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天彻底黑了下来。
    南血城,不富足,天黑后,卖菜卖肉的小摊贩如果不离开,就只能在城南的难民区过夜。
    难民区就是几个大敞篷搭起来的菜市场,里面有很多通铺,算是城主的救济和善举。
    来这里随便过夜,路口没人巡逻,只有两个侍卫每天负责从城主府运送过来两大锅粥。
    粥水很清,没什么米粒,但喝不死人。
    在难民区,地痞流氓也有不少,有聚众赌博的,有占地盘收保护费的,没人管,很乱,
    这里也经常死人,多半是被打死的,然后被侍卫发现,拉走随便掩埋。
    而舒宸带着自己的下属,第一站就是来这里。
    在难民区,舒宸等人躲过了第一波城内巡逻的护卫队后,才纷纷动身。
    舒宸自己,直冲城中西北方向。玉一和玉二等人,按照计划,分别带领两支队伍从南北两边包抄。
    其余人,等舒宸带走暮云歌后,再以易容的方式悄无声息离开南血城,
    从荒林处返回去,在荒林东南方向的一处由舒宸早就布下的传送阵处返回灵域。
    另一边,在距离被包围的四合院不远处的大柳树旁,正是帝溟和暮云歌真正落脚的院子。
    院子主屋内,暮云歌终于睁开了眼。
    明亮的眼眸刹那间,散发出无数光辉。
    清澈的眼睛里,流光溢彩,顾盼神飞。
    “醒了?”
    旁边坐在圆凳上喝茶的帝溟,一直注视着床榻上平躺的人。
    在对方睁开眼的那一刻,却刻意端着茶杯避开了视线。
    低头抿了口清茶,用茶汤的清香压住内心的悸动,嘶哑着开口询问了句。
    床榻上躺着的暮云歌,慢慢意识回笼,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神魂归位了。
    坐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下意识握紧成拳头又散开,暮云歌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情况,给自己把了把脉,才开了口:
    “对了,我之前被莫离强制性戴上了一个血红色的耳钉。他说这东西是妖界的空间戒指。这东西呢?”
    暮云歌伸手捏了捏自己空白的左侧耳垂,看向床榻尾部坐着的帝溟,开口询问。
    帝溟摊开手掌,白皙的左手掌心平放着一颗菱形的精致鸡血红耳钉:“是这东西?”
    暮云歌点点头:“没想到你替我取下来了!之前我偷偷取过几次,都拿不下来。”
    “这东西看似是个空间戒指,好像只是储物的。但它其实还有个名字,叫化妖石。
    如果你能坚持不惜的戴足一百年,就能变成半人半妖。
    它能改变你的魂气,让你散发出妖族人特有的气味。成为妖族,可就再也不能成为人族了!”
    帝溟说完,将这颗耳钉随意的往桌子上一抛,跟扔垃圾一样,直接将这东西当成废物扔到了果壳盘里。
    暮云歌瞥了一眼那琉璃盘盏中的耳钉,挑挑眉:“我听你的口吻,似乎是不屑于妖族血统?”
    帝溟诧异的看了暮云歌一眼:“当然!
    妖族永生永世不能成神,人族是正统血统,
    神界百分之九十是人族,像神王家族这种龙族飞升的……只占一成比例。
    而且这一成,还都是龙族、凤族、凰族这样的大族。
    这些大族,本身也具有高贵血统。”
    暮云歌起身,穿上鞋子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纱窗,看向窗外的夜月:
    “可……妖族普通人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如此做法……似乎对他们太不公平了些!”
    帝溟抿着笑,负手走来,站在暮云歌身后,循着对方的视线一起看向窗外:
    “可这就是事实。妖族勾结过魔族,联合过鬼族,早已被剔除正统行列!”
    “前人的错误,要后人埋单。
    说实话,如果我是神界之王,统领三界的话,我绝技不会这么做。”
    “可是云歌,妖族好斗好弑杀,历任妖帝都是疯子!”
    “那又如何?妖界可以没有妖帝,可以用诸侯分封的制度来民选。
    但妖界无数的生灵是无辜的。他们既然存在,就有合理生存下去的理由。”
    帝溟侧着头,看着暮云歌,对于这番话,虽然有些惊诧,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当年在神女庙的幻象里,暮云歌就是能一语点醒他的人。
    这个女人,思维奇特突兀,心有大爱,胆大心细,无所不敢。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才迷人!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压下心底的万千思绪,帝溟开口询问暮云歌。
    暮云歌愣了愣,侧眸看了一眼身旁微微环绕过来的帝溟。
    此时两人距离过于近,从窗外看去,就像帝溟从暮云歌身后拥着她一样。
    尤其是暮云歌侧着头去回望身后的人,更像是亲昵的凑过去一般。
    刺眼,刺目!
    至少,在窗外柳树上的舒宸,看到这一幕后就是这种感觉。
    捂着胸口,舒宸觉得窒息。
    远处相拥的一对璧人,让他觉得眼睛很酸疼。
    呼吸急促,肌肉紧绷。
    舒宸恶狠狠的瞪着拥着暮云歌的帝溟,哪怕看明白了这两人的唇语,可他还是很不爽,不爽到想杀人。
    而此时,纱窗前的暮云歌,也意识到了帝溟太靠近自己。
    随即,一个弯腰,身手敏捷的从帝溟的气息里逃开。
    帝溟看着钻出去的暮云歌,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云歌,你想要天下太平的岁月吗?”
    暮云歌被这番话吸引了注意,暂时停止反抗,开口道:“天下太平的岁月,你不想要?”
    帝溟勾了勾唇,深深的凝视着暮云歌过于清冷的眼神:
    “我有一次天命劫,只有历劫之后才能去神界,这是飞升神界归位的历来传统。
    这次天命劫,需要足够的功德值。如果人族和妖族不开战,这功德值怎么赚?
    舒宸同我,也是一样的。”
    暮云歌皱着眉,这才反应过来。
    难怪了,她就说自从遇到妖帝莫离后,帝溟和舒宸乃至于她爷爷,
    这三位顶级大佬的实力就好像被削弱了一样,低级到不像正常套路。
    原来……如此。
    既要堵杀妖帝的人,又不能真的把敌人杀死。
    打着维护凤鸣大陆人族安全的名声,却干着阳奉阴违的事情。
    呵!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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