实在追得急了,随便找一个替死鬼出来帮助认罪就行,犯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跪在地上的孙大伟,头昂得老高老高。
    他虽然挨了打,还是有点不服气的样子。颈项一硬,就朝着孙益福点起了嘴。整个孙家,也就只能他敢这样和孙老爷子这样说话了。就连他的爸爸孙弘宁,站在这儿也只有俯首帖耳,不敢强调半句。
    “糊涂!”孙益福猛的一拍身边的茶几。只听得‘啪’的一声,吓得孙大伟身子往旁边一歪。老人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之后,说:“你知道任家背后有多少人脉吗?你这是把我们全家人往火坑里拉呀!”
    “那怎么办?找个替死鬼出来,让他们消消气,这总行了吧!”孙大伟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一条人命,在他的口中,好象就和街头上的烧饼、油条差不多。
    “消气!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吗?告诉你,任笑天能活着,那是万事皆休。如果死了的话,周家肯定不会答应。你爸爸的仕途,也就算是到了尽头。”可能是压服不了的缘故,孙益福转而耐心地解释说。
    “老爷子,就这么屁大一点的事,怎么会影响到爸爸的仕途?他在第一线亲自指挥破案,应该是能够建功立业才对呀。”孙大伟还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什么时候,你有简家那孩子的聪明劲儿,我也就放心啦。算了,我和你也说不明白。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守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孙益福下达了禁足令。
    孙大伟一听这话,大为不满,也不用老人同意,就自己站起了身。一边用手掸着裤子上的灰尘,一边满脸戾气的说着狠话:“不外出就不外出,等到那小子断了气,总不能再困着我吧。”
    话一说完,他又笑眯眯的凑到了老人身前:“爷爷,你别生孙儿的气啦。你放心,这事我会料理得滴水不漏的。不就是要找个凶手吗,小事一件,保证会让他们满意。”
    “唉,你这孩子,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哩!你也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长点见识,还要让你爸爸在为你擦屁股。记住了,下不为例。”孙益福虽然也感觉到有点不妥,到了最后,还是让溺爱孙子的心理占了上风。
    “好啦,好啦。我听你的话还不行吗?”孙大伟撒娇般的在孙益福脸上亲了一记。这一招十分灵光,立即换来了孙益福的笑容。
    如何处理任笑天被刺杀的这么一件大事,燕京城里,已经有人轻描淡写地就将其画上了句号。海滨市区的医院里,他的亲人和朋友,却是哭声一片。
    住院部的大厅那儿,是任笑天家乡村里的老支书,带领着庄子上的一帮老少爷儿们蹲在那儿。乡下人纯朴得很,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讲究。他们就这么坐在地上,抽烟的抽烟,沉思的沉思。
    老支书带着这么一大帮精壮汉子到医院来,当然也有自己的意图。全国都在搞火化,这是国家的号召。我是党员,当然会执行。到了我死的时候,这把老骨头肯定会送进殡仪馆去火化。
    只是小天这孩子不行。他是我们庄子上的大英雄、大恩人的子孙,怎么也要让他葬到祖莹去。
    老支书带了这么多人,除了帮助搬运任笑天的尸体以外,就是防止会有人出面阻挠。到了时候,那就是男女老少一齐上阵,不管你来了多大的干部,也不能违背我们全庄人的心愿。要想打官司,就是打到京城去也不含糊。
    仗义每多屠狗辈。就连那花头发的钱小祥和他的那帮手下也来了。别看他们平时调皮捣蛋,经常做一些上不了台盘的事。归根到底,他们还是一些讲义气的人。
    他们几个人,把平时从不离身的花衬衫都换上了黑色的t恤衫。坐在花台上也不说话,就是闷着个头在抽香烟。夜幕下,只看到十几个红红的火苗在那儿忽闪忽闪的,就象萤火虫儿似的。
    任笑天那几个总是在一起喝酒的小兄弟,也一个都不拉的站在楼梯口。高个子的年青人,是交警罗大鹏,身材瘦长的年青人,是组织部的办事员全慕文,身体圆滚滚的年青人,是下岗工人赵长思。
    他们都来了,都来为任笑天这个大哥送行来了。切,谁说酒肉朋友不可靠呀!区别只在于为酒色财气而聚合,还是为了友情而不分彼此的大碗喝酒。
