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多留一会,又被手下给临时叫走了。
    若是兰奕臻再醒的稍早一些,还可以看上兰奕欢一眼,就不必像个寂寞的空巢老人一样孤枕难眠了。
    而兰奕欢那一头听到手下的人报信,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中。
    一进门,他就看见一个人被五花大绑,正赤着上身,跪在他书房的门边。
    这人不到三十的年纪,身材精壮,相貌生的颇为英俊。
    听到门响,他明显被吓了一跳,抬头朝着兰奕欢看过去,然后又急忙收回了目光。
    兰奕欢本来冷着脸,此时方笑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慢悠悠地道:“你就是齐鹏?”
    他喝了口茶,又搁下:“认得我吗?”
    这人正是齐埘院子里的管家,齐鹏。
    他也是齐家的家生子,算得上齐埘身边一等一的亲信,兰奕欢手下的侍卫当初想过要收买他,从他口中打听情报,但都被拒绝了。
    不过齐鹏也没想到他们收买不成竟然就玩硬的,此时,他咬着牙说道:“七殿下,敢问您把我绑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兰奕欢道:“认得我,好,那就是有缘分。我最喜欢同有缘人说话了,尤其是深夜秉烛夜谈风月事,更是雅致。”
    齐鹏不觉地将没穿衣服的上身缩了缩,还想嘴硬:“我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齐埘新纳的那房小妾莺莺姑娘听说是个温柔解意,貌美如花的女子,你会为她着迷,也是正常的。”
    兰奕欢好整以暇地笑了笑:“只是大半夜不穿衣服睡在主子爱妾的床上,好像……就不那么合适了吧。”
    齐鹏本来还想嘴硬,没想到兰奕欢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显然是早有预谋的,不禁有些惊慌。
    “你们,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这个嘛……”
    兰奕欢眉目含笑地看着他,细长莹白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如果不明就里的人看见了,大概还会以为他在望着自己深深爱恋的情人。
    “莺莺姑娘怎么样,还得看齐管家的意思。你若是逼奸不成失手杀人,她就是个被无辜杀死的可怜女子。若是你们早有苟且不慎事露,她就是与人通奸,要交给齐家处置。或者,你要是真有志气——”
    兰奕欢懒懒向着墙角一指:“我没有令人绑住你的腿,你现在在这里一头磕死,我也没必要用莺莺姑娘来胁迫你了,她自然会平安回到齐家。”
    “如何,选吧。”
    说来说去,无论哪种选择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就看齐鹏听不听他的话了。
    权势在手,地位尊崇,自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齐管家咬牙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我是不会背叛齐家的!”
    兰奕欢道:“好一个忠心的奴才。只是你不背叛他,他也能诚心待你吗?他明知道你和莺莺青梅竹马,却不以为意,还纳了她为妾,没过几天新鲜劲过去了又百般冷落。这么做的时候,他可有在意过你的感受?”
    齐管家的脸色都变了,好一会,才说:“木已成舟,我能怎么办?能当少爷的妾侍,穿绫罗,住大屋,总比跟着我当个奴才强。”
    兰奕欢道:“我刚才已经说了,莺莺如何,都看你的意思。你若有心,她自然可以改换身份,脱出牢笼,至于买房置地那点银两,又算得了什么?”
    齐管家一下子抬起头,问道:“真的?”
    兰奕欢微微笑着,反问:“你在质疑我?”
    接触到他笑意盈盈的眼眸,齐管家的心里猛然一寒,这才记起自己如今已经落在了七殿下的手里。
    今日他若是答应,便是富贵与美人都能到手,若不答应,必死无疑。
    他咬着牙说道:“我……奴才谨遵七殿下吩咐!”
    不管怎样,都先答应下来再说,保命要紧。
    兰奕欢笑了笑说:“那就好,不然齐管家和莺莺姑娘这一阵子的书信往来,定情信物都已经尽数埋在齐埘书房中的一处地砖后面了,若是被他发现了,你回齐家就是必死无疑,我是在救你啊。”
    齐管家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看见自己的冷汗一滴滴落到了地上,水迹如同心中的恐惧般不断扩大。
    他彻底认识到了这个人的厉害,刚才还存着一点玩弄心眼,暂且虚以委蛇糊弄过去的心思全不敢有了。
    齐管家愣了半天,猛地磕下头去:“小人必不敢生二心,请殿下尽管吩咐!”
    兰奕欢淡淡地说:“齐埘今天吃了亏,下一步打算怎样报复我?”
    他居然预料到了齐埘会有后续的行动。
    其实当时听到齐埘愤愤地说出还要找兰奕欢麻烦时,连齐管家都完全不能理解。
    他是不知道齐埘为什么要这样孜孜不倦地同皇子作对,每次都徒然给自己惹来麻烦,又不能奈何对方。
    可对于齐埘的举动,兰奕欢却似乎毫不意外,一切尽数成竹在胸。
    但这一次的短暂交谈,让齐管家意识到了眼前这位年轻皇子的厉害,故而犹豫片刻之后,齐管家选择老老实实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殿下,我家大少爷已经知道得仙楼里面有一部分是您的产业了。”
    兰奕欢道:“那他消息挺灵通的。怎么,又要去砸得仙楼吗?”
