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雍正来过后, 第二日一名有了一点年岁的老太医便不期而至,道自己是皇上派来给洛宁调养身体的。洛宁对这名老太医没什么印象, 他的两鬓早已发白,但那脸上却看着只有几道浅浅的皱纹, 皮光肉滑的,还没法看出真切年纪。
    老太医在帮洛宁请脉的时候便告知这往后七日内他每一日都会来给她把脉,在那之后再看看情况可否改成隔日更,把了一阵子后,太医观其气色,又让她伸出舌头,这才谓洛宁外表看着健康, 但底子却还是虚, 而体质又偏寒,不过若是慢慢调养,自己再注意些小细节,这身体肯定能一日一日好起来, 这倒是不需要担心。
    “最重要的是, 娘娘您还年轻,这往后的时间还长,娘娘身体只是比较虚,其他的大毛病没有,但也不能太心急了,娘娘应该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罢,只有循序渐进, 这身子才能好起来……”这位李太医的履j饺
    呆滞了的洛宁:“……”
    听着李太医絮絮叨叨的在耳旁不停的念的同时,洛宁惊喜的发现她居然能听到老太医的心声,事实上,不管听老太医的话还是他的心声,老太医的意思都是以为心急着想生娃儿诞下龙裔的是洛宁,于是便不停的腹诽生娃儿这种事情最好还是顺其自然,只要身体健康又何愁生不了娃,这年轻本就是本钱云云。
    结论:这李老太医倒是一个实在人。
    但问题是,明明是雍正派他过来的,又不是她让雍正派他来的,这老太医的逻辑敢不敢不这么逆向?
    “李太医,这些道理,本宫明白的。刚听你这么一说,其实我只需要补补气,适当进进补,对吗?”好不容易待这老太医喘口气,洛宁当然是立即打断他的话,还煞有介事的问道,“那就说明,其实李太医不需要来得这么频繁,隔日再来便可?”
    “非也非也,”李太医摇头晃脑道,“这几日老臣还得给娘娘慢慢调整药方,等这药方定下来,那之后才可隔日或隔两三日,因为这调养可是长期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这老太医的思维也实在逗趣的紧。分明是又一次告诫她不要想着一击即中,为什么他就不能细细思考一下她话里的意思呢?洛宁差点想摸摸自己的脸颊,难不成她长得就一副猴急的样子?她在想是不是应该把话说白一点,说明白急着想要怀孕的不是她,她真的可以慢、慢、来!
    幸亏这老太医也并非不喜欢她,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这样的性格能留在太医院,恐怕是医术真的了得,这么想来雍正倒是对她真不错。
    最后洛宁还是没能说出口,但是让她十分头疼的是,洛宁想着老太医辛苦,想赏点东西给他,也被他拒绝了,洛宁只好道:“本宫只是感激李太医你劳心劳力,并非作他想,太医你还是收下吧。”
    “老臣可不能要,老臣行医数十载,从未要过贵人们的一分一毫,”想了想老太医又补了一句,“除却皇上下旨推脱不得的,是以娘娘也不要让老臣打破这个规则。”
    洛宁无法,挥退了端着赏赐的汀兰,正想说些什么,汀竹便端着太医没来之前洛宁吩咐下的糕点走进来,养声道:“主子,这糕点可是好了,主子可是久等了。”
    李太医淡淡的瞟了那已经放上桌上的卖相精致还浮着淡淡香气的糕点一眼,便目不斜视,似乎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但如果细心观察,便能发现老太医在细细的吞咽口水。
    就在这时,洛宁也听到了老太医看着糕点有流口水的冲动的心声。
    原来如此,老太医也好这口,看来这收买人心还是得收买对地方,不对症下药还真不行,幸亏了这读心术!洛宁暗喜,拿捏住这老太医的喜好脾气,这日后若是她身子有什么事儿,这老太医也会向着她,特别是这她老太医还是雍正派来的,这可比什么都强。
    要知道她以前看那些金枝欲孽啊,穿越小说啊,都是靠着太医
