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贤还是把徐希皋劝住了,林威最终什么也没做。
    云梦公主看向林威的眼神有点不忍,她知道,林威这是让他们领略从希望到绝望的心路,也是给他们时间感受失去至亲的痛苦。
    可惜处于复仇状态的林威听不进去任何劝说,只能陪着他感受这一切,堂堂顶尖权贵,世代给别人带来痛苦,真正落到自己身上,才发现自己也是一颗脑袋的普通人。
    “江湖笑,恩怨了,人过招,笑藏刀…明月照,路迢迢,人会老,心不老。爱不到,放不掉,忘不了,你的好…原来英雄是孤独…”
    主座的林威用怪异的腔调唱了一首歌,唱得几人心烦意乱,唱得几人不由得认真听。
    歌声一停,张维贤立刻皱眉道,“四威知道他们用什么要挟?”
    林威哈哈一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定西侯不怕被要挟,因为他只是个纯粹的武勋,西宁侯无法接受,只因为他是暗卫,是皇帝的侍卫,舅舅应该欣慰,西宁侯是个忠君爱国的好臣子,准备给宋家上谥号吧,他回不来了。”
    有理,西宁侯若出卖大明,回去也得死,不如闭嘴。
    定国公徐希皋被吓坏了,牙齿咯咯打颤,“这…这…岂非允祯和之极也回不来?”刚说完又破口大骂,“林威,杀了他,杀了他们…”
    林威嫌弃的抠抠耳朵,冷冷回应道,“公爷可真狠心,连亲儿子也不要了。”
    徐希皋一滞,片刻又癫狂大笑,“老夫不该来啊,英国公,我们不该来啊,来了什么都没有了。”
    啪~
    林威突然起身甩了一个耳光,帐内人被惊得齐齐一抖,云梦公主大叫,“四威,你做什么!”
    “帮定国公冷静冷静,或选择去看看他儿子,或等三天后全军回撤,老子没兴趣陪你们玩这愚蠢的游戏。”
    张维贤缓缓起身,到徐希皋身边把他拉起来,林威的巴掌没起作用,徐希皋好像突然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根本性的决定,依旧在呆滞中。
    张维贤摇摇肩膀也没反应,低头想了一会,回头对林威道,“我去鞑靼人营地看看,大明武勋,死得要有尊严。”
    林威没有回答,云梦公主猛得到身边拽住他,“公爷不能去,这…这是个长久的谈判过程。”
    张维贤惨然一笑,“陛下已经剥夺了西宁侯的禁卫提督,老夫回去再迟几天,张家同样什么都没有,儿子和传承总得选一样。”
    林威依旧什么都没说,云梦公主拉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喃喃道,“三思啊!”
    张维贤没有迟疑,一咬牙扭头离去,快一点天黑前到鞑靼人营地。
    林威还是没有阻拦,但他迈步出大帐,眼看着张维贤骑马离开,去往不知明的未来。
    “你满意了?他是你舅舅!”
    耳后响起云梦的低吼声,林威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姨激动什么,英国公又不会死。”
    “本宫当然知道他不会死,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放心?张维贤的确很有决断,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他是个合格的权贵大佬,不代表他是个合格的忠臣,更不代表他是个合格的舅舅。”
    “什…什么意思?”
    林威笑了,“小姨一出京城好似不会思考,立场飘忽,你这样的人掌控暗卫是灾难,就算你掌握的大多在皇城禁宫也是灾难,也许没有武清侯和小姨,西宁侯也不会大逆不道,皇家玩制衡过头了。”
    “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我们晚上就知道了,管理暗卫最好的方式,就是利用完马上弄死他们,怎么还能让他们传承,包括你、我、西宁侯、武清侯、骆家。”
    云梦还想说什么,徐希皋从大帐出来,让她住嘴了。
    定国公到林威身边,好似极度纠结,“林威,本公想回京,明早回京去了。”
    他这话让身旁的云梦大惊失色,一把推开林威,焦急说道,“定国公,你不能回,必须有结果才可以。”
    徐希皋对云梦公主的话毫不领情,反而冷哼一声,“是吗?陛下在乾清殿瞬间点了我们四个出塞,英国公损失得起,本公再不回去,定国公一系又变成边缘的废物了,陛下真乃乾坤独断的圣君,下手迅速果决,哈哈…”
    定国公大笑离去,把真心劝他的云梦公主雷在原地,旁边的林威看向她全是讥讽,“小姨放心吧,我不会杀他,火候不到。”
    云梦两眼一瞪,“你还想杀他?定国公魏国公一门…”
    “好了,想这些事费脑子折寿,小姨就是一个被自己父皇托付的可怜人,天黑以后,我们去听听他为何弑君。”
    另一边的张维贤,黄昏来到鞑靼人营地,很顺利,他进去了,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很不顺利,其他人谁都没见到。
    张之极被打得皮开肉绽,若张维贤看过诏狱时候的林威,就会发现儿子与那时的林威几乎一模一样,后背脸面没有一点伤,正面没有一点完好的皮肤。
    鞑靼人送给父子俩一个爬犁,贵英恰让亲卫送给英国公一句话:宛平侯才有资格在草原谈事,听说英国公是宛平侯的舅舅,大汗给宛平侯的教训,也是大汗给宛平侯的面子,英国公什么都不需要留,可以滚回去了。
    英国公关心儿子的伤势,更关心西宁侯的结局,可惜鞑靼人再不与他交流,还没天黑又把他扔了出去。
    张维贤很快被前线斥候接应,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向南,爬犁上听儿子断断续续说了一会,才知道他被俘后每日被关在帐内用刑,不问任何事,不说任何话,就是打,今天都没有停。
    傻子都明白,这不是鞑靼人的做派,儿子脱险了,京城的勋贵旗帜终于恢复了他的‘智慧’。
    推演了半天,总算得出唯一的解释,林威的做派都是假象,他一定在背后与林丹汗展开‘实质性’谈判,之极是他必须赎回的人,且不接受任何要挟,鞑靼人才对之极用刑泄愤。
    张维贤自认推演的不错,那么…皇帝想让西宁侯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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