    齐管家道:“具体的少爷尚且未提,但他说了,似乎是想在后面的宝华会上做一些手脚。”
    因为再过一阵会有别国使臣来访,所以很久不管事的皇帝突发奇想,要在得仙楼的最高层办一场宝华会,摆放宫中的各种奇珍异宝,展示大雍的国威。
    这样的盛会,自然是容不得出一点差错的。
    齐管家道:“少爷说,如果宝华会生乱,那么殿下一定也会连带着被陛下和太子殿下责怪。但还没吩咐要如何做。”
    这一招如果真能做成了,确实很毒辣。
    说来说去,齐埘敢这么干,倚仗的无非还是他是齐家的人。
    只要兰奕欢要跟他计较,就代表着要跟自己的生母齐贵妃作对,就是不顾礼法,不孝不敬,到时候有的是人指责他。
    宝华会一旦出了问题,就算兰奕欢再去齐家发十次脾气,最后,这个烂摊子还是得他自己收拾。
    齐埘这样做,明摆着就是要恶心兰奕欢,让兰奕欢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兰奕欢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好罢,那么多谢齐管家告知。”
    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人把齐管家带了出去,自己则站起身来,在房中慢慢踱步。
    前世与今生的画面在眼前交错闪过,一时是他生命中微薄的亲情,一时是无数次的失望与孤单。
    终究,兰奕欢的脚步在窗前停了下来。
    他一把推开窗子,夜风撞个满怀。
    “来人,明日送信到三皇子的府上,就说,我打算请他在得仙楼吃饭。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如果……得仙楼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呢?
    他倒想要看看,齐埘能得罪的过来多少人,又能把他那个“身份的秘密”忍耐多久。
    *
    兰奕欢请三皇子的这顿饭,虽然另有用意,但也确实是打算报恩。
    毕竟这回被五皇子和邓子墨围追堵截,不管是多么被迫上了贼船,三皇子总归也是帮了兰奕欢一把。
    兰奕欢现在自己想想,都还是有点好笑。
    毕竟三哥这么一毛不拔、斤斤计较的人,却总是被他狠狠占了便宜,比占一般豪爽之人的便宜还格外有成就感一些。
    听说最近这几天,连三皇子府上的奸细都多了好几个。
    欠下这般天大的人情,兰奕欢自己都觉得不还于心不安了,正好借着这次的安排和计划,他也打算带着三皇子,占一笔齐家的便宜。
    兰奕欢准备的宴席十分丰盛,美酒奉上来,好菜端上来,兰奕欢亲自给三皇子倒了酒,说道:“来,三哥,小弟敬你一杯!”
    三皇子无论何时都端着那张清高瘦削的脸,先下意识地把酒杯接了过去,又有点警惕,看了看兰奕欢,道:“我说老七,你是真心的吗你?这酒里不会有巴豆吧?”
    兰奕欢十分无语,不禁说道:“三哥,不是吧,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个形象吗???”
    “那你还以为能有什么好形象不成?”
    三皇子瞪了兰奕欢一眼,顿了顿,还是将那酒浅浅地啜了一口,跟着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说道:“我现在是看见你就害怕,你这样无事献殷勤,我就担心自己又要被怎么坑呢。还有……”
    他随手往外面一指,懒懒地说道:“另外愚兄提个浅见,下次你出来吃饭,最好不要找窗口的位置。或者,那边那么多人愿意跳你的坑,你去祸害他们也可。”
    兰奕欢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转头一望,发现窗外本是一条河,此刻窄窄的河面上竟然足足挤了二三十条船,船头或男或女,均抬目踮足而立,尽皆抬头往这窗口看来。
    发现兰奕欢注意到了他们,船上之人都是一阵尖叫欢呼。
    兰奕欢:“……”
    他只得抬手,将窗帘给拉上了。
    直到看不见这位难得一见的绝世美男之后,河上的船只才恋恋不舍地遗憾散去,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在打听着兰奕欢的名字。
    兰奕欢夹起一粒花生米,扔进了三皇子的盘子里:“好了三哥,你也别在这说风凉话了。我这次可是来报答你的!”
    三皇子道:“哦,说来听听?”
    他说话的时候,身子还往后挪了挪,仿佛生怕兰奕欢再扑上来说句“以身相许”什么的。
    兰奕欢道:“嗯……三哥你看这得仙楼怎么样?”
    三皇子道:“不错,富丽堂皇,京城一流。这里的老板很会经营。”
    兰奕欢哈哈一笑,冲他举了举杯,说道:“多谢三哥夸奖!”
    三皇子道:“谁夸奖你了,我是说这得仙楼的老板——”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吃惊地看着兰奕欢:“你?”
    兰奕欢道:“不才区区正是其中之一。”
    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直到此时,三皇子才当真生出了兴趣,说道:“哦,你还有这样大的生意?”
    兰奕欢道:“说来呢,其实是运气好捡漏。”
    这话是实话,前几年因为各地灾情,京城中出现了一群流寇到处作乱,防之不尽,朝廷下令关闭夜市,严查治安,过了三四年才重新开放。
    像得仙楼这样的地方,夜间不能经营,就等于是少了大半收入,所以有些经营不下去了。
    兰奕欢趁机投了一笔银子,让得仙楼缓过劲来,他也由此成为了另一名老板。
    这些年,得仙楼的生意越来越好,但原来的老板却岁数渐大,又无子女,想要回老家去了,就问兰奕欢要不要把另一半也给盘下来。
    兰奕欢讲完之后,笑着说道:“这里的生意三哥是看见了的,我就是来问你,要不要分一杯羹。”
    三皇子一开始还带了几分戏谑,越听越是严肃,低下头,认真地沉思起来。
    作为一个没有母族作为靠山,又不算受宠的皇子,他的手头一直不怎么宽裕,好在三皇子头脑聪明,善于经营,这些年下来才小有了一笔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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