    于是洛宁便开口道:“李太医,这赏赐你可以不要,那本宫就赏你一些本宫新想出来的糕点如何?你若不喜欢,大可以拿回去给同僚品尝,本宫这小膳房的厨子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如此甚好,那老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老太医连忙开口,深怕洛宁反悔似的,但是很快又发现自己有点失态,随即掩饰道:“老臣会分给其他的同僚,在这里先谢过娘娘的赏赐。”
    “咳咳,”洛宁捏着手帕掩嘴轻笑,“那么,一切就交给李太医了。”
    在这宫中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住,太医出入洛宁院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但很快人人都发现那并不是有“好消息”传出,只是洛宁开始调养身子,以往年氏在的时候,洛宁也是经常与年氏一起给太医把平安脉,最重要的是其实很多妃嫔都会请自己信得过的太医来调养身体,所以只要不是好消息或者坏消息,众人也不会太在意。
    但帮洛宁把脉的是李老太医,这老头油盐不进,即使你想打听洛宁身子的真实情况都不太容易。既然如此,那众人也只等洛宁到底是不是能怀上龙种,于是这件小事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广泛关注,乌喇那拉氏也是问了一下洛宁身子的情况便就此作罢。
    更何况圆明园的关注点现在还不在洛宁身上,尽管现在雍正对于洛宁好像荣宠更甚其他妃嫔,但也只是半斤八两,远没有如年氏那时候的近乎独宠一般的待遇。
    虽说吉嫔进宫不到一年便被封为一宫之主,可然后呢?也许撑死就是一个嫔,无法再上位,谁不就是图一个新鲜吗?也许雍正三年吉嫔运气很好,正好让她脱颖而出。这从今往后,究竟会如何变化不还是未可知么?
    现下还是专注于宫中的形势会比较好。
    风头火势。大概就是现在的形势,尽管圆明园内满满是水,却似乎依旧无法将这火给扑灭。
    弘时被巫蛊之术所害一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但各种零碎的线索都开始指向罪人阿其,一切都如雍正所料之时,突然,横生枝节。
    负责调查的官员在查那名诬告钟氏的奴仆在调查这个人的身家的时候,查得此人有一个弟弟正在四阿哥弘历的伴读处当差,但巧合的是,这人的弟弟在那伴读手下当差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已经成为了伴读的近身。
    虽说这里头可能只是巧合,但尽责的官员还是将这一情况报告了雍正,询问需不需要继续查下去,雍正自然没有料到该官员居然能将这情况也查出来,正想下指示的时候,另一头回禀道那名奴仆因为抵受不住严刑拷问而查出了,雍正一细问,官员却面有难色,顿时支支吾吾,雍正便直接派苏培盛下去拿过那名官员带来的记录。
    这记录上头说着在他们第三次用水将人泼醒的时候,他们正好拿到了另一名官员手上的资料,便循例问了一句,殊不知此人在不甚清醒之下听到自己弟弟的名字,忽然表现得大为激动的说一切都是他自己所为,与他弟弟无关,此事的确是他诬告钟氏,他根本不知道究竟是谁用那巫蛊之术害人。
    这官员再一问,道这巫蛊之术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若是查出他也是帮凶,这罪责他的家人无人可逃过,现下就要将他弟弟抓来与他一样严刑拷问,此人先是说了好几个人,其中包括齐妃、弘时,最后居然连裕嫔与弘昼的名字,却打死不认这事与弟弟有关。
    雍正当下的脸色就沉如锅底,这周身散发出气息可比不久前融雪那会儿更能冻死人,当官员询问雍正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雍正自然是怒火中烧,声音更是犹若寒冰:“查,怎么不查下去?!朕看还能查出些什么幺蛾子,裕嫔和弘昼?怎么不说已经薨逝的敦肃皇贵妃和福惠?这人还真可以啊!”