    “哇,我的苦命大哥呀,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哩?你就是要走,也应该要带上兄弟一起走呀。天哥,你走了以后,别人欺侮我,又有谁来帮我打架哩!没有钱用的时候,我又找谁要呢?天哥呵天哥,你带我一起去吧。”哭得这么伤心的人,是圆滚滚的赵长思。
    “长思,你别这样哭。等我们把天哥送走之后再慢慢哭。大鹏,你也听话。先别哭,等一会儿要帮着把天哥的尸体运回任家庄哩。”全慕文在低声劝说着。
    “天哥,没有了你,我们还是四弟兄吗?呜——”这是穿着警服的罗大鹏。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在清点着办理丧事用的黑袖套。
    身材瘦削的全慕文,哽咽着声音说:“长思,大鹏,别哭了,我们先帮着把小天给送走,让他一路走好。等事情过去了,我们再慢慢哭也不迟。”
    任笑天隔壁的病房里,那红面孔,又光又大的脑袋上,一根头发也没有的人,是任笑天的爷爷任四海。老爷子看来真的是急啦,光秃秃的脑袋上,全都是黄豆大的汗珠。
    瘦弱的老人,是全校长,还是在那儿大口大口地拼命抽着香烟。从小到大,除了放寒暑假的时间之外,任笑天都是生活在全校长的家中。要是论起感情来,在任笑天的心目中,全爷爷总是排在第一位。
    在任笑天的记忆中,全爷爷总是逼着自己学好多好多的知识,说是长大了以后会用得着。如果任笑天想偷懒,全爷爷就会伤心得流眼泪。
    任笑天的学问,与其说是学出来的,还不如说是给全爷爷用眼泪给逼出来的。
    老特务向子良,则是在病房里大步的来回走动着。他才到海滨市场这么几天时间,怎么会和任笑天的爷爷,还有老校长跑到一起呢?不但到了一处,三个老人还好象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是的,病房里的讨论很热烈。只见屋内烟雾弥漫,其他人也不好靠近。电风扇的风声也太大,远远的也听不清里面争论的是什么内容。
    “我把话说在前面,如果小天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闹上一个天翻地覆,也要让那帮混账王八蛋尝一尝断子绝孙的滋味。”这是任笑天爷爷说的话。
    “哼,别看我是文弱书生。到了时候,我就背着炸药包去拜访那些狗日的。就用满天的礼花,为我全忠贤的正名而庆贺吧。”谁也不会想得到,一直是文质彬彬的老校长,也会说出这种杀气腾腾的话来。
    “既然人家不谈规矩,那我们也就有样学样。反正是我们也老了,没有几年好过了,嘿嘿,大家好好玩一场吧。”老特务的反应倒是很平静,只是淡淡地说了两句话。只是他说完之后,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好象要择人而噬一般,显得很是狰狞。
    如果有谁真的凑上去听到层里的对话内容,肯定要为这几个老头子的如此谈话内容所雷倒。这是哪一码归哪一码呀,怎么一个晚辈的死,会闹得要让几个老爷子为此而拼命哩!
    夜幕下的医院花圃中,空气明显要新鲜得好多,起码是不要再闻病房里那种福尔马林的气味了。住院部里,也有不少人忍受不了那种悲哀和压抑的气氛,就跑到了外边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在这里,同样也有人在悄声谈论着任笑天。有的人说任笑天的才学广博,有的人在夸任笑天为人实在,也有人在叹息任笑天的命运不佳。总之,大家都在惋惜一条年青生命的早逝。
    花圃的深处,也有两个不合群的人。他们避开了所有的人,悄悄地交谈着什么。一个是任笑天的直接上司季胜利,一个是分局局长皮磊志。
    说话的这么两个人,都是任笑天在生活中最为痛恨的人。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他们是竭尽全力地对任笑天进行了打压。甚至于就连任笑天碰上刺杀的事,也与他们二人有着诸多的牵连。
    到了任笑天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时候,这么两个人又凑到了一起,悄悄地躲藏到了一边,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可做。也不知道想在背后搞一些什么鬼花招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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