    “皇上息怒,此事莫不是有人嫁祸,这其中尚未理清的部分还不能下定论。”在场的人都立即下跪高呼“息怒”,领头的官员只得战战兢兢的劝道。
    “尽早查出真相,既然此事提到了齐妃、弘时、裕嫔、弘昼,传令下去,在此事尚未完全查清之前,将上述所有人禁足,所有的事情继续跟进下去,朕定要将此事查明白为止。”
    只不过是一人的口供,却牵连了两位皇子及其母,包括后宫的一妃一嫔,此事若查下去,还不知牵连多大,而裕嫔更是无辜,之前忙了这么多日,这日正好在御花园里歇息一番,殊不知雍正一道命令下来,就被强制带回了自己的宫中还不明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在另一方面,雍正私下派出暗卫彻查弘历及其伴读与这两兄弟之间的事情,明着直接派人查罪人阿其那所有的罪证,务求在家务事没被完全牵扯进来的时候,将罪人阿其那直接拿下,此次案件究竟与他有没有干系,也无所谓了。
    一系列下来的举措,又让宫中所有的人都开始夹紧尾巴做人。
    事实上,此事不合逻辑的地方相当的多,也就越发捉摸不透。
    弘时突然病倒的时候,并且表现出像是魔怔了症状后,雍正其实还想给他一次机会,不然也不会与李氏一起前去探望,若是弘时收了心,不再执迷不悟,那么他便不予计较,雍正本就子嗣稀少,还个个都是不省心的,但若是能教好,将来新皇登基时便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在没有见到弘时之前,雍正心里想的都是弘时是知错了,想要找下台阶。
    一直以来雍正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直到他派出去调查的人还真在弘时的两处居所皆查出了并非新埋入的草人娃娃,连他请来的高僧大喇嘛都说弘时住的地方“气”不对,这才真的让雍正怒不可遏,几近克制不住自己。雍正回想起弘时之前的荒唐行为,亦觉得相当的反常,若真是有人恶意陷害,那整件事情就实在是太让人心寒了。
    巫蛊之术原本就为天家所禁止,因其邪恶且能蛊惑人心,几千年以来都是禁忌之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祖宗规矩便是绝不可与之有任何的牵连。
    谋害皇子是大事,雍正亦私心便是想利用此事将阿其那一网打尽,还省得他找什么理由让群臣“迫”他下令让阿其那改名,只是没想到这一手,却让他更清楚的看到自家后院的火灾情况究竟有多严重。
    ☆☆☆
    将一妃一嫔,两个皇子一同禁足这事自当是在圆明园里引起了轩然大.波,现在可好,留在紫禁城里的两个嫔都被禁足,众人都纷纷担忧这些人的处境。
    自然也有人觉得不对,这事怎么能一扯就扯上裕嫔和弘昼,齐妃可是弘时的额娘,雍正把这几个人给禁足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弘历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这事表面上看起来水还没能淹没他,但实际上在水下,已经有水草将他的脚紧紧缠住,难以脱身。弘历很快也从旁人那儿得知自己伴读的近身与本次诬告钟氏的案件有关,可没等他来得及反应之时,该名近身已经因为吃了下有巨毒的馍馍而毒发身亡,此前一点预兆都没有,不过他还留下了一封遗书,说明自己是畏罪自杀。
    但当官员将此事告知此人的哥哥,也就是诬告钟氏的那人的时候,那人却激动的说自己的弟弟根本就不识字,又怎么会写字呢,何况那字一看就是故意写得歪歪扭扭。
    而此事,便更是有理说不清了。
    因为就这么看来,此人说不定就是被想要掩口的人给毒死的。
    真的不到你不怀疑,因为事情的矛头,直接指向了弘历。
    至于其他的方面,什么齐妃裕嫔,弘时弘昼,众人就是彻查也只是查出了弘时弘昼之前一些零零碎碎的罪证。
    于是这下,雍正干脆连弘历也一起下令禁足,小选照选,但还是由乌喇那拉氏回紫禁城内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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